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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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筱月,死了」
許筱月繼被母國周國拋棄后,收容她的幽國如今也拋棄了她。
有內宦執從門內走出,許筱月的臉上露出希冀神色——這名內宦正是今上蘇嵐的當前紅人黃公公。
想她做這深宮中萬人之上長公主前,正是黃公公引薦她面見皇弟,他定然能認出如今年少的自己。
不顧甲士阻攔,許筱月踮腳口不擇言、振臂高呼——
「黃公公!黃建德!本宮就在此處啊!」
黃公公正吩咐著長公主衣冠葬禮事宜,忽而聽見有人膽敢直呼他這位內監總管大名。
方才被醉酒的帝王追著亂砍一通,黃公公心中怒氣難以排泄。
他再定睛一看,不恭不敬喚他黃公公大名的竟是一衣著破爛的瘋女,不由對著甲士尖著細嗓怒斥道,
「你們羽林衛都是幹什麼吃的?如今是長公主衣冢葬儀頭七,怎地讓一瘋婆子站在宮門前亂吼亂叫?」
被罵的執戟甲士面上難掩慌亂之色,他方才一時善心沒打走這瘋瘋癲癲的女人,如今倒是給他引來此等禍患。
按照幽國常例,衝撞宮內貴人就是當場打死也無人置喙。見瘋女人還要衝撞貴人,好心的執戟甲士只是狠心揮起手掌——
「啪!」
絲毫不知自己剛才險些見閻王的許筱月不可置信的捂住自己的臉——她居然被一個平平無奇的甲士打了臉!她長這麼大,哪怕是最落魄的時候也沒有人敢打她的臉!
許筱月一時有了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悲憤感。
「你等著!」她指著甲士憤怒破口大罵道,「等本宮見了蘇皇弟,定要誅豎子九族泄憤!」
甲士:……
甲士如今的心已經黑化為鈕祜祿看門甲士了,他發誓,他日後定要加倍防範宮中內禁,一隻蚊子也別想從外面進幽國皇宮。
面無表情的看門甲士隨意就捏住舞舞玄玄的許筱月命運的后脖頸,不顧許筱月反抗拖著她往遠處走。
許筱月拚死力掙扎,可她如今不過從大老遠長途跋涉歸來的柔弱少女,如何敵得過經過訓練的羽林衛甲士,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座熟悉的深宮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兩位甲士停在離皇宮不遠處,一人壓住許筱月肩膀,另一人高舉起自己的長戟——
「啪!」
長戟棍處砸在許筱月後臀,她吃痛紅了眼眶,發出不可抑制的尖叫。
「啊!!」
硃紅色的宮殿大門徐徐打開,她遠遠望見眾人裹挾跟隨的帝王一襲喪衣,此刻褪去平日華簪流蘇,抬袖借著袖角拭去淚花。
侍衛將人群分做兩側,俊美的暴君大步向前,抬首望向周國送葬的使團。
「蘇——」
許筱月方要張嘴高聲呼喚,就聽得杖責她的甲士「啐」她一口,並隨手摺了手絹塞進她嘴巴里。
她瞳孔中倒映出無數路人將白衣帝王阻隔。
哭聲震天、嗩吶齊鳴,無數紙錢隨風飄蕩,來使「魂歸來兮」的長調子。
頭七日,是周國當送長公主屍身還鄉日子。
許筱月有一種恍若隔世的荒謬感——
下一瞬,她的感觀又全被臀部的重擊吸引了。女子痛到目眥欲裂——
一下。
二下。
三下……
足足杖責十七下方才停歇,此刻許筱月已然進氣少、出氣多了。
尋常男子被杖責十餘下尚要修養三月,更何況許筱月是個跋山涉水、翻山越嶺趕來幽國都的弱女子呢?
女子吐開手絹,只覺喉頭腥甜,「哇」的一聲吐出鮮血。
她眼前發暈,還是顫顫巍巍抬起手指,氣若遊絲的開了口,「本宮……本宮真是長公主……」
「長公主今年已是三十少婦,怎可能會是十八少女模樣?」
「你該慶幸你不是長公主那禍害,」甲士擦了擦刀戟棍上的血,「不然啊,我們打得更狠!」
看明許筱月眼中困惑,另一甲士冷笑,「我們幽國好吃好喝供著她,她毫無感激貢獻就罷了,竟與那周國君暗通款曲,懷了孽種眼巴巴去給人家做婢子!」
「若不是趙將軍警惕,我幽國就要徹底亡於一介戲子之手了!」
女子臉色近乎慘白。
「不,不是這樣的,本宮……」回憶起方才杖責,許筱月慌忙改口,「你們根本不懂,長公主自有她的苦衷罷了。」
如鯁在咽,女子竟也不知說什麼好。
望著甲士嘲諷目光,她近乎徒勞的狡辯道,「長公主從未想過背叛幽國,只是當時想替陛下分憂緩和兩國關係……」
「若真如你所言,那長公主為何不上奏吾皇自請和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