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什麼?跟他一起洗澡?
黎初月腦中像這樣的畫面一閃而過。
她稍有些慌亂地看向薄驍聞,趕緊想盡辦法推脫:「不是、我問過安凱了,他說你昨天晚上洗過......」
黎初月的聲音越說越小:「你看,今天你的傷口消毒換藥了,是不是還是先別碰水更好一些,要不今晚就先別洗了吧,等明天再說。」
黎初月心裡想著,能拖一天算一天。
說不定明天就解除封控了,之後這個「服侍」薄驍聞沐浴的重任,還是留給安凱吧!
薄驍聞看黎初月臉頰緋紅的樣子,也不忍心再逗弄她,於是自己換了個話題。
「黎總監,你這次不是過來給我彙報工作的嗎?你看現在外面天都黑了,是不是可以開始彙報了?」
自從薄驍聞任命黎初月為劇團的運營總監后,團里的人都改稱她為「黎總監」。
這會兒,薄驍聞也學著大家的稱呼,像這樣叫起她來。
「行。」黎初月聞言點點頭,起身準備把桌上的碗盤先塞進洗碗機。
而後她看向他,隨口道:「你要在哪兒聽我彙報?今天的彙報時間,可能會有點長。」
「那我們去客廳那邊吧。」薄驍聞也跟著站起來,幫她一起收拾碗筷。
兩人稍微整理了一下桌面,便關上餐廚區域的吊燈,一前一後地朝著沙發走去。
黎初月在薄驍聞面前坐下之後,才想起來自己身上還系著做飯用的圍裙。
她雙手繞到背後、解下圍裙時,忽然發現腿上的絲襪,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勾絲了!
或許是剛剛在廚房忙碌的時候,一不小心刮到了哪裡。
眼下,黎初月左腿上的絲襪破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洞,一整條拉絲順著她的膝蓋上方直到纖細的腳腕。
雪白的肌膚隱隱約約地透出,配上她骨肉勻稱的身材,畫面不免令人想入非非。
這個角度,坐在她正對面的薄驍聞,剛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黎初月意識到這樣並不雅觀,有些窘迫地變換了一下姿勢,把另一條腿疊在上方,企圖掩耳盜鈴。
然而薄驍聞卻看出了她舉止間的不自然,輕咳一聲道:「你要不要去換件衣服?」
黎初月當然也想能換一套衣服!
她低頭嗅了嗅自己的襯衫。因為上午開會,會議室里有人抽煙。剛剛她又炒了菜,沾了廚房的油煙。現在自己的身上,可真的算是「五味雜陳」了。
然而她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被原地封控在這裡,別說換洗的衣服了,她什麼生活用品也都沒有帶。
眼下她的襯衫裡面,也只剩下一件內衣,再沒其他。
黎初月緩緩起身,低下頭小聲開口:「我先去把絲襪脫掉好了。」
她正朝洗手間走著,身後突然傳來了薄驍聞的聲音。
「你去我的衣帽間,自己挑一件衣服穿吧。」他頓了頓又道,「去看看靠近窗口的那組柜子。」
黎初月聞言一愣。
而後她轉念一想,後面不知道還要在這裡生活幾天,總不能就穿這一身衣服。
穿他的就穿他的吧,反正之前又不是沒穿過,選一件正正經經的就好。
於是黎初月折回身,轉頭走向薄驍聞的衣帽間,隨後拉開了他剛提到的那一組柜子。
然而櫃門打開的瞬間,黎初月卻當即怔住。
這一組柜子里,掛著的竟然是一整排的女裝。從內衣到外衣,從冬季款到夏季款,每一件都是熨燙得整整齊齊、看上去價格不菲的樣子。
最令黎初月震驚的是,衣櫃里還掛了兩件看起來size不算小的蕾絲胸衣。
薄驍聞一個大男人,家裡怎麼會有這麼多女人的衣服?甚至連最貼身的衣物都有......
黎初月的心口忽然一緊。
他或許是有女朋友了吧?或許兩個人已經同居過?只有這樣的情況下,那女孩子的衣服才會心安理得地留在這裡。
黎初月越是胡思亂想,就越是覺得合情合理。
是啊,他們都已經分開那麼久了,像他那種矜貴公子,身邊怎麼會缺了女人,而且很可能還不只一個。
真心交往的也好、純粹洩慾的也罷,這都是成年人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黎初月扶著衣櫃門,拚命地自我安慰,但依舊避免不了悲從中來。
她曾以為自己已經釋然了,但真的親眼面對這一刻的時候,還是一時間難以坦然接受……
此刻,坐在客廳里的薄驍聞,聽著黎初月那邊沒了動靜,便也起身走了過來。
他推開衣帽間門的時候,發現黎初月正站在敞開的櫃門前,獃獃地一言不發。
薄驍聞笑笑:「這是怎麼了?沒挑到合適的衣服?」
黎初月緩緩轉過頭,聲音里冷冷淡淡地開口:「如果我穿這裡面的衣服,它的女主人不會不高興嗎?」
黎初月問得小心翼翼,但薄驍聞卻是一臉茫然:「什麼女主人?」
黎初月又平靜說道:「就是和你一起住過這裡的女人,裡面還有她的內衣……」
「你說什麼女人?」薄驍聞一時間一頭霧水。
他盯著黎初月委屈的小臉,看了半晌,忽然反應過來,她必定是誤會他了!
這小姑娘肯定是誤以為他跟別的女人同居在一起了。
薄驍聞想到這,心裡竟有些莫名地欣喜,原來她還有在意他啊!
薄驍聞也不再猶豫,直接開口解釋:「我這裡從來沒有住過什麼女人,哪怕是往前算幾年,也只有你一個!」
「那這些衣服?」黎初月抬眸看向他,依舊十分疑惑。
「傻丫頭,這都是我給你準備的啊。」薄驍聞的嘴角不自覺地浮起一抹笑。
「我?」黎初月滿臉的問號,「可是我也只來過一次啊。」
薄驍聞虛虛地攬過黎初月的肩膀,帶著她在衣帽間的換衣凳上坐下,耐心地柔聲解釋。
「月兒,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之前分開的時候,我是打算把這套房子留給你的。」
黎初月默默點點頭,只聽薄驍聞繼續開口。
「當時我是怕你搬進來之後,住起來不方便,所以就按照你的尺碼,準備了一些四季的衣物。」
薄驍聞停頓片刻,接著道:「誰知道你都不肯要這房子!這些衣服呢,也就在這兒白白地掛了兩年,現在想想還真有些浪費。」
黎初月聞言,整個人怔在那裡,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心潮已經波濤翻湧。
薄驍聞盯著她,唇角露出一抹痞痞的笑:「要不然你現在一件一件穿上試試?」
「試什麼試啊,我們現在還要談工作呢!」
明白了來龍去脈的黎初月,忍不住撇撇嘴,半推半鬧地把薄驍聞趕出了衣帽間。
她在衣櫃里隨意找了件寬鬆的T恤和短褲,換上之後就走了出去。
而此時,坐在沙發上的薄驍聞,忽然又換上了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
他點開了一盞落地燈,微微蹙著眉,正在看最近的劇團工作彙報。
黎初月快步上前,也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一秒鐘切換進了工作模式。
「薄總,我們那個實景園林劇場的安全驗收工作,上周末已經完成,現在可以開始安排第一場演出了,你覺得首演放在什麼日子比較好?」
薄驍聞略微思考了一下:「就放在九月底的中秋節假期吧。」
他停頓一瞬,繼續道:「中秋節是我們中國人的傳統節日,那會兒也剛好是北京最好的季節,氣溫不冷不熱,非常適合在室外觀看演出。」
「巧了,我提的方案也是這麼寫的。」黎初月笑笑,「那後面我和市場部再擬一版詳細的計劃。」
兩人就這樣肩並肩的坐著,把劇團近期的事務一項一項地過了一遍,一眨眼就聊到了深夜。
他們之前都沒發現,彼此身上竟會都有一些「令人髮指」的工作狂基因。
眼下,牆上的掛鐘已經指向了凌晨一點,黎初月站起來、輕輕伸了個懶腰,而後看向薄驍聞,忍不住勸他。
「薄總,時間不早了,你還是個病人,要不今晚我們就到這裡吧?」
「好。」薄驍聞在沙發上坐了一整晚,這會兒也確實有一點疲憊,「那我們就去睡覺吧。」
到了睡覺的時候,黎初月心裡又開始有點小小的彆扭和顧慮。
再怎麼說,現下也是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何況他們曾經還是親密的戀人。
而此刻薄驍聞卻是十分坦然地詢問起她:「我這裡有幾間套房,你自己去挑一間。」
「嗯。」黎初月點點頭,莫名地鬆了一口氣,卻也有一絲絲的微妙的失落。
這種感覺很難用文字去描述,也很難用語言去表達。
互道晚安之後,黎初月按照腦中的記憶,直接走進了一間睡房。
這裡是她上一次來他家裡過夜時住過的房間。今晚黎初月再一次踏足,似乎一切都是那麼熟悉。
黎初月脫了下T恤,換上了睡衣。臨上床之前,她猶豫一瞬,還不忘給房門上了鎖……
翌日清晨。
黎初月是在一陣門鈴的聲音中被驚醒的。
一夜酣睡,她睜開雙眼,看著陌生的房間,腦子思考了一瞬,才想起自己現在的情況。
隔離封控中,和老闆一起隔離封控中......
黎初月知道,現在薄驍聞可能不方便跑去開門,於是她迅速起身,攏了攏睡衣,朝著玄關快步走去。
透過電子監控,她看到門外是兩個穿著防護服的工作人員,手裡還捧著一個禮盒。
黎初月有些疑惑地打開了房門,這時候薄驍聞也從主卧里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門外的工作人員是物業的專屬管家,和薄驍聞之前也算相熟。
他看了看黎初月、又看了看薄驍聞,而後客套地開口:「女士您好,薄先生好,今天是薄先生的生日。也是巧了,正好趕上了特殊的情況。」
這位物業管家說話不緊不慢,他接著道:「薄先生您是我們尊貴的業主,我代表物業全體工作人員送上蛋糕一份,真誠地祝您生日快樂!」
工作人員很有眼色地把蛋糕直接遞到了黎初月的手上。
黎初月心裡不免暗暗感嘆,以往看新聞,小區封控之後,大多都是業主和物業之間,因為搶菜、團購物資等等事情,吵得不可開交。
沒想到豪宅樓盤的物業,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還能顧得上人文關懷,人民幣果然可以解決一切問題。
黎初月下意識地接過蛋糕,而她身旁的薄驍聞卻並沒有很熱情。他只是同工作人員禮貌道謝后,就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黎初月提著蛋糕,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餐桌上。
她看向他,有些調皮地開口:「現在這個月份,原來你是處女座啊!」
薄驍聞掀了掀眼皮:「你這小丫頭,不要搞星座歧視。」
「我哪有。」黎初月抿抿唇,「不過之前,確實從來沒聽你提起過。」
「我不過生日。」
薄驍聞的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來:「我出生那天,我媽媽難產大出血,人就這樣走了。」
薄驍聞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聽得黎初月心中一驚。
「對不起。」她趕緊又提起了那盒生日蛋糕,「我先把這個放到外面去。」
「不用了。」薄驍聞淡淡一笑,「都過去那麼久了,也沒那麼深的執念了,其實是習慣而已。」
黎初月一直以為,薄驍聞是從小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豪門少爺。到現在才知道,原來他得到的愛,也是缺了一個角的。
就跟她一樣。
黎初月低下頭,有些抱歉地開口:「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不小心讓你想起了傷心的事。」
薄驍聞搖搖頭,從黎初月手裡接過了蛋糕,淺笑道:「既然都送來了,那我們就吃了吧,現在被封在這裡,就當是加了一道甜品。」
黎初月微微頷首,而後盯著男人,認真開口。
「既然今天是特殊的日子,那我給你破個例,今天你可以點餐,你想吃什麼,我去做。」
「傻丫頭,我怎麼忍心讓你天天做飯。」
薄驍聞又好像是開起玩笑來:「這麼漂亮的手,用來彈琴、寫字就好。這麼漂亮的臉蛋,怎麼能日日圍在灶台邊。」
「行啦,這不是特殊時期。」黎初月不知道他哪句真、哪句假,索性打斷他,「我給你煮麵好不好?」
她頓了頓,接著解釋:「既然你不過生日,那就吃一碗長壽麵應個景吧。」
「好。」薄驍聞點點頭,「你看著來就好,不要太麻煩。」
其實黎初月下廚房,最擅長的就是煮麵。
她自己一個人在家的時候,經常煮一碗面隨便應付一餐。
但是眼下,翻箱倒櫃之後,黎初月卻發現了一個非常嚴峻的問題,薄驍聞家裡只有義大利面。
意麵就意麵吧,有總比沒有好。
大概半小時后,薄驍聞就在廚房看到了一碗用意麵煮出的湯麵。
這碗面被黎初月端上桌時,還冒著騰騰的熱氣,香味溢滿了整個房間。
湯麵里配了一顆溏心荷包蛋、兩片火腿,青翠的蔥花飄在上面,雖然很清淡、但看起來非常有食慾。
薄驍聞正「虎視眈眈」地盯著面碗,只見黎初月從儲藏室走出來,手裡還拿了一瓶紅酒。
他看向她笑笑:「今天這是怎麼了,還主動找酒喝?」
「從你酒櫃里拿的,你別心疼。」黎初月眨眨眼,「我查了價格,最後挑了一瓶最便宜的。」
聞言,薄驍聞唇角輕抬:「去換一瓶最貴的拿來。」
「這倒不用。」黎初月擺擺手,「這不是給你喝的,你有傷口不能喝。我喝酒,你喝水就好。」
言畢,黎初月擰開一瓶礦泉水,倒進了薄驍聞面前的杯子,笑說:「就是幫你增加些氣氛。」
薄驍聞看著女孩一臉無奈,又是滿眼藏不住地喜愛。他隨即從抽屜里找出一個開瓶器,替她也打開了紅酒。
這一邊,黎初月已經擺好了幾道小菜,還把蛋糕擺在了餐桌的正中間。
儘管這一餐只有兩人,但儀式感依舊拉滿。
兩人相對而坐,默契地舉起酒杯、輕碰一下。他杯子里是水、而她杯子里是酒。
黎初月輕抿一口,笑說:「這一杯,就送給我們自己吧。」
她舉重若輕地笑笑:「你從小沒有了媽媽,而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爸爸是誰。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倆一樣,都是可憐的小朋友。」
「嗯。」薄驍聞也彎了彎唇,又幫她填了一些酒。
這一刻,他們並沒有去分享彼此的童年故事,也沒有俗套的互相安慰,更沒有煞有介事地彼此開解。
但兩人之間,卻莫名地多了一份奇妙的情感共鳴。
薄驍聞吃面的時候,黎初月一個人小酌了幾杯,臉頰已經不知不覺地爬上一抹緋紅。
兩人把桌上的菜吃得差不多了,最後就剩下那個奶油蛋糕。
黎初月彎起笑眼,提議道:「蠟燭我們就不點了。不過你也許個願如何?」
「好啊。」薄驍聞有模有樣地閉起眼睛。片刻,他再次抬眸:「我許好了。」
「嗯。」黎初月點點頭,「那我們切蛋糕吧!」
薄驍聞有些意外地看向她:「你就不好奇我許得什麼願望嗎?都不問問我?」
黎初月笑著搖頭:「你不知道嗎?生日願望說出來就不靈啦!」
「其實......」薄驍聞的表情忽然鄭重起來,「就算我不說出來,你也應該能猜得到,我許了什麼願望。」
他沒等黎初月回聲,繼續自顧自地說著:「我現在的所有願望,都是關於你……」
剎那間,黎初月的心口止不住地狂跳。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然而薄驍聞卻話鋒一轉:「不過剛才,我許的生日願望,卻不是這個。」
「啊?」黎初月這下確實好奇了起來,「那你剛才許了什麼願望?」
薄驍聞喉結微動:「我希望,我今天可以洗個澡。算上昨天、我已經兩天沒洗澡了......」
「什麼?」
黎初月聞言,直接笑出了聲:「行吧,我知道你是處女座了,今晚滿足你!」
事已至此,黎初月乾脆把心一橫。
不就是在他洗澡的時候,站在他旁邊,幫他遞個毛巾、擰個開關之類的。又沒什麼大不了!
話雖然是這樣說,不過當黎初月真的站在浴室里的時候,整個人還是莫名地緊張。
此刻她穿了件可以遮到大腿的長T恤,伸手擰開龍頭想試一下水溫。
然而她沒有注意到花灑的方向,身上直接被打濕了一片。
但黎初月顧不上那麼多,先幫薄驍聞放滿了浴缸的水。另一邊,薄驍聞也給自己的幾處傷口,貼好了防水膠帶。
一切準備就緒,他下身圍著一條浴巾走了進來。
黎初月先看了一眼他的腰腹之處,兩條清晰的人魚線隱沒在浴巾邊緣。
她耳尖有些發燙道:「你的浴巾可要圍緊了,不要過會兒松得掉下來.......」
然而黎初月視線再一上移,第一反應竟是一驚。
薄驍聞上半身的傷痕,比她想象的更加觸目驚心,平時他穿著衣服,完全覺察不出。
儘管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他肩膀和胸前那些細小的淤青和傷口,都還沒有褪散。
黎初月猛然想起,兩人遭遇危險的那一天,是有多少棍棒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一刻,她忽然心尖一顫,鼻子就免不了一酸。
黎初月有些責怪他地開口:「如果不是我這次看到,我都不知道你的傷口那麼多,你這人,怎麼看起來是那麼若無其事的樣子!」
她一邊說著,手指一邊忍不住撫上了他的傷痕:「是不是每一處,都特別地疼。」
「是。」薄驍聞一本正經地回答,「疼。」
黎初月滿眼的自責和心痛:「那要怎麼辦呢?」
薄驍聞笑笑,牽起一側唇角:「每一處傷口,都需要你的一個吻!」
黎初月聞言一愣。
她本以為他剛才說疼是在講真的,原來他竟然又是在逗弄她!
黎初月心下生氣,略帶嬌嗔地輕輕推了一下薄驍聞。
然而她萬萬沒想到,此時浴室的地面上,還有剛剛花灑里流出的積水。黎初月腳下一滑,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倒下。
薄驍聞的第一反應,就是伸出手去拉住她。
但他現在一隻手臂固定著夾板,剩下的那隻手臂上也有傷口,一時間沒辦法用力。
薄驍聞本來還能保持平衡,這一脫手之後,他也被黎初月帶著,和她一起向下滑。
兩個人就這樣,齊齊整整地墜進了蓄滿一池水的浴缸,瞬間渾身全部濕透。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
黎初月恍神片刻,驚慌失措地從水裡爬起來,第一反應就去檢查薄驍聞的傷口。
幸好他手臂上的夾板還在,防水膠布也沒有脫落。
黎初月這才稍稍放下心來,眼淚卻不自覺地盈滿眼眶:「驍聞你沒事吧!我要是害你再受傷一次,我這條命恐怕都不夠賠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緊緊地抱著他的肩膀,不再顧忌那麼多。
看著女孩淚眼汪汪的樣子,薄驍聞忍不住笑笑:「那也行,你就把你的命給我吧。」
言畢,他用他唯一能活動的那隻手臂,也同樣用力地擁住了她,鄭重其事地開口。
「月兒,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他沒有給她回答的時間,而是繼續說道:「月兒,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你時常說,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但是誰說兩個世界的人,就不能在一起了呢?」
黎初月一時間說不出話,她抬眸盯著面前的薄驍聞,只見他一臉認真地繼續開口。
「月兒,我們分開的這段時間裡,我偶然去了一次非洲的乞力馬扎羅山,那裡的山頂終年被積雪覆蓋。但你知道嗎?也就是這座山,地理位置卻是在全年皆是夏天的赤道附近。
薄驍聞聲音里無比地真誠:「你說,連赤道和雪山都可以出現在一起,我們為什麼不行呢?」
他接著道:「月兒,再給我個機會吧,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輕易放開你!」
聽完薄驍聞的這一番話,黎初月直接脫口而出:「不行。」
「為什麼?是不是還有什麼顧慮?」薄驍聞不理解、也不甘心。
黎初月下意識地開口:「我們劇團有規定,員工之間不能談戀愛。」
而後,她又戰戰兢兢地補充道:「員工手冊上寫得清清楚楚,大家也都簽字確認過的……」
薄驍聞聽聞是這個理由,忍不住直接笑了出來,他略有些強勢地開口:「我是劇團老闆,我宣布,現在沒有這個規定了!」
「啊?」黎初月下意識地輕應一聲。
這一次,還沒有容她說完,薄驍聞就直接吻了上去,不再給她任何掙脫的機會。
黎初月瞬間唇瓣發麻,連帶著整個人頭皮發麻。這種熟悉又陌生的悸動感頃刻間席捲全身。
就好像是一座沉睡已久的休眠火山,突然間被喚醒,熾熱的岩漿從身體里自上而下地涌過。
她下意識地抱緊他,更是不由自主地去熱烈地回應他。
情難自禁之時,薄驍聞攬著她回過身,借用一隻手臂的力量,將骨架纖細的她,放在了洗漱台上。
此刻,他身上的那條浴巾和她的貼身衣褲,一起掉到地上。
就在黎初月打算放棄抵抗、就此沉淪之時,她一抬眼,透過全身鏡,不經意間瞥到了他小腹的那處刀傷。
黎初月幾乎是在懸崖的邊緣恢復理智。
她低啞著嗓子提醒他:「驍聞,你的傷口還沒好,別亂動!」
聞言,薄驍聞淡淡一笑,表情卻是一本正經。
他沒有放開她,而是俯下身貼著她的側耳,低聲輕喃:「月兒,其實、也不一定需要我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