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秋風送爽,明月朗照。
回城的馬車上,裴彥麟把她的刀收到了一旁,方便把她整個人攬抱在懷。
蘇星回絲毫也不介意,還大大方方靠在裴彥麟胸前,後來她按耐不住,索性坐在他的腿上,抱住他的脖子親熱。
因為她才聽了公主講述這把刀的過去,正心有餘悸,急切地需要轉移注意。
「昨晚為何不回?」裴彥麟親吻她的額頭,再從臉頰親吻到嘴唇,一面還能抽出多餘的精力質問她昨夜的去向。
蘇星回在他懷裡舒服得手指也懶得動一下,根本不想說話。但他非要找話,只能隨口扯了一個謊,「我另有要事辦,事前要沐浴齋戒幾日。」
說完擋住裴彥麟湊上來的唇,故意道:「就委屈你繼續睡在書房。左右那張床你也認熟了,睡著也挺舒服吧。」
裴彥麟一眼看穿她的謊言。他的手指在蘇星回腰上輕輕撫摸,「我不想委屈自己,早讓裴粵將床搬走。」
「搬走了床你睡哪。你是要跟我睡嗎?」蘇星回故作驚訝,目光飽含深意。
她不僅明知故問,還有意地刺.激他,「可我們都不是夫妻了,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裴彥麟淺嘗輒止后,意猶未盡。他仰靠在車壁,還在想回去后要如何才彌補自己。
聞言眼皮輕合,抬起蘇星回的下巴,注視的目光從淺到深,越發繾綣溫柔。蘇星回身材清瘦,腰肢不盈一握,但臉頰也跟著瘦了一圈。
「累不累?」裴彥麟順勢揉捏起她左手的手臂。回來之前,他從許虔口中聽到了她的壯舉,猜想她一定累極了。
蘇星回懶散地點頭,貪得無厭地把另一隻手也遞給他,「這裡也酸疼。你好歹用點力氣。」
裴彥麟把她揉捏舒服,伺候得愜然,還要心甘情願聽完她的牢騷,「這場馬球打下來,我手痛腳痛,腿疾也犯了,累得倒頭就想睡,還只能睜眼枯等著公主。為了今晚早點回來,我可是犧牲良多。」
「這麼說你是為了我?」裴彥麟表示懷疑,低頭親了親她鼻樑,再往下,堵住她口舌。
「只有我要和你共度餘生,不是為你我為誰……唔……」蘇星回不能呼吸了,渾身也乏力。
馬車滾滾向前,坊門相繼開啟。走在無人的夜禁,四周空蕩蕩,咽落胸腔的呼吸聲被放大。
小小打了個呵欠,蘇星回按照心中所想,圈過裴彥麟的脖子,靠在他結實的胸前。
和裴彥麟很久沒有親熱,她無比思念他,但她已經困頓得腦袋朝前搗,手指也逐漸無力。
裴彥麟往身上摟了摟,「困了你就睡吧。」
蘇星回順勢趴在胸前,鼻子輕易就嗅到了殘留衣襟的酒味。她眉頭輕皺,咕噥道:「怎麼又喝酒了。發散藥性是不是?」
「……我不吃那東西了。」裴彥麟輕輕地說。他的氣息溫和,拂在面上,令蘇星回安心。
裴彥麟私以為,她或許要斷斷續續睡上幾日,才能補足精神。
但隔日天光未亮,蘇星回不僅先於他起身,甚至在他起床時已經快要妝扮停當。
蘇星回坐在葡萄纏枝銅鏡前,兩支蘭燭在案上照著,她對著鏡子左顧右盼,審視描畫的妝容。
裴彥麟就在她身後一聲不吭地站著,看她不厭其煩地在妝奩里挑挑撿撿,簪戴比較。也只有此時此刻,他才感到從身到心的鬆快,不必去理會那些龐雜瑣事。
「打算上哪?」他不禁問。
蘇星回忙著梳妝,含糊不清地回他,「哪都不去,整天在家裡,陪陪念奴……我們念奴似乎長了許多,抱她愈發沉手,抱不動了。」
「確實如此,膽子也越來越大,都敢揍人了。」裴彥麟實話實說,「她很像你吧。你小的時候,是不是很頑皮?蘇公常常揍你?」
裴彥麟歪著頭,想象還是小孩的她,那會是什麼模樣?想來想去,念奴應該就是像她的。
「你恰好說錯了。」蘇星回略作思忖,「我阿翁看上去很兇,其實不怎麼揍人。底下小輩如果生事,他就給我們一人一把刀,讓我們打一架了事。」
蘇星回正對著鏡子,正好趁隙端詳他的氣色。他的衣襟錯開了,露出胸前大片肌膚。
見他還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蘇星回心思微動,掌心托起兩對水晶珍珠花鈿,「哪個最好看,你幫我挑吧。」
裴彥麟倒是過來幫她瞧了瞧,卻半晌也沒覺出有何不同,「不就是一對?」
「當然不是!」蘇星回無語地瞥他,「我就不該問你。」
左右兩對都是她最喜歡的,隨意取出一對仔細戴妥。
裴彥麟拿起她的刀看了又看,「聖人賜你的刀?」
蘇星回很驚奇,「你怎麼看出來的?」
裴彥麟挑眉,「是宮廷橫刀樣式。聖人是什麼意思?」
蘇星回想了想,轉身望著他,「正要和你說。不過還是等晚上你回來了再說吧。」
裴彥麟仍在身旁,若有所思的神色。
蘇星回嫣然一笑,「不著急上朝嗎。我讓蘭楫把朝食準備好。」
她牽起裙子要出去,裴彥麟及時按住了肩,沒讓她走太遠。
裴彥麟將人扶到眼前,捧起描畫精緻的臉蛋,蹭掉了嫣紅的唇脂。
他兩隻手因為常年握筆,指腹微粗,刮蹭在蘇星回面頰上,蘇星回心裡也跟著發癢發抖。她反握住裴彥麟的小臂,順著攀爬到他肩上。
襟袖生香,曖.昧的暖光照得四壁昏昏沉沉。兩人彼此望著,意亂情迷。
她穿了一件紗羅半臂坦領上襦,細腰闊裾,酥雪半掩。裴彥麟用力環過她的背,吻過眼皮,再順理成章地佔領了陣地。
朱唇泛起了水光,蘇星回艱難地吐露呼吸。她唇上的口脂全被吃掉了。
「我才將畫好的。」她有氣無力地嗔怪。
裴彥麟咬她的耳朵,「過會兒你去沐浴。」
還不見曉色透進來,想必也還早。
蘇星回欣然點頭,手底下默默拉開他散亂的衣襟,腳下踉蹌幾步,把他推進床帷。
床鉤絆落,帳幔散落在地。蘇星回不僅把裴彥麟壓在了床上,還利索地扯開了他唯一一件衣裳,把他摸了個遍。
裴彥麟哪裡能忍,身上的薄肌在瞬間噴張起來,「蘇星回,你也摸夠了吧。」
他比年輕那會兒還結實,摸上去的手感簡直不要太好,蘇星回愛不釋手,在他唇上狠狠親了幾口,「專心點。」
裴彥麟咬牙望著她,報復地扯開她腰上緊束的紅色鞶絲,湖水綠的長裙散開,鋪滿了床。
帳內一片昏色,裴彥麟掐住蘇星回的腰肢,力道幾乎要嵌進肉里。蘇星回直起身,不急不慌地脫掉上衣,丟到床下,蛇一樣扭動著伏向他的身軀。
芙蓉染就的帷帳散落,遮了一室秋色……
這天的早朝匆匆忙忙,裴彥麟沒來得及吃上早膳。但他精神出奇地好,政事堂里有僵持不下之事,待底下官員也分外悅色。
倒是周策安臉色陰鬱嚇人。
神都最近都在瘋傳,褚顯真抓到了一名潛逃多日的嫌犯。這名嫌犯曾在曹王幕府做賓客,為曹王謀反出了最大的力,曹王事敗之後,他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逃去了南方。而褚顯真抓到了他,審訊了三天三夜,命人活生生剝下了他的臉皮,讓他生不如死。
這件事在一夜之間就傳遍了神都,連帶周策安也被文人墨客寫進詩文里大罵特罵。
許寵說:「周元定這人重官聲顏面,偏偏他娶的那位褚娘子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狠角色。替陛下辦差,把曹王的姻親給磋磨光了也就罷了,連十幾年前有過往來的也關進了推事院。」
褚顯真主管情報和推事院審訊,落到她手裡的朝臣,不死也要掉張皮。只因為她是陛下親信,無人敢指摘,至多會在私下泛議她心腸歹毒。
許寵對此義憤填膺,裴彥麟卻道:「一報還一報,只是時候未到。」
周策安這人太在乎臉面,行事也不夠果決。這點裴彥麟在很多年前就瞭然於心,對他無視大過厭惡。
而褚顯真,連他都不得不小心提防。
蘇星回也聽到了褚顯真越來越肆無忌憚的作為,她將刀的由來,公主的分析都一五一十都告知了裴彥麟,自然也將女帝的話複述了一遍。
回宮的頭天晚上,明月高照,蘇星回和裴彥麟坐在廊下。
對著月光,蘇星回將刀擦了一遍。
裴王妃名義上是宮中養病,實則是禁足在深宮,聖人對她失望透頂,對她的丈夫兒子也起了猜疑。她眼前最大的威脅只有褚顯真。
蘇星回心裡早就設想了好幾種褚顯真的結局,都不可能。她說:「褚顯真做事謹慎,連聖人都不曾察覺她的二心。」
裴彥麟一直很冷靜,還寬慰她,「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再狡猾的狐狸,也有全然不備的時候。」
蘇星回笑了笑,「誰說不是。」
她飛快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然後把刀擦得更仔細了。一邊擦,還一邊道:「我倒是想痛下殺手,可陛下警告過我,除非抓住了她的把柄,否則死的將會是我,還有我們鶴年。我不是一個人,不會用性命做賭注,不能冒險。」
刀刃森寒,不知刀下亡魂有多少。
她沉默片刻,把刀遞給裴彥麟。裴彥麟摘下石梯邊的一片樹葉,放上刀刃,樹葉霎時碎成了兩半。
「是把快刀。」他由衷讚歎,又如實說道,「不要和褚顯真單獨交手,她的武力早已在你之上,而且她是個殺人如麻的惡鬼,落到她手裡,沒有獨善其身的。想必你自己也看出來,在溫泉宮的兵亂中,她為了隱藏實力,罔顧無辜性命。」
蘇星回深以為然,「我對她的了解遠遠不如她對我認識。我一直以為,她是個溫順愛笑的女子……」
她想說齷齪不堪,還是說不出口。
「刷」地一下,她將刀收回了刀鞘,放在身邊。秋月清暉下,石梯桂影斑駁,她唇角綻開笑意,依偎進裴彥麟的懷裡,「靜候我的佳音吧。」
作者有話說:
還有幾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