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為什麼要這樣做?
南安看到老者拿出很多工具。
那些布滿銅銹的鑷子,螺絲刀,鉻釩鋼全部裝在一個透明盒中,也有著銀鈴花的標識。除此以外,還有一個磨損的痕迹,依稀能見到「庫里爾」的字樣。
咯嗒一聲,盒子被老者打開。
他拿出一把螺絲刀,撬開了通訊器的外殼,複雜的線路和銅絲露出來。
「摔壞的?」
「嗯。」
老者沒說什麼,他撥弄著通訊器里的銅絲,偶然間,會有那麼一兩點的紅燈冒出,老者卻置若未聞,手上的操作沒停,偶爾讓南安幫他就打下手,從盒子里拿工具和替換的零件給他。
等到最後,連著閃爍的紅光都沒了。
「摔得夠厲害。」老者拿螺絲刀一點點把晶元板卸下,「誰送你的?」
南安抹著眼淚,小聲抽泣:「一個好朋友。」
老者嗤了嗤:「朋友?你哭成這個樣子,我還以為是什麼情人。」
南安茫然地眨了眨眼。
「情人?」
「嗐,都是俗套玩意兒。」老者把新的銅絲和電線換上,像在咕噥,「那種愛的要死要活還非要留點痕迹給對方,離別了還戀戀不捨,我看都是閑的……」
南安並不理解這個是什麼。
但按老者說的,似乎那些他和林澤又經歷過,能一一對應起來。
老者沒再說話,於是南安趴著桌角看著他,藍紫色的燈光順著雨霧透進來,淌在通訊器上,不知過了多久,一聲輕響,黑色的外殼被重新安裝上。
「先充電,等到頻率穩定再試試看。」
南安小聲:「謝謝您。」
「不用這些客套話。」老者往地上啐了一口,把工具重新收回去的時候,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南安,「今晚就先睡在這裡吧。」
「可以嗎?」
「柜子里有被褥和枕頭,餓了自己去公共廚房,右側柜子里還有半罐茄汁豆。」
南安應了一聲。
就在他去拿被子,然後抱著枕頭晃晃悠悠時,一條毯子從另一側扔過來:「用這個打地鋪。」
「謝謝您。」南安還是重複了之前的話語。而這個老者依舊是在輕嗤,他蓋了一條薄羊毛毯,帶著酒瓶靠在窗檯的位置,一聲不吭地抽煙。
煙霧迅速在整個房間鋪開。
和研究所那會兒一樣,南安鋪好床鋪,拍了拍小枕頭上的灰塵,然後抱著枕頭,沉默不語地看著面前抽煙的老者。
一旁的通訊器滴滴作響。
隔了半晌,南安問:「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見老者的視線過來,他指了一下修理盒:「庫里爾是誰?」
長久的沉默。
老者沒有回答,像是回憶到什麼,又猛抽了幾根煙。
就在南安覺得他不會再回答的時候,就聽他慢慢說:「這是我們家族的姓。」
南安微怔:「庫里爾嗎?」
「嗯。」老者應了一聲。
南安聽聞陷入思考,在他的印象里,研究所里並沒有叫這個名字的科學家——起碼在他身邊沒有見過。
但聽著庫里爾的口吻,那個稱得上是科學家的兄長,現在依舊在玫瑰區域,做著應有的貢獻。
南安頓了幾秒:「那您兄長……」
「他早就不叫這個了。」庫里爾捻了最後一支煙,「在那次決裂后,他就改名了。」
說著,他從另一側的柜子里找出一張照片,十幾年前的晶元型照片,玻璃質地的電子影像,扔給南安的時候,還噗噗作響,露出一點雪花屏。
南安睜大了雙眼。
這是一張在研究所前的合照,兩個擁有相同瞳色的科學家站在「最新研發晶元基地」的立牌前,抱著證書,朝鏡頭微微地笑著——站在右邊的那位,眉眼恣意,南安認出是年輕的庫里爾。
而左邊這位是……
南安完全愣在原地。
他小手捏著被角,並且不受控制地攥緊,良久,喃喃道:「畢德爾……」
儘管照片的科學家很年輕,但是那雙眼睛,那一雙帶著人類睿智的眼睛,南安不會認錯。
「他現在叫這個名字?」庫里爾掃了一眼南安,視線落在照片上,「還真是巧了。」
「嗯?」南安看他,問道,「你說什麼?」
「你不用知道。」庫里爾收回照片,躺下後背過身,「明天早上十點前離開這裡,記得把門鎖了。」
整個房間陷入了寂靜。
偶爾聽到一點老鼠啃食的聲音,混著隱隱約約的水滴聲,回蕩在房間和走廊間。
南安攥著被子,雙眼緊閉想要入睡,但怎麼努力也無濟於事——儘管他已經精疲力盡,並且一天下來只喝了一小點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