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康熙在太和殿聽足了八卦，隆禧和常寧在慈寧宮聽足了數落，兄弟幾個都度過了非常有意義的一上午。

少年帝王意猶未盡的結束宴席，真心認為如果所有的大宴都能像今天這樣，他肯定不再拖到最後一刻才出現在龍椅上。

「如果不是二哥攔著，我們也可以陪三哥一起聽他們講那過去的事情。」隆小禧小聲抱怨，說到最後差點唱出來，被他們家二哥冷颼颼一眼撇過來，立刻坐正身子假裝自己剛才什麼都沒說。

康熙呼嚕呼嚕小弟的腦袋瓜，在小傢伙震驚的目光中一本正經的朝福全道謝，「辛苦二哥看著他們倆，難怪隆禧最也學會到處亂跑，這下可算破案了。」

隆禧：……

常寧：……

常寧不敢說話，他怕他一說話兩個哥哥都來教訓他。

康熙在兄弟們面前從來沒什麼架子，在太和殿聽了一耳朵的趣事雜聞，來到慈寧宮就開始給他們講。哪個地方說不清了還能找太皇太后場外求助，把聽到的故事講了個遍兒，過足了說書先生的癮。

福全和兩個小的也過足了聽眾的癮，沒想到蘇克薩哈看上去不顯眼，人生經歷竟然那麼豐富。他要是被彈劾到丟了官也不用怕，把他那跌宕起伏的經歷改成故事然後去茶樓說書，肯定每天都能賺的盆滿缽滿，說不定比當官還能掙錢。

康熙喝了口茶，放下茶杯說道，「說起蘇克薩哈，這幾個月朕總覺得怪怪的。朝堂上彈劾他的摺子幾乎絕跡，連鰲拜都開始給他說好話，偏偏這個時候，蘇克薩哈竟然主動請命去孝陵給汗阿瑪守陵，你們說奇怪不奇怪？」

隆小禧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想起他那花了老多積分卻跑到別人頭上的萬人迷光環眼眶一紅，吸吸鼻子又有點想哭。

可不得奇怪嗎。

那光環雖然不長眼睛，但是好歹也是個光環，沒點效果它怎麼好意思叫萬人迷光環？

蘇克薩哈主動請命去孝陵守陵估計是被過於熱情的同僚給嚇的了，他又不知道頭上多了個萬人迷光環，正常人遇到這種情況肯定嚇得不輕。說不準還會以為那些過於熱情的同僚私底下達成協議共同對付他，連罪魁禍首都是現成的，除了鰲拜還能有誰？

積分花出去了、光環戴別人頭上了、好感度全漲蘇克薩哈身上了、黑鍋給鰲拜……

只有他隆小禧竹籃打水一場空，花了積分還被人嘲笑，最後受傷的只有他自己。

頒金節那天來了那麼多人，他傷心的時候只顧得哭，沒來得及注意旁邊都有誰，後來才之後幾乎所有宗室皇親和大臣都在亭子外面圍觀，他肯定成了所有人的笑料。

這個無趣的世界啊，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常寧正聽的高興，察覺到弟弟忽然失落趕緊關心道，「怎麼了怎麼了？」

隆禧擦掉不小心落下來的眼淚，伸手拿塊點心遮掩道，「沒什麼，今天的點心太好吃了。」

好吃到他忍不住熱淚盈眶嗚嗚嗚嗚嗚嗚。

常寧看看手邊那碟平平無奇的點心，再看看弟弟那蓄滿淚花的眼睛，小心翼翼的把點心碟推過去，不知道這點心能好吃到什麼樣。

他剛才吃了幾塊，也沒覺得有多好吃啊。

康熙和福全正在討論朝堂上的怪事兒，沒注意兩個小的那兒出了什麼狀況。他們倆琢磨了半天也沒琢磨出來蘇克薩哈為什麼在這個關頭請命給先帝守陵，最終一致決定繼續請外援。

太皇太后笑吟吟看著他們兄弟幾個說話，把委屈的掉金豆子的隆禧小乖乖摟懷裡，像搖搖籃一樣拍打著哄，「別看蘇克薩哈似乎和誰都關係不好，那老狐狸精明著呢。」

康熙和福全把凳子拉近了點兒，準備仔細聆聽他們家老祖宗的點撥。

常寧左看看右看看，哥哥們認真端正，弟弟窩在瑪嬤懷裡自閉，只剩下他自己坐在板凳上晃腿玩。不行，不能那麼不正經，他不能被兄弟們排擠在外。

兩個小板凳眨眼間變成三個小板凳，常寧遺憾的看了眼沒有空位的瑪嬤的懷抱，只能退而求其次擠進兩個哥哥中間。

康熙：……

福全：……

算了，親弟弟，除了慣著還能怎麼辦。

太皇太后也說不清朝臣為什麼忽然集體成了蘇克薩哈一黨，也不清楚鰲拜為什麼肯放棄以換地來打壓蘇克薩哈。在她看來，這一回合中蘇克薩哈完全不是鰲拜的對手。就算兩黃旗和兩白旗換地后都會備受打擊，比起把蘇克薩哈打壓下去能得到的好處，那點損失也不值一提。

置換旗地損失最大的是旗下將士，和他們幾個輔政大臣關係不大。沒有人敢讓他們家族名下的地變少，底下人辦事的時候為了討好上官只會可著勁兒的給他們塞好東西。

這麼一來，換地對鰲拜只有好處。

蘇克薩哈前些年為人低調，這兩年鰲拜囂張的厲害他才開始冒頭。朝堂要的是制衡，四個輔政大臣中不能只有一個聲音，不然讓皇帝情何以堪？

索尼年老避事，遏必隆唯鰲拜馬首是瞻，能和鰲拜一較高低的也只有他蘇克薩哈。

倒不是說他們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來糊弄皇帝，還是前頭那個原因，四個輔政大臣裡面只有蘇克薩哈出身白旗，就算索尼和遏必隆出聲，蘇克薩哈也只會站在他們的對立面。

鰲拜勢大，朝中絕大部分大臣都不敢得罪他。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麼多人同時改換門庭是假，背地裡收到消息想把蘇克薩哈帶進溝里是真。

沒有哪個皇帝能容忍臣子的威望超過自己，更沒有哪個皇帝能容忍他的朝堂上有另一個人一家獨大。如果隨便來個人就能對朝臣如臂使指，那還要皇帝幹什麼？

蘇克薩哈主動請命為先帝守陵，估計已經察覺到危險的降臨。現在遠離朝堂爭端還能保住性命，等到皇帝容他不得，到時候不光自己的命保不住，一家老小也得跟著遭殃。

康熙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瑪嬤覺得，要不要讓蘇克薩哈順勢去給汗阿瑪守陵？」

「他都把你們汗阿瑪搬出來了，怎麼好再攔著。」太皇太后嘆了口氣，「那老狐狸說要去守孝陵，就是以你們汗阿瑪的名義來讓鰲拜收斂爪牙。」

當初他們四個輔政大臣在先帝靈前起誓，協忠誠、共生死、不結黨、不受賄，惟以忠心仰報先皇帝大恩，若有諱誓言，上天殛罰，奪算凶誅。【1】

如今他蘇克薩哈已經被逼到退出朝堂給先帝守陵，他們幾個還想怎樣？

「可是瑪嬤，那些大臣不像是鰲拜指使的。」康熙心中有了主意，轉而提出另一個可疑之處，「鰲拜在朝中還沒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不少大臣並不屈服於他的Yin威，如今願意和蘇克薩哈交好的不乏那些人。除此之外，孫兒還聽說蘇克薩哈府上的下人出門買菜時報出蘇克薩哈的名字，賣菜的商販都能給他們便宜不少。」

隆禧：qq~

「可能是蘇克薩哈太討人喜歡了吧。」小傢伙悄悄換了個姿勢，眼眶紅紅臉頰鼓鼓，委屈的不要不要的，「蘇克薩哈在頒金節的時候見了隆禧一面，沒準兒把隆禧的人見人愛給學去了呢。」

此話一出，房間里一片沉默。

可怕的是，康熙竟然覺得他們家弟弟的童言童語詭異的符合蘇克薩哈現在的情況，那不是人見人愛是什麼？

太皇太后自孫兒登基后就沒召見過前朝大臣，有什麼事情最多見見康親王和安親王，堅決不給前朝留下詬病的機會。老太太好幾年沒見過蘇克薩哈，提起這個人腦海中只能浮現一道陰沉的身影，實在沒法把那個人和人見人愛四個字聯繫在一起。

他們家小孫孫才是人見人愛，蘇克薩哈那算什麼，出門不把人嚇哭就不錯了還人見人愛，別開玩笑了。

老太太心疼的摟著哭哭唧唧的小孫孫，板起臉開始數落福全，「瑪嬤都說了小孩子家家喜歡玩鬧很正常，鰲拜又不是見了誰都想得罪。瑪嬤在那些老臣面前好歹有幾分面子，他們又不是瘋了，怎麼可能主動加害皇子？現在好了吧，又把隆禧給說哭了，等隆禧不和你親了我看你上哪兒哭去。」

福全摸摸鼻子，開始反省自己剛才是不是真的太凶了。

常寧還嫌不夠亂，火上澆油叉腰道，「等隆禧不和你親了，我看你上哪兒哭去。」

鸚鵡學舌剛學了一句，立刻挨了個腦瓜崩。

康熙捏著手指磨了磨牙，怕他們家二哥真的覺得教訓弟弟是錯的，苦口婆心開始勸，「瑪嬤，隆禧長大了，不能和小時候一樣天天寵著。他得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您總不想讓他長成個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吧？」

隆禧：？？？

三哥你不要血口噴人！

他只是祭奠他逝去的積分，怎麼就快進到要長成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了？邏輯在哪裡？

太皇太后這會兒不想把孫子都培養成人才了，老太太見不得小孫孫掉眼淚，感覺只要小傢伙平平安安長大，就算將來是個紈絝子弟也沒關係，他們家大業大養得起。

再說了，這不還小嗎。

隆禧：！！！

完了完了，他的名聲還有救嗎？

隆小禧看他們家三哥一臉「過完年就給他加功課」的表情，連忙抹乾凈眼淚爬起來，「不當紈絝，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爭取向二哥看齊，將來給三哥當好幫手。」

哥，哥你看弟弟這反水反的標準不？

小傢伙殷勤的給哥哥捏胳膊捶腿兒，二哥三哥都捏上，來來回回像只忙碌的小蜜蜂，只求功課不要再增加。

他的功課已經很多了，不能再加啦，再加他就沒時間和哥哥們溝通感情啦。

仁慈的哥哥啊，放過您可憐的弟弟吧。

太皇太后被小傢伙的反應給逗樂了，笑罵了一句「小馬屁精」，然後轉著佛珠哀哀戚戚道，「人老了，孫兒走的時候頭都不帶回的，這世道哦，難過呦。」

隆禧訕訕回去賠笑，拉上他們家五哥一起一個捏胳膊一個捶腿兒，「瑪嬤說的哪裡話，隆禧才沒有走。」

唉，當個成功的端水大師他容易嗎？

康熙看他又有精神鬧騰，悄悄給福全使了個眼色，別琢磨小孩子能不能教訓了，全是慣的。

祖孫幾個在慈寧宮用過飯，皇帝回清寧宮，福全帶上兩個小的回阿哥所。常寧趁他們家二哥不注意偷偷扯扯弟弟的衣袖，湊到他耳邊小聲說，「十五那天的乾清宮家宴我們都能去，到時候隆禧和五哥坐一塊兒，五哥帶你認人。」

隆禧不太相信他的記憶力，「我覺得五哥也不認識家宴上的人。」

常寧不服氣的反駁，「怎麼可能，五哥記人可在行了，上次家宴二哥沒認出來安親王家的塞楞額，還是五哥給他提的醒呢。」

福全捏緊拳頭，額頭青筋直跳，「那是因為你們倆剛玩完回來，二哥多問一句怎麼了？」

「家宴上那麼多人，我當然要找年紀差不多大的一起玩。」常寧理直氣壯的回道，說完之後拍拍弟弟的肩膀，「隆禧放心，今年五哥只陪你，絕對不讓你孤零零的一個人待在那兒。」

隆禧露出乖乖軟軟的笑容，「五哥，二哥要揍人了。」

常寧：！！！

「不是剛揍過嗎？怎麼還來？！」

臭小子一溜煙兒跑出去老遠，氣的福全維持不住身為兄長的穩重，讓身邊的太監看好小弟，咬牙切齒追上去，非要給這臭小子一個難忘的教訓不可。

隆禧慢悠悠綴在後面，想學著老幹部一樣雙手背後感嘆幾句「這才是年輕人該有的樣子」。就是衣服穿的太厚，兩隻小爪爪背過去后匯合不了。

隆小禧：……

哈、哈哈，他剛才什麼都沒有想。

年節很快迎來尾聲，宮裡是盛大的家宴，宮外是熱鬧的上元節。

大清建國后沒有丟掉該慶祝的節日，不過慶祝的時間卻縮水了不少。宋朝的上元節慶祝五天，明朝的上元節慶祝十天，到他們這裡就只剩下三天。

不光時間短，宮裡也不再舉行燈會，好在宮外的燈會沒有沒叫停，不然上元節還叫什麼上元節。

常寧在家宴開始之前被倆哥哥拎過去輪流教育，整個家宴都無精打采，更別說帶小弟到處亂跑了。隆禧一臉怕怕的拍拍倒霉蛋五哥，為了他們兩個的耳朵不再遭殃，再坐不住也得忍著。

上元節的家宴有驚無險，不光兩個小的渾身不自在，兩個哥哥在結束后也鬆了口氣。才兩個弟弟就已經那麼不好養，將來孩子多了可怎麼辦哦。

隆禧不知道哥哥們在發愁什麼，小孩子心裡藏不住煩惱，吃頓好吃的就把煩心事兒忘的一乾二淨。過完春節又要按部就班的讀書習武，忙起來也沒有時間心煩。

就在隆小禧已經忘了被坑走的積分的時候，晚上睡覺前打開系統面板，忽然發現積分獎勵跟抽瘋了一樣「1」「1」刷新個不停，速度快的根本看不清上面的字。

怎怎怎怎怎怎怎怎麼了？

天塌了嗎？

小傢伙懵懵的看著積分總數一路飆升，他攢了好幾年才勉勉強強攢了五萬多積分，這一下就翻到了十五萬。足足十五萬，夠他買一支疫苗還剩五萬！

天降橫財啊！

系統終於良心發現不該騙小孩兒，這是給他的補償嗎？

也沒見商城裡有童叟無欺的標誌啊。

隆禧捂著心口，緊張的看著積分總數的變動慢慢停下來，最後定格在一個數字不動彈，激動的恨不得當場出門打一通情意綿綿眉來眼去無敵貓貓拳。

小傢伙裹在被子里開心的扭成麻花，門口守夜的錢滿多進來看了好幾次，要不是他們家小主子強調身體沒事兒，他已經把太醫請過來了。

隆禧乖乖躺好把錢滿多糊弄過去，等到門一關上，兩隻眼睛又閃閃亮亮的睜開了。剛才太激動沒沒來得及找原因，讓他來看看系統為什麼忽然天降積分。

系統面板里，積分獎勵四個字密密麻麻拉不到頭，就在小傢伙發愁怎麼看的時候，最底下又挑出來一條通知。

【宿主間接阻止換地使得旗地百姓免受苦難，百姓的感恩之心觸發獎勵機制，積分獎勵陸續到賬，請注意查收。】

隆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蘇頭！孩子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蘇克薩哈（驚恐）：離老子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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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改自四輔臣靈前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