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患寡而患不均
鄭小花哆嗦著圍著自行車轉了幾圈，激動得不行，「雪燕呀，以後咱家有自行車了。」
李雪燕笑呵呵，「嗯，咱家的，明天開始，我也要下地掙工分，等以後咱家有錢了，一人買一輛。」
鄭小花笑不攏嘴，「好！等咱們有錢了一人買一輛！」
簡單的一句話，李雪燕卻有些心酸。
在婆婆眼裡，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從來不會覺得她虛榮心或者吹牛。
莫進生沒說什麼，但目光一直焦灼在自行車上面。
李雪燕笑了，「爸，媽，要不你們去試試？很好學的，就踩呀踩呀，就會了。」
「把自行車摔壞了咋辦，等舊一點我再學。」
本來莫進生躍躍欲試，就要動手了，聽到鄭小花的話，又停下腳步。
「鐵疙瘩一個還能摔壞？人是肉做的都不怕摔壞，怕什麼，去吧，轉兩圈正好回來吃飯，我買了肥肉，咱們炒酸菜吃。」
這時候很多人在溫飽線上掙扎，肚裡空空沒點油水，肥肉比瘦肉貴多了。
什麼油膩不消化不存在，多吃點肥肉有飽腹感。
莫進生瞪了鄭小花，「雪燕都說了可以，就你事多。」
「你事少？」鄭小花笑得有些賊，「以後自己的衣服自己洗，我事可多了，沒空幫你洗。」
「噗。」
婆婆太可愛了！
莫進生拱手表示認輸。
家裡買了自行車一事，成為魚潭村最大的新聞。
午飯的時候，家裡來了不少人，不停的張望。
「進生啊，聽說你家買了單車，給我看看唄。」
「小花，自行車多少錢呀？你們不是說沒錢嗎？哪來的錢買單車？」
鄭小花跟這些人關係還不賴，告訴他們是莫關洲部隊的補貼，買完自行車就不剩了。
關係不好的人只敢在家門口徘徊，不敢進來看。
傍晚收工以後，莫來文也來了。
李雪燕懷疑他是來蹭飯的，這不，提了一袋泥鰍，一大把年紀嬉皮笑臉，一改過去村官的嚴肅。
「今天關輝去田裡挖了不少泥鰍，我見你們家沒人去挖，給你們送點。」莫來文搓著手，「上次在你們家吃飯回去，被小青罵了，你們家也不容易……聽你你們家買了新單車？我想看看。」
村支書來看，還能不給？
莫進生領著人進了堂屋。
李雪燕默默的添了兩把米。
莫來文這人有點擺官架子，但總體來說對魚潭村的人很照顧。
別的村動不動就扣工分，尤其是女同志，不方便的那幾天，跑廁所的次數有點多，一不小心就被扣工分。
但魚潭村的女同志從未因此被扣過工分，誰不服，莫來文就問他，「你就沒有女同志？」
誰家沒個女同志，沒個不方便的時候？
他所謂的擺官架子不過是希望有人哄他，恭維他幾句，順著他的話來。
擺了個寂寞。
照例，李雪燕煮好了豬肉以後，叫莫關順給老爺子送點過去。
哪知這一次莫關順不是很樂意，「我不去，上次給他的麥乳精和肉包子都被關賢拿走了。」
莫思華道，「不光是這兩次，以前我們給爺爺的東西，最後都到了叔叔家。」
這……
李雪燕看向莫進生，看他略微尷尬的樣子便知：他知道這些事的。
再看婆婆，顯然也知道。
她便心裡有數了。
「讓你去就去，哪來那麼多話。」
「不去。」
「去。」李雪燕過去揉揉莫關順腦袋，「這是我們的養老義務。」
莫關順還是不舒服，李雪燕又給她解釋，「其實我也很生氣，憑什麼我們給爺爺的東西最後都到了叔叔的手裡，但換個方式想一想，爺爺辛辛苦苦把爸爸養大，我們有反哺養老的義務，我們需要盡到屬於我們那一份的責任，至於孝敬他老人家的東西，已經屬於他了，他樂意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
這事攤誰身上都會不舒服。
不患寡而患不均。
可若因此不給老人養老，受罪的是老人，法律上說不過去，道德上也會良心不安。
且也不是什麼貴到離譜的東西。
但也不能這樣下去，否則跟沒有養老有什麼區別？
李雪燕想了想，「你看著爺爺吃下去再回家。」
「行！我守著，要是關賢再去拿爺爺的東西我就揍他。」
莫關順嘿嘿嘿笑了幾聲，「大嫂，我可以騎單車去嗎？」
「當然可以。」
說是騎車，不如說是溜車，身高不夠，只能但踩著一隻腳踏溜車。
莫關順喜滋滋的去了，半個小時后回來可開心了。
「大嫂大嫂，我把莫關賢給揍了。」
莫關順把自行車腳撐放好，噠噠噠跑到李雪燕身邊，「他打不過我，哭鼻子跑了，我還警告他，要是再去偷爺爺的東西，我見一次揍一次，揍到他不敢為止。」
話音落，門外便想起了鄭三喜那尖銳的聲音，「短命鬼給我出來！」
李雪燕把莫關順往身後拉，道，「別理她，你叫做莫關順，不是短命鬼。」
莫關順卻是盯著桌子上的肥肉炒酸菜咽口水，跟沒聽到外面的叫罵聲似的，「那我先去吃飯。」
即便沒有指名道姓，作為母親，鄭小花還是忍不住這樣罵她兒子，隔著一道門，打算罵回去。
李雪燕拉住她，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鄭小花眼睛都亮了，沖李雪燕豎起大拇指，而後沖門外吼了回去，「短命鬼門外罵什麼罵！」
莫來文一陣頭疼，他只想來蹭個飯而已，也能攤上事？
人啊，就不能貪便宜，飯也不好蹭啊！
鄭三喜哪能聽鄭小花這樣罵，蹭蹭蹭沖了門，指著莫關順罵，「短命鬼打我家關賢，你個短命鬼活不過十歲。」
鄭小花掃了一眼屋檐下的掃把，抄起掃把迎出去。
跟這種人對罵費勁，動手省事。
鄭三喜條件反射想起上次被揪破的衣服，不但不怕，還迎上去，「打呀打呀，反正我的衣服破破爛爛，再弄破了你照樣要賠！」
「我賠你個機關槍，鄭三喜，你要敢再罵一句，我撕爛你的嘴！」
以往鄭小花和鄭三喜吵架，莫進生從未出聲過。
這是女人之間的戰爭，若他摻和進去，莫進財勢必參與進來，兩兄弟就撕破臉了。
破天荒的，莫進生說話了，「三喜，回去叫進財過來。」
「叫就叫，你以為我怕你啊，你們現在是比我們家過得好，但我告訴你，我六個兒子，比你們家多兩個，以後我六個兒子一定會比你們家四個有出息，到時候弄死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