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96章
「還請公主殿下摘下此劍。」楊相道,殿前除非陛下親赦就算是武將也不能帶劍進殿,公主殿下若是有事進朝可以,這帶殿入內是萬萬不可。
「本宮暫不進殿。」魏語冰目光凜冽,環顧眾人,「本宮今日來此只是為找一人。」
此事倒簡單,大門還未開,楊相便道,「還請公主殿下速行。」
人並不難找,魏語冰已經看到,在她的示意下木青走到張書承面前邀請道,「還望張大人過來一趟。」
張書承心中並不想過去,昨日之事歷歷在目,魏語冰此番過來絕無好意。當日他不過是戲言幾句,就被她罰跪在地上一個時辰,她又知道自己昨日打算給她駙馬添個小妾……
掃了眼眾位朝臣,張書承又大膽幾分,憑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她還能對自己動手不成。
一步步走過去,張書承略微嘆息,也不知昨日誰去通報的,若是沒有,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應該是一個淚人吧?恩愛的夫妻,從不花天酒地,這種事情一旦打破,那該是多有意思的一件事,恐怕現在的她根本沒有勇氣站在這裡。公主在府內以淚洗面,想想就覺得有意思,可惜了。
離魏語冰還有三四米的距離,張書承止步,拱手做出一副有禮的模樣,「臣還要上朝,不知公主殿下有何事找臣?」
魏語冰不發一言看著他,初始張書承並不在意,直到聽不到響動,他稍稍抬頭,堪堪後退一步。這眼神——
他並沒有時間細想,耳邊似乎颳起一陣風,一道血跡飄到眼前,哪來的血,張書承暈暈乎乎間想著,然後腦中一片空白。
「叮」的一聲,是笏板掉落在光滑大理石上的聲音。撲通一聲,高大的身軀緊接著倒地,竟是死不瞑目。
整個過程都非常快,電光石火之間,眾人只覺眼前一凜冽寒光而過,低頭一看,膽子小一點的文臣差一點就要喊出聲,死死捂著嘴巴才忍住。
隨即楊相不敢置信地喊道,「興國公主?」鄭將軍手中雖無劍也做出一副防護的樣子,太子殿下穿過層層人群而來,亦是不明所以,「皇妹?」他對張書承沒好感,除掉他是善事一件,只是這地點,太子殿下皺眉。
皇宮大門旁邊的侍衛聽到動靜加快步子跑過來,看到倒地之人是張書承五味雜陳,順著目光往上看,劍還在滴血,而執劍之人,竟是公主殿下。侍衛齊齊止步,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終把目光落到侍衛長身上。
侍衛長也沒動,這裡有太子殿下,丞相大人,哪一個不比他身份尊貴,輪不到他發言。思慮片刻,楊相再次開口,「公主殿下,還望您上朝言說。」
天家之事不是他能解決,事關嫡公主,死的又是……還是讓皇帝決斷較好。
「這是自然。」魏語冰抬頭,木青遞上一方手帕,眾人齊齊看著公主殿下淡定地擦拭劍柄,直到劍上沒有一絲血跡,魏語冰不看一眼,把帶血的帕子扔掉,那帕子剛好覆蓋在張書承臉上。
根本沒有一個人敢出言,人都殺了,還管什麼尊不尊重。要是出聲,說不定公主殿下不介意再砍一個。畢竟敢在東華門動手,除了造反,想必是找不出來幾人。
恰在此時,大門打開,鐘聲敲響,這聲音於少許官員簡直是救命之音,只要別和一具屍體待在一處,哪裡都好。
官員排隊入朝,臨到魏語冰,侍衛長遲疑一下,按理來說,這劍是要收,可……
「本宮這把劍是父皇所賜,許本宮先斬後奏,不知,」魏語冰淡笑,「李大人是想看看嗎?」
「臣不敢。」李威跪地。楊相慢行一步,見狀道,「既是陛下所賜,一同入朝也沒有不妥,公主快快請進。」
大殿內。
坐在龍椅上,皇上難得見到朝中官員皆是魂不守舍的樣子,「各位愛卿,可是發生什麼事?」
朝中無人敢應。
皇上環顧一圈,最終把目光落在太子殿下身上,「太子,你來說說。」
「是。」太子略思片刻,沉聲道,「兒臣與眾位朝臣靜等上朝時,興國公主在東華門、一劍斬了、內舍人張書承。」
細究起來是太子內舍人,不過是皇貴妃硬塞過來。如今死了,太子反而是鬆口氣,這個位置還是自己人安全。
「張書承。」皇帝觀殿下之人,連忙問,「興國呢?」
「回稟陛下,」楊丞相道,「興國公主在殿外,內舍人張書承的屍體也在殿外。」
「可知因何事?」
朝中人皆不明。好好的,怎麼就上了刀劍,靜默片刻后,張書昱鼓足勇氣上前一步。
「張侍郎可是知道原因?」皇上問。
「臣不知算不算原因,」張書昱緩緩道,「昨日內舍人邀請臣赴臨水樓一聚,臣去時,內舍人和駙馬正在說話,後來我們三人一同進樓。內舍人喝酒,臣和駙馬飲茶,卻不知為何,三五杯后臣就醉倒在桌前。剩下的事,臣不大清楚,只是臣聽小廝說、」
「說什麼?」皇帝催促,朝中人更是迫不及待。
「聽說駙馬亦和臣一樣醉暈在桌上,片刻后,內舍人引一女子進駙馬房內,聽說那女子還給駙馬下了迷藥,多虧公主殿下匆匆趕來,否則……」
後面的話自是不必細說,朝中人傻眼一大半,萬萬沒想到是這個原因。而張書昱唯恐他說得不清楚,這其中大半其實是他連猜帶聽。不管怎樣,若讓公主殿下不明不白就砍了朝中大臣,只怕這殿上之人不會答應。
「真有此事?」皇帝疑惑。
「臣所言不假。」話已出口,張書昱只能硬著頭皮說下去,「陛下和眾位朝臣如若不信,可派人去臨水樓親自詢問。」
「臣昨日也在臨水樓。」很快就有朝臣站出來,「臣確實看到公主殿下急匆匆而來,又急匆匆擁著駙馬離去。」
皇帝開始思考,張書昱忐忑不安,公主提劍砍人是大事,不妥善解決,光一個御史台都不會善罷甘休。
「陛下。」果然有人開始言說。
「人既已死,」皇帝擺手制止他說下去,「先收斂屍體要緊。」皇帝招了身邊人過來吩咐幾句。
「陛下。」說話人就要跪地。
「國事要緊。」皇上再次打斷,「先上朝,興國之事,下朝議。」
「陛下,」大理寺卿出列道,「即使太子內舍人有不對之處,公主殿下光天化日之下在東華門傷人,置國法家規何在?臣在大理寺求的是律法嚴明,若是人人都能動用私刑,臣居此有何用?」
「你的意思是這件事比朝中所有大事都重要?」
大理寺卿不言,態度卻表明一切。
「其他人呢?」皇帝怒道,「其他人也是這個態度嗎?朕只是稍遲再議,難道都認為國事沒這件事重要?」
「臣無法相較二者,還望陛下還臣等一公道。」大理寺卿跪地道。
「怎麼其他人都不說話?」皇帝從龍椅上起身,還是無人敢說話,皇帝搖手一指,「太子,你來說。」
太子簡直叫苦不迭。父皇一貫縱容皇妹,單論那把劍,他怎敢說話。父皇金口玉言許之先斬後奏,再者,看父皇這態度就是向著皇妹。殺的人,更是父皇厭棄的。如今卻把這個問題拋給自己,父皇可以向著,自己這個太子若是如此,朝中大臣只會把氣都撒在自己身上,若是不向著……
「回父皇,」太子道,「兒臣認為,大理寺卿所說有理,國法要顧,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內舍人亦是品行不端,興國公主、也是為民除害!」
「哦?」皇上坐回椅上,似乎很有興趣。
「兒臣有事要奏。」太子見父皇有意就更能說下去。他早就對這位內舍人不滿,自然要除之而後快,恰好昨日他發現一堆張書承的罪證。說來皇妹是心急點,要不然自己這罪證呈上,就算有貴妃,張書承也不能翻身。
此事很快就傳入後宮,第一個趕到殿外的是月皇貴妃,她連張書承的面都沒見到,階下魏語冰面無表情站立,靜等早朝結束。
晨光絢麗,魏語冰抬頭,嘴角忽揚起一絲笑容,也不知道年年醒來沒有,應該沒有吧。
「他細算起來可是你哥哥,你怎麼說說殺就說?」月皇貴妃衝過來指責道。
「回稟皇貴妃,」魏語冰平靜道,「本宮是大魏嫡公主,母后只生本宮一人,皇貴妃此意,是在說張書承尊貴堪比皇子,亦或者是太子?」
「你……」
「你外祖,你死去的舅舅呢?」月皇貴妃氣道,「你貴為公主,連這些都可以不顧,在東華門動手嗎?」
「殺與不殺,本宮都已經殺了。」魏語冰抬眸,迎面而上,「皇貴妃若是疼愛,人還在宮中,不如皇貴妃親自去看看?」
月皇貴妃一噎,她哪裡敢看,更不會去看一眼,之所以過來就是來看看興國有什麼懲罰,眾目睽睽之下,想賴都賴不掉。興國啊興國,本宮一貫和皇后斗,對公主是沒太大興趣,如今你自己撞上來可就怨不得本宮。
皇後娘娘此刻也趕了過來,見到月貴妃,譏笑道,「你還真是快,從蘭苑到這裡,好像不近吧?」給她親哥哥奔喪都沒有這麼快。
「皇後娘娘,」月貴妃福禮,「自哥哥去世,府中也不過書承書昱二人罷了,如今被公主殿下二話不說就……」月皇貴妃拿著帕子擦眼淚,「臣妾真不知該如何跟父親交代,皇后,那也是你的父親啊!你就忍心,讓父親先失兒子又失去孫子。」
她很忍心,最好是女兒也一併去。皇后冷聲道,「貴妃,就算哭喪也輪不到在這裡,你也不看看什麼場合?」動不動就一哭二鬧。
「臣妾已然迷昏頭腦,公主殿下已經敢提劍在東華門殺人,這日後,不知是不是能在這裡……」月皇貴妃道。
「貴妃確實是昏了頭,來人,」皇后道,「扶貴妃下去休息,請太醫。」
作者有話要說:
手誤章節設置錯誤,把這章弄成上章發表了,字數一經發表,只能多不能少,所以只能把這章的內容挪了一點去前面,連不上情節請去前章尾處看,麻煩各位小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