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半月之後,書月再次收到自己派去的探子寄回來的快信。
這封信總算是讓人看到了希望,信上說晏杭才到邊關便立即參與戰事,原本蕭豫西對晏杭態度極冷,可聯手與北翟賊寇打了一仗之後,二人便能坐下來一同喝酒說話了。
晏杭去后北翟人謹慎許多,連連撤退五十里地,而晏杭與皇上一起乘勝追擊,戰況瞧著樂觀許多。
書月看到信時臉上都是笑意,她原本並不迷信的人,這些時日都忍不住去抄寫佛經,跪在佛祖跟前祈禱。
瞧見皇兄那邊情況好轉,書月連連拜謝佛祖,歡喜地多吃了半碗飯。
端王拿著晏杭臨走前搜集的證據,把朝中那些蓄勢挑事兒的老臣一個個毫不留情地打壓了一番,朝中一時倒是沒有人徒生事端了,而南方大旱在端王的努力之下,賑災之事進行得還算順利,沒什麼人餓死。
現下書月只求朝廷大軍能順利得勝歸來,不僅是她這般想,阿寧與懷瑾也是這樣想。
三人在宮裡頭可謂是日日都望穿秋水,恨不得蕭豫西立即帶兵凱旋。
而此時關外,蕭豫西與晏杭才與敵人交戰歸來,二人身上都帶了血跡,頭髮凌亂,手裡攥著一柄帶血的刀,臉上都是笑意。
蕭豫西讚賞地看著晏杭:「你的確是名不虛傳,若非是你,今日這一仗我不一定打得贏。」
他本身對晏杭是極其厭惡的,因為晏杭負了阿月,可如今家國處於存亡之際,晏杭能帶兵來援助,他也不該再去計較那些兒女之間的私情,若是朝廷沒了,書月的日子會更難過。
何況晏杭的才幹的確是過人,再戰場上驍勇機敏,騎著馬亂殺一氣,宛如長了好幾雙眼,判斷地形,猜測敵軍下一步要做什麼,設埋伏等等,用兵如神,這讓一直在內地打鬥的蕭豫西自愧不如!
晏杭胸口處一股腥甜往上涌,他的確感覺到體力大不如前,上次箭傷遲遲未好,此番來援助皇上,本就是奔著為國捐軀而來。
只可惜,他都不曾見到她最後一面。
「皇上謬讚,此番交戰之所以能佔上風,還是皇上您料事如神。」
蕭豫西的確也頗具大將風範,否則當初也做不到殺進皇宮之中,總之他們二人如今聯手,勝算幾率大大增加。
兩人回到帳篷,蕭豫西眸色深深地看著晏杭,但還是開口問道:「朕瞧你臉色不對,是否身體有恙?你我都是熱血男兒,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朕感激你來邊關支援,只是你也要衡量自個兒的身子。你有愧於公主,若是私心,朕恨不得剁了你,但若按照道理來說,男女之間你情我願,阿月當初不是不能嫁給旁人,是她自個兒願意的,到了後頭也不能都怪你。如今阿月得朕庇護,不再會受人欺負,你們二人也各過各的了,你答應朕不再對她存有任何不該有的心思,朕便答應你,凱旋迴京之後,依舊賜你兵權,你仍然會是我朝戰功赫赫的大將軍。」
帳篷里血腥氣與土腥氣衝到一起,外頭天黑了,燭火便點了起來,晏杭強忍著身體里的不舒服,屈膝跪了下去。
「皇上,恕微臣不能答應。」
蕭豫西眉頭一皺,晏杭卻又平靜開口:「微臣失去記憶,並非是故意負了她,但如今事態已成死局,微臣認命,公主安好,微臣已經死而無憾,便是得勝之後,微臣也願意一生駐守邊關,永不再回京。只是有一條……微臣曾負過她,卻決不能再負她,年少時答應永遠喜歡她,便是永遠喜歡她。絕不能,在任何時候,任何人面前,矢口否認微臣心中的情誼。」
他愛她,被命運的洪流衝到了絕望之地,好不容易想起來她,怎麼可能做得到承認他不愛她?
便是有人拿刀指著他,他也只能說愛她。
男人垂下眸子,聲音里已經有艱澀之意:「另,還請皇上放心,公主對微臣……早已視若路人,微臣此生……不敢再奢望任何。」
好多次,他處於病痛難忍之時,都多想見見她,聽聽她的聲音,他甚至不敢去想,再像多年之前那樣抱她。
那麼僅有的幾次,設法見到了她,她都是那般決絕,恐慌,甚至帶了厭惡與冰冷。
她不愛他了,他怎麼會看不出來。
只是思念會讓人變得越發卑微,疼痛也會讓人變得好脆弱,他無數次地想,若是死了,興許會好過些。
長眠於夢中,可不可以在夢裡與她和好如初?
老天,能不能有憐惜他的那一刻?
帳篷里安靜的很,聽得到外頭遼闊的草原上西風怒吼,蕭豫西瞧見晏杭低垂的腦袋,緊握著的手,他在顫抖,似乎是身體不舒服。
一瞬間,蕭豫西甚至感覺到眼前的人也非常可憐。
明明是戰功赫赫的大將軍,不是晏杭的那八年付出,就憑藉先皇那昏庸的樣子,朝廷早就被北翟打得七零八落了!
可偏偏就是這個狗賊先皇,給晏杭賜了婚。
蕭豫西深吸一口氣:「朕已經讓人鎮壓了他的棺木,你放心,他這個人心術不正,一生只知道享樂,做盡壞事,死後也絕對不會好過。」
晏杭自然知道他說的是誰便道:「微臣感念皇上體恤之心,吾皇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