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第158章

第158章 第158章

「你叫憬悟?」宋研竹柔聲問道。

那小丫鬟怔了怔,抬頭望一眼宋研竹,見她如此氣定神閑,不由心生疑惑,老實道:「是,奴婢名喚憬悟,是宣慈師傅撿到奴婢時,為奴婢取的名字。」

「名字確然不錯。」宋研竹笑著,眼睛里沒有半絲溫度,道:「我確然也未曾見過你。」

「妹妹這是什麼意思?」宋歡竹笑道:「總不能你當真騙了我?你不是被師太救走,而是被什麼人擄走不成!」

「娘娘莫急,」宋研竹嘴角漾上一絲嘲諷,「當日我確實被宣慈師太所救,只是在寺廟裡卻從未見過這位憬悟小師傅。可她方才分明又說她一直在寺中,從未出過山門……是么?」

宋研竹像是確認一般,再問憬悟:「是么?」

憬悟驚惶地看了一眼宋歡竹,宋歡竹狠狠瞪了她一眼,她忙低下頭,微微垂下雙眸遮住慌張,「奴婢句句屬實!」

「從未出過山門的小師傅卻不知什麼原因在深山裡被喜夫人所救,這事兒聽著可真是稀奇。喜夫人散步到深山么?」

一旁的琳琅很快聽出蹊蹺,忍不住譏諷道。

憬悟心中一慌,忙解釋道:「師傅每隔幾日便會派我下山採買,那日下山我不小心受了傷被喜夫人所救……「

一句話衝出口,旁人看她的眼神越發意味深長起來:就在方才她還說自己從未出過山門,怎麼轉瞬便變了說法!

憬悟此刻恨不得狠狠摔自己的臉,求助地望著宋喜竹,宋喜竹微不可見地蹙眉頭,她敏銳地發現,一直跟在宋研竹身邊寸步不離的初夏不見了蹤影,她隱約覺得不對,卻倔強道:「不管她下沒下山,終究是靜慈庵的人,她在山中時日不斷,又怎會遇不見姐姐。姐姐怕是記錯了地方,抑或是去錯了地方?」

「去沒去錯還真不由她一個小尼姑說了算。」宋研竹輕笑一聲,神色凜冽地望了憬悟一眼,憬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就見宋研竹朗聲對宋歡竹道:「前些時候我從鎮國寺出關時,見過宣慈師太,當時她便對我說過,她庵堂里幾個月前走丟了個小師傅,名喚憬悟,想來便是跟前這位姑娘。宣慈師太曾委託我,若是有一日遇見了她,定要同她說,『苦海無涯回頭是岸』,不知憬悟姑娘能否明白宣慈師太所說這八個字。」

「我不明白……」憬悟哆嗦了兩下,宋研竹笑道:「不明白不打緊,一會你就明白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憬悟倏然抬頭,身後忽而響起個蒼老卻沉穩的聲音,「憬悟,你還不隨我回去!」

憬悟渾身一震,僵硬著身子回頭,只見許久不見的的宣慈師太滿眼痛心地站在她的身後,她心一慌,脫口而出道:「宣慈師傅!」

「你是……」崔老夫人頭上的青筋暴起來,腦袋裡嗡嗡作響。宣慈上前念了句佛號,對著宋研竹和崔老夫人行了禮,道:「今日本是老夫人您的大壽之喜,貧尼不該叨擾,只是這孽徒貧尼苦苦尋了她幾個月,今日非要帶她離開不可!」頓了頓,提聲對憬悟道:「你這孽徒辱沒師門,傷風敗俗,與男子私通不算,竟還盜走庵中世代相傳的住持信物!你今日將佛像交還與我也就罷了,若是不然,我定要將你交官查辦!」

「小尼姑與男子私奔!?還偷東西!」琳琅張大了嘴巴,忽而又哈哈大笑拍著手掌道:「喜夫人可真是有眼光,撿了這麼個東西回家,還要拿她滿嘴噴糞誣陷陶大奶奶!果然是一丘之貉,一個想著法子坑害救了自己的恩人,一個變著方子坑害自家姐妹!好,真是好!」

「琳琅!」崔老夫人厲聲喝止,「不許無禮!」

宋喜竹臉一陣青一陣白,便是宋歡竹臉色也不大好看,沉了聲道:「憬悟,她說的可都是真的!」

「不,不是……」憬悟慌慌張張地想要衝出人群,琳琅眼見她要跑,揚鞭就要打在她的身上,她躲閃不及,被鞭子抽中打了個趔趄,眼見著要趴下去,四周的丫鬟小姐們驚叫了一聲急急往後退。

宋研竹下意識護著肚子往後退了一步,混亂中,不知是誰在她背後狠狠推了一把,她一時站不穩,低聲尖叫了一聲,眼見著就要摔在地上,崔二奶奶眼明手快快步上前攙扶了她一把,她長出了一口氣,一顆心總算落了低,這才驚覺手臂微涼,低頭看,不知是哪兒來的糖蒸酥酪,湯汁潑在她的手臂上,順著胳膊往下,裙子頓時濕了大片。

「你沒事吧!」崔二奶奶急切問道。宋研竹搖搖頭,崔二奶奶這才放了心,對宋歡竹遲疑道「娘娘這……」

宋歡竹厲聲道:「將人拿下!」一壁對崔老夫人道:「真是抱歉,擾了您的好興緻!」

崔老夫人面色不佳,提聲道:「還不抓住她!」

一旁的小廝早已覺察不對,崔老夫人一聲令下,他們便急急上前抓住憬悟。

宋歡竹不等她說話,便呵斥宋喜竹道:「我曉得你是好心,可是好心也該有個限度,怎能什麼人都往府裡帶!如今擾了崔老夫人的壽宴,你可如何擔待的起,還不向崔老夫人致歉!」

宋喜竹唯唯諾諾應了聲「是」,向崔老夫人致歉后,急急要帶著憬悟離開,琳琅橫鞭攔住她的去路,譏諷道:「喜夫人這是上哪兒去,方才不是還咄咄逼人要讓陶大奶奶說個清楚么,怎得還沒說話,便要走了?」

「琳琅,算了。」宋研竹攔著她道,「畢竟是自家姐妹,想來宋側妃娘娘和喜夫人也不是故意刁難於我。」

宋喜竹面色蒼白,怨毒地抬眼望了一眼宋研竹,咬著唇道:「姐姐,對不住。」

說完,讓人綁著憬悟離開,宣慈見此,急急跟上。

一出鬧劇總算收了場,崔二奶奶何等精明人物,見崔老夫人面色不郁,宋歡竹冷著眸子,趕忙點了一出熱鬧的戲,對眾人道:「不過是些小誤會,說清了便好。府里準備了上好的點心,可是聖上御筆親題的『天下第一廚』劉世昌大師傅為大家準備的,大家可以嘗嘗!」

宋歡竹冷哼了一聲,像是方才從未發生過任何事一般,對崔老夫人道:「府上請的這個戲班子極好。」

「咱們府里請的戲班子再好,又怎及九王府里的。」琳琅話中帶話說道。

那一廂崔二奶奶心裡也罵了句「厚顏無恥」,見宋研竹面露疲憊,身上更是濕了一片,忙低聲道:「陶大奶奶莫要見怪,近來九王府發生了許多事情,宋側妃娘娘她……」

「不礙事。」宋研竹道,「我身子有些不適,想要先行離開。」

「你的裙子都濕了。」崔二奶奶攔住她道,「懷孕的人最不能受涼。

「不礙事,」宋研竹道,「我身子不適,想要先行離開。」

崔老夫人道:「這怎麼行,你的裙子都濕了。有身子的人最怕受涼,若是得了風寒,又用不得葯,那滋味可不好受。別看這會天氣還算暖和,衣服貼身上蒸騰著,最易過病氣。老二家的,快帶陶大奶奶去換身衣裳。」

宋研竹還要推辭,一起身,只見方才淋濕的地方,因著夏日衣裳布料輕薄,現下全都貼在身上,方才的糖蒸酥酪幹了之後,有一種黏黏膩膩的感覺,讓人渾身都不舒服。她點頭道了聲「謝」,同崔二奶奶並肩出了抱夏。

到了崔二奶奶屋裡,崔二奶奶輕輕拍拍自己的腦袋道:「瞧我這記性,你可是有身子的人,怎麼穿得下我的衣裳!妹妹你且等等,我三弟妹也懷了身子,她的衣裳更合適你,我這上她那拿一套來!」

她是個急性子,說著話便沖了出去。留下宋研竹和初夏、平寶兒三人在屋內。

平寶兒壓低了聲音憤憤不平道:「方才真是太氣人了!宋側妃娘娘和喜夫人分明就是存心要讓小姐下不來台。小姐真是好氣性,怎得不趁機讓她們下不來台!」

初夏安撫道:「你曉得什麼!今兒好歹是崔老夫人做大壽,小姐也是客人。小姐這是估計這崔老夫人的面子呢。若是撕破臉鬧開來,崔老夫人的壽宴可算是毀了。傳出去不只是宋側妃娘娘不懂事兒,小姐也要受連累被責備。」

「那也是她們挑釁在先,咱們不過是反擊罷了。」平寶兒梗著脖子應著,宋研竹點點她的腦袋,嗔道:「同初夏多學著些。若是初夏嫁了人,往後我就得指望你了,你還是這般衝動的性子,可怎麼辦!」

「小姐!」初夏跺跺腳,平寶兒問:「好在小姐早有準備——您是怎麼知道宋側妃娘娘他們尋來了那個小丫頭呢?」

宋研竹搖搖頭道:「不過是早作準備罷了。」她和陶墨言都是活過兩世的人,想得也比旁人多。當時只是覺得早些做好準備,無論誰發難,都能做到萬無一失是,所以她早早就見了宣慈,憬悟的事情也是意外得知的——那日宣慈拜託她和陶墨言追查憬悟的下落,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憬悟跟了宋喜竹,這樣稀里糊塗破了局,當真是誤打誤撞。

她們在屋裡等了許久也不見崔二奶奶回來,初夏道:「我去問問。」這一走又是一炷香,宋研竹漸漸覺察不對,領著平寶兒一同出門,剛跨出門檻,平寶兒突然低聲「唔」了一聲,兩道黑影突然籠罩住她們,一道將平寶兒往一旁拖,另一道黑影直直攔住宋研竹的路,宋研竹倏然抬頭,心下一沉,脫口而出道:「是你!」

你道此人是誰,正是多日未曾見過的九王爺朱起鎮!

宋研竹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警惕地問道:「我的婢女呢!」

「你別擔心,她們只是被我請去睡一會,不會出什麼事的。」跟在你身邊的那幾個侍衛不錯,本王費了些功夫才將他們支走。」朱起鎮往前一步,笑道:「你怕什麼?這可是恪靖侯府,本王沒那麼大本事,能將你從這兒帶走。」

宋研竹微微蹙眉:「王爺也知道這是恪靖侯的府邸么?」強自鎮定下來看朱起鎮,只見他容貌微變,依舊是龍章鳳姿的模樣,只是眉眼間多了幾分惆悵,想來這些日子不好受,看著憔悴了許多。

先前那樣意氣風發,轉瞬間便銷了大半銳氣,宋研竹竟覺暢快,偏了身想走,朱起鎮卻攔在她的跟前道:「你就這麼恨我?我不過想同你說上兩句話。」

宋研竹眉目凜冽:「我以為我同王爺並沒有什麼好說的。」抬步往前走,朱起鎮抬手抓住她的胳膊,將她往屋裡拽,宋研竹只覺手臂生疼,身後的房門砰一聲被冠上,朱起鎮的眼裡帶著怒意,壓低了聲音道:「我不過是想對你說兩句話!宋研竹,我若是想弄死你,你以為你還能活到今日么!」

他咬牙切齒著,宋研竹下意識護著肚子,警覺地望著他:「不知王爺要對妾身說些什麼。」

「你非要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么。」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讓他覺得惱怒,「宋研竹,要不是陶墨言,你早就是我的人了!本王當初要娶的是你!是你施了詭計,設計讓宋歡竹嫁給了我!」

他壓低了聲音,言語里卻帶著熊熊怒火,宋研竹抬眉看他,只覺可笑:「王爺,您要娶的不過是您的一個執念罷了,您看看您後院的那些妾氏,我同他們,同宋歡竹又有什麼區別!」

「你又不是我,你怎就知道我要的不是你!」朱起鎮抬聲問她,隨手一指,道:「我也以為我忘不了襄竹,直到我遇見你!宋研竹,你和她們都不一樣!這一點你應當清楚!」

「我不明白!」宋研竹搖頭道:「王爺,我是您的妻妹!我的心裡沒有你!」

「只要你願意,你隨時都可以不是我的妻妹!」朱起鎮握住她的雙肩,目光灼灼,「更何況,宋歡竹不過就是我的妾罷了。我的正妻之位一直虛位以待。那個位置只能是你的,也只會是你的!宋研竹,我只是想問問你,若有一日我能坐擁天下,你肯不肯與我共賞這世間繁華!我為帝一日,你定是我的皇后,你願意么?」

他幾近瘋狂,宋研竹訝然地望著他,失聲道:「王爺,您知道您在說什麼么?」

朱起鎮怔了怔,落寞地自嘲道:「我是瘋了,我如今的境況,這樣落魄……可世間之事,誰能說清,許那一日我便東山再起。宋研竹,只要你願意跟我,我定能護你一世安康。我甚至可以為你殺了宋歡竹……」

「你真是瘋了。」宋研竹啞然失笑,一股寒意從尾椎往上冒,她實在無法明白,一個正常的人如何能這樣輕易的說出要將自己的枕邊人殺死的話來。

話不投機半句多,屋裡的氣氛壓抑地讓她喘不過氣來,「我要走了,王爺您請自便!」

宋研竹輕聲道,福了福身子正要走,房門忽而砰一聲響,宋研竹還未看清那人是誰,那人已經快步走進來,抬手便要在宋研竹臉上甩一巴掌。

宋研竹下意識護著臉,眼睛一花,只見朱起鎮反應極快地抓住來人的手,反手狠狠地在那人臉上甩了一巴掌。

一記清脆的耳光落下,「啪」一聲,宋研竹抬眼望去,只見宋歡竹難以置信地捂著自己的右臉,眼眶裡眼淚打滾,卻遲遲不肯落下,「王爺,您打我!」

朱起鎮將宋歡竹爛在身後,厭惡的望著宋歡竹。

那一廂宋歡竹愣了一愣,掙扎著要撲上來打宋研竹:「都是你,你這個狐媚子……變著法子勾引王爺!我當初果真沒錯看你!你就是個禍害,有你在我就沒有安生日子!」

「你鬧夠了沒有!」朱起鎮攔著她,在她衝上去之前,一把將她拽住,她身子不穩,直接跌坐在地上,饒是如此,還要拽住宋研竹的衣角。

宋歡竹急急後退,朱起鎮忽而揚手,狠狠在宋歡竹的臉上甩了一個耳光,宋歡竹整個人愣怔地捂住雙臉,委屈道:「爺,妾身究竟做了什麼讓您這樣厭惡我?」

「你做了什麼?」朱起鎮譏諷道:「你做了什麼你不知道么?弄死我的親兒子,只這一條,夠不夠?」

「妾身沒有,包側妃是死於難產……」宋歡竹無力地辯解道:「爺,你怎麼就不能信妾身一次!」

「是不是你,你自己最清楚!」朱起鎮厭惡地望了她一眼,撇開頭。

「您究竟是因為包側妃難產之死質疑臣妾,是以才對王爺灌下紅花之葯,讓臣妾再不能受孕……還是因為她?」宋歡竹指著宋研竹,桀桀笑著,旁人聽著不由毛骨悚然,她卻不覺,失望地抬起頭——那一日,包側妃難產離世,朱起鎮從外頭衝進來,當時她只覺得鬆一口氣,往後再沒有什麼人能威脅到自己,可是前一刻的興奮還未過,朱起鎮便說要納妾,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宋喜竹。

那時候她只覺驚天霹靂,嚇得魂兒都沒有,可見了宋喜竹之後,才知道還有更驚人的消息跟在後頭:宋研竹沒死,被朱起鎮金屋藏了嬌。

不是旁人,偏偏是宋研竹。她那個從小不起眼,忽而有一日如開了竅一般充滿靈性,風頭遠勝於她的宋研竹。她以為自己嫁給了朱起鎮之後,再不會羨慕宋研竹,可沒想到,命運拐了個彎,最終還是她搶走了自己的丈夫。

先有陶墨言,後有朱起鎮。

好在宋研竹消失了,朱起鎮卻依然在她身邊,可最後呢……就在宋研竹再次出現的那一日,從鎮國寺回來之後,朱起鎮忽而發了瘋一般往她的嘴裡灌了許許多多的紅花,藥量足以讓她這一生再不能有身孕——她害死了他的一個孩子,他便讓她終生不能再有孩子。

可是他卻依舊養著她,在外頭依舊相敬如賓的模樣,只是到了夜裡,他便如發了瘋一般,在她的身上馳騁,直到她受不住,連連求饒,他卻不管,單純的發泄著自己的欲-望,如一頭受了傷的猛獸。

從前,他喚的是「襄竹」,她心疼他的痴情。

可就在那一日,他喚的是「研兒」,歇斯底里的「研兒」。

再硬的心,也被他捏得支離破碎。

「你知道王爺他對我說什麼么?」宋歡竹輕聲笑道,「他對我說,如我這樣的蛇蠍女子不配懷上他的孩子……研兒,你快做娘親了,可我這輩子,都不可能生孩子。王爺,你想讓誰替你生孩子呢?是她么?我們姐妹兩人都嫁給你還不夠么?還要帶上她么?」

宋歡竹雙目通紅地指著宋研竹,朱起鎮面色不郁,低聲警告:「這是恪靖侯府,你非要在這兒鬧么?」

「您嫌丟人?」宋歡竹呵呵笑著。方才她從席間離開原想尋朱起鎮在何處,得知朱起鎮席間離開她便覺不對,一路尋到院子里,恰好聽到她那一句「我甚至可以為你殺了宋歡竹」,那一句話,如刀子一般戳在她的心上,她慢慢地抬頭,質問道:「這是恪靖侯府,你卻要在這私會我的妹妹,然後迫不及待地告訴她,您要殺了我?殺吧,我這就嚷嚷開來,看看是我丟人,還是誰丟人!」

「你給我閉嘴!」朱起鎮張開手掌,狠狠捂住宋歡竹的嘴巴,宋歡竹掙扎不已,反手捶他。兩人鬧作一團,宋研竹瞧著委實鬧心——一個狼心,一個狗肺,果然是天生一對。

屋外是誰在低聲問道:「奶奶,你可在裡面!」

朱起鎮要攔已是來不及,宋研竹忙提聲應道:「陶壺,我在!」

話音剛落,只聽屋外也鬆了口氣,陶壺陶杯二人進得屋來,兩人臉上均帶了些輕傷,見了朱起鎮和宋歡竹,惱怒地蹙眉。宋研竹攔著二人,憎惡地望了朱起鎮和宋歡竹一眼,走了兩步,背後宋歡竹忽而呵呵笑起來,厲聲問道:「所以你當初都是故意的是么?你當初就打定了主意,讓我嫁給王爺,然後想方設法勾……宋研竹,你是我的妹妹,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當初你要嫁給王爺時,我問你的話,你還記得么?」宋研竹不曾轉身,淡淡問道。

宋歡竹一怔,忽而想起很久之前,宋研竹曾經問過她:「你不會後悔么?如果我告訴你,或許你最後的結果同他所有的侍妾一樣,最終都被棄之如敝履呢?」

棄之如敝履……原來她的結局早就註定,可是她說了什麼——「這路是我自己選的,即便結局潦倒,我也沒什麼可後悔的……」

不怪任何人。

當初的話,如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她的臉上,震得她的腦袋嗡嗡直響。她悵然脫力地跪坐在地上,抬頭看朱起鎮的臉,這麼近,卻又那麼遠。當初她說她心疼他,彼時還帶著甜蜜,轉眼只覺這人陌生——她的視線落在宋研竹的肚子上,一股滔天的嫉妒帶著恨意衝上她的腦袋,她甚至想要拚命站起來就要衝撞宋研竹的肚子,只是還未動,卻已經敗了——陶壺站在她的身邊,原本應該跟她站在一塊的朱起鎮,也在警惕地望著她。

那眼神,仿若在看一個瘋子。

「如果沒有你,我的日子該有多好?」宋歡竹低聲喃喃道。

宋研竹長嘆了口氣,低聲說了句「保重」,再不看二人,快步離開。

出了屋,剛過抄手游廊,便遇見驚魂未定的平寶兒和初夏,兩人均說被人捂著嘴拖走了,並未受什麼刁難,宋研竹這才放心。后又遇見去而又返的崔二奶奶,崔二奶奶連聲致歉,說是去尋崔三奶奶的路上遇見了一連串詭異的事情,先是家中的小少爺不知怎得忽而落了水,又說前頭的賓客不知吃了什麼,上吐下瀉,直將她忙的兩頭跑不及。

宋研竹無心再聽,也不顧身上衣裳如何,急急上了馬車,肚子里的孩子許是感覺到她的不安,狠狠地踢了她兩腳,她心裡七上八下,只覺得惶惶不安,直到馬車行至大街,周圍熙熙攘攘地人間煙花傳進來,她總算覺得踏實了一些。待完全冷靜,忽而想起朱起鎮那句「若有一日我能坐擁天下,你肯不肯與我共賞這世間繁華!我為帝一日,你定是我的皇后,你願意么」,這不是他頭一次對她說這樣的話,可這次的語氣卻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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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不二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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