第45章 第45章
松樹長高高
宋燕先讓人將這個小騙子「請」下去,然後著手讓人將小騙子剝皮洗刷乾淨,小孩子不經嚇,宋燕便派了幾個彪形大漢,平日里說話都洪亮的很,好好將來人的目的盤問出來。
這件事雖說是交給了宋燕,但他只需吩咐手底下的人即可,等避過諸位將軍安排好后他就又回了皇帳。
此時眾將軍都已經散去了,離開時心情還算不錯,畢竟當皇帝的連拖拉都沒有就將事情辦清楚了,即使不是急性子他們心裡也有說不上的舒坦。
許懷清將浸了熱水的厚帕子覆在臉上,擦去了屬於酒氣的渾濁,身體也放鬆了下來。
宋燕將剛剛端進來的醒酒湯給許懷清遞過去,然後極為熟稔將擦臉的帕子接過來放到了盆沿上。
軍營的條件不比皇宮,但還算不差,至少吃食熱水是不缺的,就是用的要糙一些。不過沒了金尊玉貴的小心養著,即使呼吸的是北境最冷的風,能直灌進肺里,許懷清的身體除了那場大病也漸漸平穩起來。
反正許懷清自在極了,因為現在身體連咳嗽都沒有了,甚至肚子上還能掛點肉,即使伏案半天也還受得住,只是比常人差了些罷了。
許懷清端著醒酒湯喝了兩口,轉身看著宋燕眼睛亮晶晶道:「那等易容手段我也想要。」
許家傳承幾百年又是皇族,其中的奇技淫巧,只要是有用的,絕不會看不起這是匠人的東西,通通都會收錄進去。其中自然是有易容之法,可卻是缺張少頁,許懷清曾經好奇弄出來一次,但就是小孩都騙不過,更是比不了那個小騙子的手法。
唬得一眾將軍到現在還以為哪是個上了年紀的老道,位高權重的他們都還抱有平等的理解,一點都沒有對自家小輩的輕視。
許懷清搖了搖頭,他的這群將軍簡直沒眼看,盯著人家掐訣的手也看不出破綻。
他們當真是只看掐訣了。
宋燕坐在一旁應道:「好,等收用了此人,我便去討用。」
雖是個小騙子,但卻是有真本事在身的,這種人哪有放過的道理,不知道什麼時候都會起作用。
況且小騙子年齡下,約莫十幾歲,未來還有那麼長,焉知不會進化一下,甚至脫胎換骨?
許懷清聽罷即認真道:「不白用他的,給他錢。」
他富饒天下,自是不會去佔用一個小騙子的東西。再說,即使不要錢,他也有別的,總有是小騙子所求的。
宋燕笑著捏了捏陛下的臉,軟乎乎的,道了句:「聽陛下的。」
聽媳婦兒的。
宋燕愛極了許懷清這個樣子,當即就上前揪了一口許懷清的臉頰,再離開時許懷清愣神住了,不可置信瞪圓了眼。
他臉頰紅了一小塊,跟旁邊的嫩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許懷清摸上了臉頰,指腹輕輕放在上面,有點上頭。
「明天不會有痕迹吧。」許懷清問。
宋燕不確定:「應該沒有吧。」
他認真道:「如果有,那就是蚊子。」
許懷清忍不住促狹:「好大一隻蚊子。」
宋燕看著許懷清笑著點了點頭,嘴角流露出濃稠的甜蜜。
也不知道是他們身旁那盞散發出暖橙色昏黃的燈的作用還是別的什麼,許懷清朝宋燕靠近,鬼使神差來了句:「可帳中的蚊子怎麼不咬宋將軍啊。」
宋燕被這一聲宋將軍一激靈,也許人人都嚮往將軍,給這覆了一層別的意思,使之更偉岸,他被這稱呼一爽,是精神與情感上的。
「那,那確實啊。」宋燕摸不准許懷清是什麼意思,不由把自己的臉湊近了,也許是他想的意思呢。
兩人目光灼灼盯著對方,似是多年未見的情人。
可兩個大聰明忘了,冬天哪有蚊子。
醒酒湯被忘在了桌子上,剩了淺淺一層碗底,被第二天蕩漾著酸腐味臉上少說也有三四個包的宋燕拿起來澆了軍營內一顆松樹。
他頂著那麼一張臉,神清氣爽慢悠悠端著碗去找松樹,來來回回一見到人就打招呼。
堪稱是舔著臉叫出對方名字,然後問吃了沒,去哪啊,然後再三言兩句閑聊,天是冷,地都凍住了,最後就又說去忙去忙。
被宋燕叫住的士兵必是受寵若驚,他們小兵竟然叫一個大將軍記住了名字,還不嫌煩跟他們聊天。
他們笑呵呵回應,順便打眼就注意到宋大將軍有點災難的臉。
宋燕走了一圈,見了數不清的人,這才給松樹澆灌了僅剩一點的醒酒湯,回了皇帳。
軍中無事,現在適宜窩在帳中取暖。
他再回到皇帳時,許懷清已經裹著被子坐了起來,因為昨日沒有寢衣貼身,他多少有點不自在,獃獃的看著平整碾實硬邦邦的土地,目光發散,有點沒了精氣神的樣子。
像是萬事萬物了無牽挂。
宋燕進來時就看到了這樣一副景象,陛下頭髮雜亂,不經意幾根不受控制往上翹,嘴唇也水潤潤的,是透皮的白,帶著淡粉,人是沒了平日的精明感,像個任人揉搓的平常人家的小公子。
宋燕將帳門口的火爐抬到了離床不遠的距離,撥了裡面的木炭,火立刻就燒的更旺了,室內的寒氣也散了不少。
環境更加適宜,許懷清也鬆散了幾分。
他抬頭看向宋燕:「今天的政事分你點,朕不想動。」
他難得有些消極怠工,但說的卻理直氣壯,派使著宋燕來當自己的苦力。
許懷清臉上的痕迹已經很淡了,也只有一處,與宋燕的慘狀自然不能比,可宋燕心中卻萬千憐惜,昨天他翻魚一樣的做派多少有點不好,可陛下卻生生受了下來,極力去配合。
宋燕也沒有想到就是這麼簡單一夜卻這樣水到渠成。
啊呀呀,宋燕心中漫上甜蜜,卻是不知道該怎麼表露才好,恨不得將陛下捧起來來聊表自己的心意。
宋燕露著大白牙傻傻應下:「好,你睡。誰來找我就給陛下擋下。」
他在凡人事務上跟陛下學習的多了,也能獨當一面,此時正是極好極好,多睡點補點血氣。
宋燕在帳內轉的團團轉,在要把許懷清轉暈之前將水壺厚寢衣帕子飴糖果子以及零零碎碎的小東西都放在了床邊,是確保陛下一伸手就可以夠到的距離。他如今能展現的,也只有微不足道的小貼心。
生怕許懷清缺了什麼似的,直到都要去處理政務時才乍然想起了什麼一般,同手同腳將灌了熱水的湯婆子塞進了許懷清的被子里。
「要是冷了,來叫我。」宋燕將陛下雜亂的頭髮壓了壓道。
他別的沒有,堪比火爐的身體還是有的。
陛下離不開呀。宋燕這樣想著,還生出了驕傲。
許懷清覺得這樣亂作一團還要鎮定的宋燕還蠻可愛的,於是想了想應下:「知道了。」
相比於宋燕的傻樂,許懷清才是真的波瀾不驚,小小意思,一切盡在拿捏之中。
這大概是帝王的修養,有點傲嬌又是真可愛,宋燕由衷痴漢。
宋燕一步三回頭走到了辦政事的桌子處,這裡跟床之間有一扇屏風,將床那處的風景擋的嚴嚴實實的,只能看出個模糊大概。
但這也夠了,宋燕瞧著陛下大致是躺下去了,這才拿起摺子認真起來。
既然陛下在這,就相當於北境的定海神針,如今除了新單于,其他已經到了收尾階段,這收尾除了軍營戰場還有北境那亂成一團的官匪勾結。
北境民風彪悍,加之氣候惡劣,生活不如意佔山為匪的人不少,宋燕一路來一路剿匪,一個不落將他走過的大小匪窩端了去,其中的人也被收編,老實的教育一陣子帶著乾糧種子放回自己的家,準備來年的耕種,窮凶極惡則被充為苦力,修繕防禦機構,等這裡事一完就要帶著鐐銬派去別的修建大工程的地方。
許懷清想要在各方面大展拳腳,詔令一下一些像是大壩橋樑修路鋪路這樣的地方就會急需苦力,尤其是這種帶著鐐銬反抗不起來又有一把子力氣的人。
但宋燕一個人蠻幹效果是有限的,北境很大,等他一一踏足不知道是什麼猴年馬月了。
所以宋燕絕不犯蠢,能派人就派人直接將有問題的官撤了,將盜匪壓了,他們現在有兵有錢人又在這,不用再向從前一樣束手束腳,北境風氣的改善只是時間的問題。
……
小騙子的事拖到了晚上才有結果,不過人不在,而是真的去超度了,拿著他自帶的一本冊子。
宋燕與許懷清沒等到人,料想小騙子還有被揭穿的氣,遂也不在意。
不過他們晚飯吃的是兔子,小騙子借花獻佛來的,不知是從哪個大戶人家的府邸帶出來的,養的極為肥美。
膳后,宋燕不知從哪鑿來一大塊冰,揚言要給許懷清做個冰燈,若是做不成,退一步,冰雕也不錯。
許懷清揣了手搬了小板凳坐在一旁給宋燕遞工具。
他問:「能不能把我畫在冰燈上?」
宋燕:但陛下問的太真誠了,一雙星星眼崇拜看著他,他哪還能忍心拒絕,於是握住工具:「好!」
——頂多使用些微不足道的小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