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遠山組
終於勉強回復理智的毒島冴子從地上站起身,略微整理了一下凌亂的浴衣。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在整件衣服都被妥帖撫平后,唯有胸口位置,依然鬆動著。
恢復了端莊與沉靜的紫發美人,款款走到白堂鏡身邊,按下他整理餐具的手。
「剛才是我太心急,這種分量的夜宵你應該吃不飽吧,要加餐嗎?」
「你明天還要上課吧?靠贏得玉龍旗優勝才進入東大,如果因為做夜宵上課沒精神跟不上進度,我可是會愧疚的呀。」
白堂鏡確實沒吃飽,但還是違心的對學姐的學業表示關切。
「......」
冴子大和撫子式的微笑微不可查的僵持一瞬。
「只差一場考試就能直接進入東大的天才說這話,還真是讓人無法反駁...但還請不要擔心,多虧你的陪練,現在的我即使在東大劍道部,說話也算有些分量。」
意思就是學業的事不用操心了唄?
白堂鏡一樂,回味著唇齒間還殘留的炸豬排香氣,他不由沖著冴子雙手合十。
「那就拜託你了。」
~~~~~~
福島縣,遠山邸。
黑幫,或者說極道。在日之本是合法產業。
而作為福島縣地頭蛇——遠山組的總部,也是其組長遠山秀樹的府邸。
佔地足有兩公頃的日式庭院建築,即使因為福島地處鄉下,地價不貴,也是個足夠奪人眼球的建築群。
「咚-」
枯山水庭院中的驚鹿,裝滿水后磕在石頭上又彈回原位。
也驚醒了趴在石子路上,一動不敢動的黑西裝,他流著冷汗大喊道。
「組長,以上就是事情的全部經過!」
黑西裝在福島縣極道之中,有過許多聽起來就非常唬人的外號,「遠山之鬼」、「福島狂絕龍」之類的。
從底層拼殺上來的他,現在手上也握著一隻遠山組下屬的幫會組織,成為一名組長。
是一個在極道之中足以被稱為理想形態的存在。
但在這裡,他的身份,只是一個遠山秀樹和眾多手下之間的傳聲筒罷了。
作為他彙報的對象,一個筋肉勃發卻身高敦實的和服老人,正坐在魚池的邊上,手中握著一把魚食,悠然自得。
「是嗎?明祥死了啊...
練了些把式,有了點親信,就以為自己是個人物的蠢材,不僅自己送了命,還搭上剛剛立住跟腳的『紅砂』,死不足惜。」
黑西裝趴伏在地上的腦袋不敢抬起,但雙眼之中卻滿是驚駭。
「都說虎毒不食子,但是...就連唯一的親子死掉也不在乎嗎!」
「下面的人都怎麼說?」
老人搓揉著手上的魚食,似是無意的開口詢問。
黑西裝則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下面的兄弟們,都義憤填膺,說那小子不僅七年前拒絕成為您的義子,現在更是殺了明祥少爺,大伙兒都吵著要去東京親自取下那小子的人頭,洗刷恥辱,為少爺報仇。您看...?」
「義憤填膺?做給我看的罷了!」
黑西裝不敢接話。
老人隨意拋下零散的魚食,艷麗碩大的錦鯉們便蜂擁而至...就像他手下那些以為自己能觸摸到繼承人位置的蠢貨一樣。
「傳我的命令,誰也不能出手。」
黑西裝聽不出語氣中的情緒,也不敢探頭觀察表情。只得艱難的咽下一口唾沫。
「...是。」
「然後。」
遠山秀樹話鋒一轉,殺氣就像出竅的刀子一樣從慘白的口齒間溢出來。
「派人去吳之一族下個單子,把那小鬼的首級,送到這裡來!」
黑西裝聞言一驚。
「阿倫,一年前那小鬼離家前往東京的時候,咱們兩個一起去他家接的人,你應該記得對吧?」
「...是。」
怎麼會忘呢?
被名震福島、聲名狼藉的極道大佬登門拜訪,一對老夫妻的眼睛里卻只有那個少年。
在那少年為幾年的撫養之恩鞠躬致謝時,他們眼中的小心翼翼和慶幸簡直溢於言表。
如果是不良少年凌虐養父母的戲碼也就罷了,極道之中這種程度的「惡」甚至連談資都算不上。
但是黑西裝能以自己多年看人的眼光擔保,老夫妻不僅毫無受到虐待的痕迹。正相反,他們的生活水平在所處的整個社區里是頂級。
幾年前他調查白堂鏡背景的時候,這一家可都快揭不開鍋了!
這一刻,就連黑西裝都對養父母對少年的態度感到不忿。
但當那少年,面無表情的和他同乘一輛車的時候...
從黑道底層拼殺上來,被組長親手紋上般若紋身的他明白了那對老夫妻的感覺。
兔子即使和沒有殺意的老虎待在一起,也會心驚肉跳到恨不得當場去死啊。
「所以,現在就去找吳之一族!」
遠山秀樹語氣陡然猙獰,在他的指尖原本顆粒狀的魚食現在卻像粉末一般灑落。
「對白堂鏡那樣的角色,出手就要分生死!」
「都什麼年代了,還想著動刀動槍的。」老人拍拍手掌掃落殘留的魚食粉末,「難道你們以為當初我是看中那小子能打才要收他做義子?」
「我看中的是那股彷彿下一秒就要面對死亡的狠勁,那種執著!」
「...科技時代了,能打有屁用。」
黑西裝冷汗直流,急忙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