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撲通」一聲,就很突然。
唐虞年只覺得眼前炸起一串水花,響聲很大,不少池中水被濺起。站在大約隔了六七米遠距離的唐虞年,卻剛好被淋個正著。
可能是裙擺過長,也可能地面本身有積水,總之不知是何原因,公主就這樣掉入了池中。
伴隨著公主一起的,還有她落水時不小心打翻擱置在凳子上的花瓣桶,鮮紅的花瓣洋洋洒洒從空中落下,形成了花瓣雨。平日里可能有些唯美的場景落在此處便成了干擾視線的煩人之物,眼前全是紅色,又有霧氣阻隔,視野更不清晰了。
「公主,」唐虞年第一時間喊出聲,同時雙手亂舞奮力把眼前的花瓣雨打掉,幾秒后她的身子也開始往魏語冰方向挪動,只是剛游兩下,唐虞年停了下來。
不、她不能走近。
整個池子唐虞年都游過,這個方形溫水池,左右各有一個小樓梯可以下去。離岸處的水最淺,大概一米的樣子,越往中間水越深,最中央可能有三米深。
「公主,語冰,」唐虞年著急地喊了幾聲,「你怎麼樣,還好嗎?」
撲騰撲騰,咕咚咕咚,只有水聲。
沒人回答她。
嘩啦啦的水流聲還在往裡進,大概過了一分鐘左右,還沒得到回應。唐虞年的心揪了起來,再也顧不上別的,奮力朝公主方向遊了過去,心裡也在焦急地呼喊,「公主,你堅持一下,我就來了。」
「咕嚕咕嚕,」幾聲后公主總算是從水裡浮上來回應了唐虞年,「我,我不太會、會水……」
終於等到回應,唐虞年簡直是喜極而泣,而此時她也游到了魏語冰身邊,努力把她往岸邊攬,邊游邊問,「公主,你怎麼樣?」
魏語冰沒回答她,而看她的狀態,唐虞年就知道不好。
她需要上去。只是……一抬頭唐虞年才注意到公主落水之處沒有梯子,而這溫水池四周的壁面都十分光滑,池面上胡亂飄蕩的花瓣更讓人心煩,唐虞年只能努力把公主往上托。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是把公主送上了岸,絲毫沒敢耽誤,唐虞年也趕緊上去,繞到公主面前,只見公主兩眼緊閉,臉色蒼白。
「公主,」唐虞年焦急地喊了一聲,沒人應她。
不應該啊,明明很快了,可現在的公主……軟綿綿地躺在地上,雙眼緊閉,一張小臉蒼白無力,很顯然,公主昏迷不醒,意識都沒多少了。
溺水應該怎麼做?對,按壓胸廓。唐虞年一邊按壓,一邊繼續喚著,「公主,公主,語冰,魏語冰!」
魏語冰,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邊喊邊做,唐虞年心急得像在油鍋里反覆煎炸。她該怎麼辦?除了按壓胸廓,她還能做什麼?唐虞年快要哭出聲了。
對,還可以人工呼吸。唐虞年踉踉蹌蹌往前一步,絲毫沒有猶豫按以前學過的理論知識,用食指和拇指捏緊魏語冰的鼻孔,接著探下身子……
就她的嘴唇快要接近魏語冰的嘴唇時,「咳咳,」身下艱難地發出點聲響,魏語冰正費力地咳嗽。
「語冰?」唐虞年熱淚盈眶,情不自禁地抱了上去,「你醒了!太好了!你沒事,沒事……」
「我,自然沒什麼事。」她只是落入水中待了一會兒而已,對於唐虞年的擁抱,魏語冰悄悄地往後挪了挪,解釋道,「不過是嗆了幾口水罷了。」
「沒事就好。」唐虞年看著幾米遠的地方有個小凳子,便道,「語冰,你先等等。」
走了兩步,唐虞年這才想起自己的身體,慌慌張張往回看,卻見公主雙手按著腹部,低頭還在咳嗽。
想來是沒發現,公主都溺水了,哪裡還有心思看別的,再說,若是真發現自己是女兒身,這會兒豈不是就要拉自己出去五馬分屍了?
唐虞年心安不少,快步往前走,順手撈起自己剛才在這裡落下的衣服,胡亂地往身上裹裹,然後搬了椅子扶公主坐下。
「讓夫君擔心了,我無事。」魏語冰明明還是有些不舒服,卻還在安慰自己的樣子讓唐虞年心裡一疼,「語冰沒事就好。」
「我真的沒事。」魏語冰柔柔一笑,手搭在唐虞年胳膊上輕聲回道。
再次得到肯定唐虞年滿足一笑,也沒太講究直接坐到冰冷的地面上。再去抬頭才注意到公主現在的樣子。
入水後魏語冰固定髮絲的主釵沒掉,其餘的珠釵卻零零散散掉入水中,青絲凌亂。原本緊緻的衣服領角處被撕出一道口子,白皙的皮膚,精緻的鎖骨一覽無餘。額頭上晶瑩剔透的水珠順著側臉不斷往下滴落,最後滾入了衣服上。
最要命的是濕漉漉的眼睛眨呀眨,全心全意地看向自己。
唐虞年呼吸一滯,眼神閃了閃而後移開了目光。努力穩了穩自己撲騰騰亂跳的小心臟,唐虞年心中也在鄙夷自己,唐虞年,公主可是剛剛溺水,你看什麼看?!
誰知道她剛偏過頭,等到再回過去看時,魏語冰竟然抬起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臉。
「語冰,你可是還不舒服?」唐虞年頓生緊張,伸手就要去摸摸她的額頭,哪知道魏語冰躲得越發厲害,連衣袖都不讓她碰。
唐虞年只覺得奇怪,卻不敢再貿然靠近。
過了片刻,衣袖下的魏語冰才委委屈屈道,「我現在的樣子不好看。」
「想必夫君肯定——」
「沒有。」唐虞年連忙打斷,萬萬沒想到自己剛才胡謅的借口現在迴旋到自己身上,「你什麼時候都好看。」
不能再好看了。
她心都要亂了。
「可是,」魏語冰撇撇嘴,「夫君剛剛很嫌棄我?」
天地良心,她那哪裡是嫌棄,分明是……
「不嫌棄,一點都不嫌棄。」唐虞年忙擺手奮力解釋。
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話,魏語冰這才拉下衣袖,緩緩轉過身來,「那我就給夫君看。」
這聲音,天啊,軟軟乎乎。唐虞年瞬間想到她以前在家裡滾過的可愛小貓點心,讓人心都萌化了,恨不得再伸手摸摸。
眼神飄忽唐虞年根本不敢看她,無措地撓撓頭,她也站不住了,想了想又道,「語冰,你衣服已濕,我去喚她們進來給你沐浴。」
還好這裡是溫水池,水蒸氣濃郁,只是濕漉漉的衣服披在身上也不會舒服,想必過不了多久還會覺得寒冷。
魏語冰微紅著臉,害羞地點點頭,「好。」
「那我過去了。」唐虞年指了指外面,魏語冰又點點頭。
深呼吸了一口氣,唐虞年轉去屏風後面,換下剛才隨手披上的舊衣,穿了件乾淨的衣袍。又找一條幹燥的浴巾擦擦頭髮和臉,揀了一根素簪子別上,就這樣推開了門。
推門后才發現雲香和秋蘭這兩個丫頭的手懸在半空中,等看清楚是駙馬爺,兩個小丫頭撲騰一聲跪了下來。
「這是做什麼?」唐虞年不解。
秋蘭和雲香兩個人互相推了一下,最終還是由雲香開了口,「奴婢……不是故意要打擾公主和駙馬,只是……只是聽著裡面有動靜所以才想過來問問。」
「聽到有動靜你們還不進來?」唐虞年氣結,不提她都要忘記了,剛才公主落水竟然沒一個人衝進來,這要是真出什麼事……
等你們進來黃花菜都要涼了!
「奴婢……」雲香支支吾吾說不出口,秋蘭可能是大膽點,直接說道,「駙馬爺,您和公主在裡面……奴婢們怎好打擾。」
明明是面紅耳赤,秋蘭還是想解釋清楚,她只覺得委屈極了,「奴婢不是怕耽誤您和公主的……」
後面的話被雲香及時堵住了。唐虞年這邊卻已經明了,翻了個白眼,斥聲道,「你們這一個個的都在想什麼呢!」
「公主落水了。雲香,你回院子給公主找身乾淨的衣服,秋蘭,」面前就這兩個丫頭,人哪裡夠,唐虞年道,「你回去再召幾個人服侍公主沐浴。」
雲香和秋蘭齊齊愣住了,裡面有水池,落水裡不是正常事嗎?這種事情,她們兩個做婢女的進去……
說了半天這兩個人還是在門前杵著,一點要動彈的意思都沒有,唐虞年無奈了,「你們兩個站著這裡是要當門神嗎?還是要等著我回去找衣服給公主換上?」
雲香和秋蘭這才反應過來,顧不上行禮拔腿就跑,那架勢恨不得有多遠跑多遠。唐虞年在後面直搖頭,無奈地轉身關上房門,唐虞年穿過屏風進來,只看見魏語冰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可是冷了?」唐虞年兩步走到她跟前,問道。
魏語冰點頭。
這下面就是溫水池,唐虞年柔聲道,「公主,要不先下去泡泡怎麼樣?雲香她們一會兒就送衣服過來。」
哪知魏語冰毫不猶豫地搖頭,「不要,我不要。」話音剛落,她直接抱上了唐虞年的腰,「夫君,我、我不想。」
她的聲音里似乎帶著几絲恐懼。聽說溺過水的人是不想再靠近水的,而公主剛剛從溫水池中出來,一時不想再下去也正常。唐虞年便輕聲細語柔聲道,「好,我們不下去了。」
「嗯。」魏語冰滿足地點點頭,把唐虞年抱的更緊了。唐虞年也只好回抱著她,過了好一會兒估摸著她心情平復了才道,「我們不下水,可是你身上的濕衣服需要脫掉,要不,我們等會兒找個浴桶?」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生怕嚇到了懷中人一樣。魏語冰被她這輕柔的聲音弄得直想笑。
原來駙馬喜歡柔弱一點的女子。明明自己都弱不禁風了,還想著呵護著別人,心倒是寬廣。
魏語冰只覺得好笑,不過身體卻很誠實地往唐虞年懷裡縮,真的有一點點冷,魏語冰這麼想著,忽然發現她的小駙馬身上的味道還不錯,和父皇宮中的龍涎香不同,也和母后貴妃宮中濃濃的沉香不一樣,清幽淡雅,讓人耳目一新。
是剛才在池水中泡的那些花瓣嗎?魏語冰瞬間否認,應該不是,要不是自己掉下去的瞬間打翻了花瓣桶,池中應該是不會有幾片花瓣的,而且魏語冰揉了揉鼻尖,細細又聞了聞,這好像是竹葉的味道。
「好吧。」魏語冰狀似為難地應了下來,繼續像個袋鼠一樣滿足地抱著唐虞年,誰讓她身上暖和,至於自己的濕衣服會不會把唐虞年身上給弄濕,這就不在魏語冰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語冰,」又過了半晌,估摸著雲香和秋蘭也快返回,唐虞年才開口詢問,「要不我們先把頭髮打理一下?」
魏語冰乖巧地點點頭。唐虞年輕輕推開魏語冰,扶著她在椅子上坐好,可偏偏魏語冰的身子骨軟綿綿的,還沒坐直就往自己這邊靠。
無奈之下,唐虞年只得一邊攬著她,一邊伸手給她去簪子,主釵一摘,青絲便完全散落下來,唐虞年怯怯地避開目光,可魏語冰卻偏偏不如她意。
「夫君你怎麼了?」
「沒事。」唐虞年的手顫了顫,回道,「雲香她們應該快過來了,語冰要不你先沐浴……」
「夫君是要在外面等著嗎?」魏語冰問。
「對。」唐虞年點點頭,遲疑了一下才回答,「我在外面等公主。」魏語冰抿抿嘴,似乎有點不滿意,唐虞年本再想說什麼,只見魏語冰緩緩點頭,「那好吧。」
「夫君可要在外面等我。」魏語冰鬆開了手,再次強調。
「嗯,我在外面等著。」唐虞年害羞地應著。
門口傳來腳步聲,唐虞年知道是雲香和秋蘭到了,對著外面大聲喊了一句,「進來吧。」然後她轉身想再次說一下就見公主忽然站了起來。
唐虞年不明所以,腳步便慢了下來,而魏語冰一步步走來的正是她的方向。
正當唐虞年還在猜測魏語冰到底要做什麼,或者是問一句想要什麼時,魏語冰的臉忽然靠近,猝不及防,唐虞年感覺有一個冰涼的吻落在了自己的臉頰上。
唐虞年:「……」
「夫君剛剛是不是就想這麼做?」唐虞年還沒弄清楚狀況,就聽到魏語冰甜甜地問道,再去看眼前的人,哪裡還有半點柔弱無助的樣子,站在燭光下笑得花枝招展。
「夫君有沒有覺得很滿意?」魏語冰追問,「和你想象中的一樣嗎?」
語罷魏語冰絲毫沒有顧忌,又用手指輕輕地劃過唐虞年的嘴唇。唐虞年只覺得有一根根小羽毛撓在心尖上,痒痒的,又麻麻的,卻很舒服。瞳孔里看見的還是魏語冰甜甜的笑容。
太……太勾人犯罪了吧?
這要是還能忍住,是不是有點……
正當唐虞年想『禮尚往來』,「啪啦」一聲,唐虞年轉身,就看見雲香和秋蘭手中的東西落了一地,而她兩個人更是像被定住一樣,齊刷刷地保持著嘴巴大張的姿勢。
唐虞年被驚醒了,這才想起來她剛剛是準備做什麼,慌慌張張連看都沒看魏語冰一眼,「公主,你先沐浴,我在外、外面等著。」
說著她就要往外奔,卻不小心踩到了衣角,順手就扶到了旁邊的屏風。這座屏風是曲屏,不用底座,較為輕盈,被唐虞年這麼一扶,大有站不住的架勢,眼見著她連人帶屏風都要倒地,雲香和秋蘭二人總算是回了魂,忙上前幫忙。
魏語冰本來向前走的兩步又停了下來,裹著衣服關切問道,「夫君你沒事吧?」唐虞年擺擺手,提著裙擺就跑出了房間。
屏風後面的魏語冰就這樣眼睜睜看她跑了出去,定定地站著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屏風這邊的雲香和秋蘭卻徹底傻住了。特別是雲香,剛剛公主喊了駙馬什麼,一定,一定是她耳朵出了問題幻聽了,對,一定是這樣。這麼想著,心中頓覺安慰。
「給本宮抬桶水進來。」魏語冰沉聲道。
「是。」雲香絲毫沒覺得在溫水池邊上放桶有多奇怪,畢竟以前就有過,「奴婢這就去。」路過秋蘭身邊雲香還推了推她,秋蘭這才跪在地上收拾洗漱的一應物品。
「重新去換。」魏語冰低頭撇了一眼,又吩咐道,「把這溫水邊上的花瓣都打掃一邊,池中也是。」秋蘭忙低頭,整個人的神思卻晃晃悠悠飄到了天際,這溫水池內,好……好激烈啊!
稀碎的花瓣,成片的水漬,還有她屏住呼吸根本就不敢抬頭看散亂在地上的衣服……濕熱的水汽撲面,秋蘭腳都軟了。
魏語冰散漫地打理著她的頭髮,又抖了抖衣服,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靜靜地等著雲香。等人時是最無聊的,可此刻的魏語冰渾身上下卻有著說不上來的愜意,一遍遍回憶著吻上她的小駙馬的感覺,滋味甚妙,可以再繼續。
大婚前母后專門派李嬤嬤教她通人事,不過魏語冰覺得沒什麼意思,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聽就直接送李嬤嬤出了門,只道留下書她自己會看。
那些書當然是一個字都沒看,她都沒想過要真正找一個駙馬,可她也清楚自己非找一個不可。既然如此,那就要找一個她可以控制住的。
這其實也是她選中唐虞年的一個原因。名聲顯赫的公子不是不可以掌控,但很麻煩,她還有別的事要做,不想過多浪費時間。唐家則不同,只有一個寡母,人口簡單,連後院的瑣事都沒有。多好的選擇。
至於唐虞年本人是怎麼想,願不願意娶,從頭至尾根本就不在魏語冰的考慮範圍之內,而現在……
魏語冰拍了拍手掌,逗逗駙馬還挺有意思,她很喜歡。這般想著,魏語冰又對收拾的秋蘭道,「你先出去。」
秋蘭本就在這裡一刻都待不下去,公主如今提起,她恨不得爬著也要出去。
「慢著,」剛走兩步,魏語冰就喊住了她,神態凝重地囑咐,「這裡的事情不準亂說。」
頗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如果她沒說這些話,秋蘭想想就過去了,如今……公主特意囑咐。
「奴、婢記下了,奴婢告退。」秋蘭竭力剋制著自己,直等過了屏風,她才敢往外跑,恰好雲香等人抬著木桶往裡進,替她們開了門又關上門,秋蘭獃獃地坐在門前的台階上。
而在她幾步遠的位置,唐虞年則是靠在樹底下發獃。
公主剛剛到底是什麼意思?喜歡她?不對,應該是自己當時做人工呼吸時,公主以為自己要吻她,所以就先下手。
可,可是……這種事情怎麼能讓妻子開始呢?唐虞年心心念念不平的就變成了,她現在是夫,就算是真要發生點什麼,那被人的一個吻就撩到獃滯,腿到發軟的人,這麼沒出息的人也不應該是她,好嗎?!
唐虞年要抓狂,卻也只能在地上捏了一把草,剛想揉揉,看見這生命力旺盛的小草忽又有些捨不得。
算了,反正,反正現在佔了便宜的應該是自己。這麼想著,唐虞年心裡覺得安慰許多。
在屋外哆哆嗦嗦猛吸了好幾大口氣的秋蘭總算是平息了心境,借著樹上灑下的點點光亮,秋蘭看清楚后問,「駙馬,您要換身衣服嗎?」
經她這麼一提醒,唐虞年才注意到自己身上乾淨的衣服如今染上了不少水,不用細想,唐虞年便明白了,定然是公主身上的。
「無事。」唐虞年隨手摸了摸,不甚在意,雖是夜裡,但是夏天,想必一會兒就乾淨了。
「駙馬,」秋蘭勸道,「公主正在裡面沐浴,您不換身乾淨的衣服,一會兒公主出來……」
非常在理。要是自己這衣服不換,公主出來看見不妥,說不定還會認為這是她的過失,繼而定要跟自己道歉。
「我還是去換換吧。」唐虞年道。
往前走兩步,唐虞年又退了回來,不等秋蘭問,唐虞年主動答,「我,」她剛才答應過公主,等公主沐浴完會第一時間看到自己,如今一走了之,萬一公主在這期間出來了怎麼辦?
唐虞年忽然想到自己來這邊時秋蘭是抱了兩套衣服過來,自己當時隨手指了一套,那另一套呢?
「駙馬,因時間匆忙,奴婢把它留在這間房,本想您沐浴后再一同拿回去。」
這裡還有一間房,那可真叫剛剛好,唐虞年一個人進去,換了身新衣服,對著鏡子看了看,又覺得頭髮實在是太隨意了點,便又喊了秋蘭進來。
「駙馬爺,奴婢再給您擦擦頭髮。」
「好。」
過了半晌,又對著爐火烤了一會兒,頭髮果然幹了大半,唐虞年滿意地點點頭,「秋蘭,你手巧,給我……」明知道適合她這駙馬身份的髮型不多,唐虞年還是囑咐道,「給個弄個好看一點的。」
「奴婢明白。」秋蘭微笑著應著,她手確實巧,不一會兒就盤好發,又貼心地推了一排簪子到唐虞年面前,「駙馬,您看看選那個。」
唐虞年認認真真看了一遍,最終指了最右邊,「就這根吧。」
綰髮完畢,唐虞年習慣性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配飾,還在剛才衣服上沒摘下,唐虞年連忙把玉佩和淡竹葉香囊拿出,佩戴好又對著鏡子照照,這才滿意地出了門。
門前站立著好幾位婢女,走近一看,雲香也在。唐虞年便不太理解,「你怎麼出來了?」
「回駙馬,公主殿下讓奴婢們在外等著。」她說話時小心翼翼,低垂著頭,和平日里完全不一樣,唐虞年卻無暇顧及,想著公主剛被水嗆住,如今一個人在裡面,不免有些擔心。
因此唐虞年便揮退了其她婢女,站在門前,豎起耳朵,時不時可以聽見流動的水聲,她這才放心下來。
「秋蘭,現在是什麼時辰?」
「快到亥時。」
差不多晚上九點,而公主的晚膳,她記得是五點多用的,對了,她做晚膳時還吩咐廚房的李師傅幫她看著糕點,就是等著當夜宵用的。現在就剛剛好,沐浴完會口渴,也會餓。
可她現在還不能離開。
唐虞年招了秋蘭過來,叮囑了幾句,秋蘭轉身就往廚房奔去。安心后,唐虞年便乖乖地等著魏語冰。又過了不知多久,魏語冰把雲香喊了進去。唐虞年依舊站在門前。
推開門,魏語冰一眼就看見了站立在門旁邊的唐虞年,她換了身衣服,一絲不苟的髮型增添了幾分精神。
遠遠一看,還真是一位溫潤如玉偏偏公子。誰又能想到是個女兒身呢?
魏語冰笑道,「讓夫君久等了。」
雖然這稱呼不是第一次聽,可當著雲香的面,唐虞年到底是害羞幾分,不過,害羞哪裡有語冰重要,唐虞年便顧不上那麼多,「為、夫,其實也沒等多久。」可能是過了兩三個鐘頭,唐虞年自己都不清楚。
「天色不早了,」魏語冰笑問,「我們回去?」
「嗯。」唐虞年欣然應下。
到了主院,白芷和秋蘭早早就在門前等著,公主和駙馬剛進屋,白芷就奉上了兩盞熱茶,揮退了她人,轉眼間屋內就只剩下唐虞年和魏語冰。
「公主,你餓不餓?」魏語冰一放下茶,唐虞年就迫不及待地問。
「有一點。」魏語冰當然注意到了桌面上不同以往的糕點,花瓣型的點心,看品相不錯,「這個,是夫君做得嗎?」
「對。」唐虞年帶著笑容和期待把糕點端到離魏語冰更近的地方,「這是為夫晚膳時做得,剛讓秋蘭端過來,語冰可要嘗嘗嗎?」
「夫君親手所做,我要是不嘗嘗,豈不可惜?」魏語冰說著就捻了一塊。
「怎麼樣?」唐虞年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問著魏語冰的感受。
入口即化,甜而不膩。這糕點做得,魏語冰又捻了一塊。一連吃了三四塊,魏語冰才停了下來,眉眼彎彎,笑意盈盈道,「我很喜歡,謝謝夫君。」
「不、不用謝。」唐虞年深刻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個傻子,而公主殿下的一舉一動落在她眼中都像是在撩人一般。
錯覺,唐虞年又開始鄙夷自己,明明是你自己思想不單純,可是……唐虞年又愣愣地看向公主,水嫩嫩的臉蛋泛起一絲暈紅,芊芊細手正在擦拭著紅潤的嘴角。
「公主,喝點茶解解膩。」唐虞年又倒了杯水,盡量不去看。
「夫君可以喊我語冰。」魏語冰笑著提醒。
她知道。她現在喊公主就是想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你面前的是公主。公主懂嗎?就是那種,她現在願意和你好好過日子的前提是你是個男子。要是知道你是個女子,唐虞年心底一涼。
小命重要,沒小命哪來的以後?
「語冰,」想到這些稱謂,唐虞年道,「要是有外人在我就喊你公主,要是如此刻,我就喊你語冰,好不好?」
「好啊!」魏語冰一口應了下來。
好乖巧!唐虞年憤憤地想著可惜不是她的。
「公主,駙馬爺,」李嬤嬤的聲音在外響起,「您二位該休息了。」在宮中,公主殿下何時用膳,何時安寢都是有定數,偏偏出現了駙馬爺這位不守時的,李嬤嬤憂心忡忡地想著,明日她要適當提醒一下駙馬爺,公主作息要規律。
白日里還在誇讚的李嬤嬤現在在唐虞年眼中瞬間不可愛了,催人就寢如同催人上刀架啊!太沒有同情心、道德心了。
「夫君要休息嗎?」魏語冰柔聲問。
「語冰,」唐虞年反問,「你是不是累了?」肯定是累了,今日發生了那麼多事,又跌進了水池中受到了驚嚇。
「語冰,」唐虞年起身就要扶她上床休息,魏語冰也沒拒絕,由著唐虞年一陣忙碌。
把自己收拾妥當後果然就要轉身開溜,魏語冰拉住了她小駙馬的衣角,故作懵懂無知的樣子問道,「夫君不在這裡休息嗎?」
「語冰今日定然是累了。」唐虞年柔聲道,「我就不在這床上打擾。」
「而且我睡地鋪習慣了。」
「胡說,」魏語冰立馬道,「哪有人會在地板上睡習慣?」
說著她往裡面挪了挪,唐虞年又見她掀開了一角被子,做完這些,大概是不太好意思,唐虞年注意到公主拽著被角,低聲細語道,「夫君要是不介意……」
「語冰,」唐虞年再沒遲疑,坐在床榻邊上,把薄被給魏語冰蓋上,對上魏語冰黑黝黝的眸子,用綿言細語的聲音道,「我很喜歡,只是為夫睡覺不太老實,今日你又乏了。下次,語冰下次不介意的話,我再跟你一起,好不好?」
可能是今日確實乏了,她沒多少精力,也可能這樣的駙馬自己不太想拒絕,總之,魏語冰決定乖乖巧巧暫且遂了唐虞年的心愿。
安心看著魏語冰就寢,唐虞年熄沒了燈,打了個地鋪,準備湊合著過一夜。
約莫過了很久,魏語冰的呼吸聲漸漸平穩,唐虞年知道她睡著了,這才敢往魏語冰的方向看去。黑暗裡什麼也看不清楚,唐虞年卻能想象到公主此刻的樣子。
就這麼想了一會兒,到底念著還有早朝,唐虞年收了心思開始睡覺。
一夜昏昏沉沉,唐虞年醒來對著鏡子,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她,她怎麼變成這副樣子!
臉皮耷拉,面色蒼白入如紙,最重要的是熊貓眼都已經開始有輪廓了。
想了想自己一夜的噩夢,再想一想她這麼早就要爬起來,唐虞年忽然理解自己為什麼是這副鬼樣子了。
撲粉,她要多撲點粉,要不然真就沒法見人了。
朝服上身,妝發已成,唐虞年讓冬雪秋蘭先出去,又輕聲輕腳地摸到了魏語冰的床前。
果然睡得正香,魏語冰的睡顏安寧而美好,嘴角帶笑,似乎在做什麼美夢。
夢裡會不會有她?唐虞年又搖搖頭。魏語冰夢中有沒有她,她不清楚,自己卻是做了一夜噩夢。一會兒是被皇上五馬分屍,連累著唐家滿門抄斬,一會兒又是魏語冰跪在殿前,苦苦替自己求情,還有的是魏語冰把自己關在府邸每日讓人抽打自己……
公主殿下這麼好,唐虞年想著,應該不會把她關在府邸挨鞭子吧?可要真是第二種情況,唐虞年只是假設了一下,心都疼了起來。
靜默了良久,估摸著時間到了,唐虞年這才起身出了房門。雲香白芷等丫頭早就在門口等著,唐虞年低聲囑咐道,「不要打擾公主休息。」
「是。」雲香、白芷等人二話不說應了下來,心中所想卻各不相同。
又往殿內看了一眼,唐虞年抬腳往外走。一不留神,竟然撞到了出院子的門檻。
「駙馬!」雲香和白芷等人正目送唐虞年離去,見駙馬結結實實撞上了門檻,快速奔了過來。
「駙馬爺,您沒事吧?」
「駙馬爺,您身體可好?」
這二人一左一右地問著,語氣眼神也和平日不同,可要趕著上朝,到底沒時間細究,唐虞年道,「沒事。只是沒休息好罷了。」
「還可以。」
這兩句話一出,雲香和白芷齊齊對視了一眼,等到駙馬爺的身影總算是消失在眼前,兩個人齊刷刷地向內看了看。
「雲香,白芷,」李嬤嬤這時走了過來,「你們兩個在看什麼呢?駙馬去上朝了嗎?」
「駙馬去上朝了。」雲香立馬回道,又沖白芷擠了擠眼。
「你們兩個丫頭打什麼啞迷?」李嬤嬤道,「不知道能不能說給老婆子我聽聽。」
兩個人同步搖了搖頭,到底抵不住李嬤嬤的追問。雲香想了想,還是決定李嬤嬤說說,畢竟,這才第一夜,關乎公主殿下的終身大事,她不能不上心。
全程聽下來的李嬤嬤將信將疑,駙馬爺的身子骨真有那麼弱。
雲香和白芷齊齊點頭。
「沒關係。」李嬤嬤大手一揮,「我老家有秘葯,明日給駙馬補補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很久以後兩人對溫水池那一幕的理解:
唐虞年(委屈巴巴):我真的只想救人,你當時都那樣子了,我腦子裡還想別的,還是人嗎?
魏語冰(挑眉):你的意思是我不是人?
唐虞年不置可否。
魏語冰(一臉滿足回憶):我的小駙馬都這麼主動,我不回應一下她會不會哭?
唐虞年(炸毛):你才會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