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溫順的綿羊
宋燕和雲逸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看向許懷清,不過一個誠摯,一個期盼。
許懷清現在真要以為只要他開口就能全部滿足了一樣,他站起來拍了拍宋燕的肩膀,對著兩人道:「還是要靠自己。」
宋燕肩膀一卸,笑嘻嘻湊過去,儼然把雲逸當成了石頭。
「臣這不是在靠自己嗎。」
正大光明靠他自己來贏得人間帝王的喜愛,然後為所欲為。
宋燕並著許懷清站,不經意一傾身似乎都在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
許懷清沒管宋燕,只看著雲逸正色道:「朕也不是不能容人之人,只要你能替朕辦好事,國師拿去也無妨。」
先前算是試探,現在說的才是許懷清真正想要的。
雲逸一喜,啞著音道:「當真?」
宋燕在一旁看著,不由感嘆當真是少年心性,他陛下說的話怎麼可能作假,根本無須再問。
許懷清點了點頭。
這回,雲逸連什麼事都沒問清楚就猛點頭:「臣接下了!」
他眼中充滿了深切感念之意,甚至隱隱帶著水光。
許懷清毫不意外這個結果,便讓宋燕和雲逸坐下,又讓人上了茶水。
雲逸依言坐在椅子上,看著對面兩人一臂之隔的距離,雖然早有猜測,但還不如現在視覺上的衝擊來的激烈。陛下與宋將軍的關係果真值得深思。
但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是,畢竟男寵嗎,還是有功績的男寵。
三人都落座了,許懷清這才開口,他先是體面地稱讚了幾句雲逸,言道是個人才,把表面功夫做足便直奔主題。
他道:「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黃金大盜與西域雙傑?」
許懷清看向雲逸又看向宋燕,只見雲逸瞭然點了頭,宋燕則是一臉蒙圈。
雲逸開口解釋:「聽過,黃金大盜是專偷黃金的江湖偷子,上次聽說還是他去盜皇家的金礦,並且帶出了,江湖都已經傳遍。而西域雙傑則是江湖上有名的惡貫滿盈之人,兄弟兩個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定有十數人死亡。
但他們不殺婦女幼童,亦正亦邪,江湖仇人不少,他們刀下的人也不少,而且出手不講規律,隨心所欲。」
宋燕抓住他關心的重點:「所以說都不是好人,前者還去偷皇莊的金礦?」
許懷清點頭:「對,應該是混進去了,加之守衛不嚴,被此人得逞,大肆宣揚了出去。」
只是損失不多罷了。
雲逸斟酌開口:「結果讓皇族顏面大失,而江湖中人也就趁著這個口子變得不服管教了。」
許懷清坦然接受事實,但心裡卻早已狠狠較起了勁,著人在金礦旁防備了起來。但皇莊發現的金礦很大,即使開採完也得十幾二十年,哪有終日防賊的道理,還不如直接將江湖這股勢力壓下去。
許懷清問宋燕:「你知道江湖中人嗎?」
宋燕:「大致知道。四處遊走,分派而立,武學至上,他們還設有盟主,正道魔道,以及各個門派,各個師承。比之天下學派來說,也不差什麼,不過一個武一個文。」
他看向雲逸:「你又是哪個門派的?」
雲逸的出身查不出,像是憑空變出來一樣。
雲逸摸了摸鼻子:「雪山下茅草屋隱士之徒,我師父只讓我出來闖蕩,這不,就找了最有前途的地方。」給官發俸,甚至記在史書上,哪處比這裡還有保障,福利還好。
況且天大地大,皇帝最大,自然顛顛找上門來。雲逸心想,若沒有宋燕使了歪門邪道不光彩取得聖上信任,以他的才能,肯定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了,子孫都有保障了。
可惜啊——
宋燕不語,他覺得雲逸師父是讓這人闖江湖,誰知道這孩子什麼都敢摻和。
雲逸繼續道:「不過我所學應是集了江湖有名的各家所長,我一路往北境走自己觀察出來了。」
許懷清順勢問:「那據你雲逸所見,江湖如何?」
宋燕一聽這話也望去,兩人齊齊盯著雲逸。
雲逸先是沉默思索,而後道:「奸險狡詐有之,古道熱忱有之,閑散如雲者亦有之。總之不太好說,但江湖壯大臣以為對陛下是不好的。」
許懷清眼神清明:「確實該壓了,江湖也不是罔顧人命的地方。每年被報上來的死傷人數著實龐大,而中原往西去一帶平常百姓也連帶著不得安寧。」
這才是許懷清的真正目的,現在江湖已經隱隱不可控制,必須清算一次,震懾人心,他不希望江湖經過歷代皇帝卻到他這裡脫手,成為一股無意識衝撞到他江山上的洪流。
宋燕跟許懷清的意見出奇一致,他一聽便聽出問題,套用他的法則。
一旦有別的勢力在他海域出頭稱大,要麼儘快打壓,要麼趕出去讓對方獨自佔一塊。絕對不能從他身上撕下來肉。
只宋燕都這樣不好說話,領地問題上分毫不退,許懷清這個當皇帝只會更嚴格。
宋燕認同點頭:「江湖不能成為法外之地,不能沒有皇帝的規矩。」
許懷清:「所以我想派雲逸你先去摸清他們內部關係,好讓朕知道什麼人該打什麼人該留。以便朕直接清算江湖,除去該除惡人,保一方太平。」
用了雲逸,也是盡最大可能免傷忠良之徒。
「若是成功,朕便重啟國師之位。」
算算年歲,已經差不多五十年左右沒人擔任國師一職了。
雲逸滿口答應,當皇帝的沒一刀切他都代江湖兄弟姐妹們謝天謝地了。
況且江湖喊打喊殺風氣著實不可取,理解理解,為他的國師之位碰杯。
雲逸乾脆利落端起茶杯,毫不見外示意宋燕與許懷清舉杯走一個。
事情說完,宋燕也算給了面子,跟著許懷清前後腳舉起茶杯碰了一下,以茶代酒,為此時的同盟乾杯。
再然後,雲逸便下去回自己的帳子里梳洗,琢磨琢磨將聖上要的易容術呈上去,來討個巧。
皇帳內。
宋燕見雲逸走後,躍躍欲試問道:「什麼時候我們也該去江湖之地?」
匈奴打完,北方差不多安定下來,江湖惡徒聚集地在西邊,那裡的風景大抵也是不差的,畢竟是陛下的江山,沒有丑的。
到時候肯定用不上大軍,那不就輕鬆許多,跟散心也沒差。
許懷清細細道:「等匈奴新單于一有消息,我們就可以動身帶著大軍回去。然後再對匈奴多加限制,拿鹽茶布匹以及適當的糧食去換鐵器馬匹,拔了他的牙,消磨他們的鬥志,將他們馴服成溫順的綿羊。」
這其中新單于是關鍵,只要他倒台,匈奴也翻不起大浪了。
宋燕誇讚:「陛下真棒!」
許懷清繼續:「等回到京城主持春耕后我們就可啟程,到時候帶的人少點,快去快回。如果有時間,也可去一趟東海,你家不是在那裡嗎?」
其實若論輕重緩急,許懷清更想去宋燕的家鄉看看,宋燕長成的地方,以及對方絲毫未透露口風的父母。
宋燕慢慢在腦海中順出一道路線,先回京城,再去西或者去東。
然後再乘個馬車是最好的了。
「對,我就長在東海,到時候帶陛下去看看東海。」宋燕拍著胸膛道。
東海很大,大的足夠龍去戲水。
……
匈奴那邊傳來消息是五天後,矯健的雄鷹先墜著信件先到,而後是匈奴使團,帶著馬匹金銀是來求和的,這也是許懷清的要求。
因為他的軍隊雄踞在邊境,一旦下令便可直入匈奴王庭,如此優勢,規矩自然是他來定。
匈奴的單于死了,一個懦弱的王即位,將兩者的關係維持在一個微妙的平衡上,匈奴俯首稱臣,奉大行為尊,金銀珠寶盡皆奉上,連被俘虜的匈奴士兵也不敢再提,歸了許懷清用來做苦力。
許懷清很滿意這個局面,但宋燕想的卻是一次性絞殺乾淨,永絕後患。
但許懷清對宋燕說的卻是不必,他無半點不耐煩夜裡在宋燕耳邊掰碎給他講平衡,言及匈奴北邊人外有人,打了弱的。
說不定就來了強壯的,到時候得不償失,還不如利用匈奴豎起一個天然屏障。
兩人在夜裡細細閑聊,互相掏心掏肺,將分歧縮到最小,床頭甚至都打不起架,一直是許懷清說宋燕補充,末了再親一口鼓勵,然後在白天以戰鬥的面貌一致對外。
他們相視一眼都能看出對方的打算,沒有人可以離間他們。
在使臣面前自然也是這樣,兩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輕輕鬆鬆便將利益最大化,給匈奴留了生存的空隙又強壯不起來。
等簽訂了合約,匈奴使者便灰溜溜回去復命,而許懷清與宋燕也開始整理軍隊班師回朝。
不到一個冬天,一場持久戰事就這樣沒了,他們就這樣大獲全勝,既驚喜又有細細麻麻的爽快。
當晚,宋燕跟許懷清好好慶祝了一番,細細聽他的教導之言,頻頻點頭,然後將人哄睡。
月夜下,許懷清睡熟了,宋燕這才開始給他輸送靈力,然後經脈中散開,融進骨血中,順帶將陛下的骨頭好好按了按,看著他鬆緩了眉頭陷入更深的睡眠才感覺干成了大功一件。
陛下的脈搏越來越強壯了,自從意識到這,宋燕就持之以恆按照這個方法給陛下輸送靈力。
別說,最近湯藥都可以不用喝了。
宋燕成就感滿滿,這不比堆寶石有趣,看著一個虛弱至極的人在自己的手上重新散發生機,而這個人還是陛下。
是萬人敬仰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