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第159章
陶夫人和陶碧兒來的匆忙,兩人皆是一臉疲倦,宋研竹細問之下,才知道陶大人半夜裡也被人喚走了。陶夫人道:「老爺走的時候我恰好在身旁聽了個囫圇……似乎是宮裡的萬貴妃娘娘要毒害皇後娘娘,被人贓俱獲了。」
「若是人贓俱獲,怎會牽扯到全程戒嚴!」宋研竹搖頭道,「定然不只是因為這樣。我已經派人出去打探消息了,過了這麼幾個時辰,應當也有消息了。」
陶夫人點點頭,見宋研竹眼底帶了青影,心疼道:「難為你挺著肚子還要操心這些……趕緊先去休息一會,若是得了消息我再告訴你。」
宋研竹先前是擔心陶墨言,心底里更有些害怕,所以強打著精神,此刻卻委實有些支撐不住,聽了陶夫人的話,乖乖地爬回床上。
這一覺睡得迷迷糊糊,半夢半醒間,似乎聽見「嗚嗚嗚」的號角長鳴聲,一睜開眼,屋子外又淅淅瀝瀝下起雨來。空氣中飄著淡淡的粥香,她這才覺得肚子餓了,咕嚕嚕地叫喚著,便是肚子里的孩子也狠狠踢了她兩腳,手附在肚皮上,肚子上鼓起的小包從左邊劃到右邊,她輕輕地揉了揉,汲了鞋子下床,就聽門外陶壺正在對陶夫人說著什麼。
「小的得了消息,昨日里皇後娘娘設下賞花宴,萬貴妃娘娘……不,應當稱為萬貴人,趁亂在皇後娘娘的飲食中下毒,皇後娘娘福大命大沒什麼大礙,聖上近來最寵愛的福貴人卻去了。聖上當下便下令徹查,未到子時,萬貴人娘娘身邊的宮女便招了,又說這葯是九王爺帶進宮裡來的,龍顏大怒,下令捉拿九王爺回來質問,沒想到宋側妃娘娘自個兒進了宮,宴會上當著滿朝文武的面,狀告九王爺意圖謀反,並親自寫下了九王爺「私藏兵馬、徇私舞弊、貪贓枉法」等等十宗大罪,每一樁每一件都觸目驚心,在狀紙上卻又有詳細的記載……不僅如此,宋側妃娘娘當著聖上的面,痛斥九王爺已經密謀了許久,準備於一個月內,聯合多地叛軍造↑反起↑事……」
宋研竹眼皮猛烈地跳著,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便是陶夫人也不由自主失聲道:「此事當真么?」
陶壺道:「聖上也是千萬個不信,可是派了禁軍前往九王府拿人時,九王府已經人去樓空,許是早早得了風聲,趁夜出了北門,一路逃往末州去了……」
「將軍呢!」宋研竹刷一下開了大門,陶壺見了她,忙回道:「將將得了消息,將軍奉旨領兵前去捉拿九王爺了,在城外發生激烈交戰,九王帶著人逃走了……」
宋研竹面色蒼白,陶夫人攙扶住她,道:「你別急,墨言福大命大,身邊又有趙戎、子安二人照應,定然不會出事的!你且放寬心……男人在外征戰,咱們幫不上什麼忙,照顧好自己便是最大的寬慰。你也折騰了一夜,快去吃些東西吧。」
宋研竹點點頭,回頭連喝了兩碗粥。用過飯後,陶碧兒生怕她無聊,拉著她逛園子,依偎在她身邊軟聲求道:「嫂子,你告訴我……你大哥……宋……宋,他平日里都愛吃什麼呢?」
宋研竹定睛望她,她難得臊紅了臉,嗔道:「你說他到底是什麼性子,我同他說上半天話,他一句也不肯回我。我問他愛吃什麼,他也不肯說。頭一回我做了綠豆糕給他,他倒是聽話地吃下去了,就是吃了一口臉色不大對,我想嘗嘗他還不肯,狼吞虎咽,一口都不給我剩下……好在我在做的時候剩了兩個丑的,我吃了一口,把自己吃吐了……那玩意兒,太難吃了,難為他……」
兩句話讓宋研竹哈哈大笑,想起宋承慶那憨厚的性子,的確能做出那件事情來。
陶碧兒忿忿道:「我去質問他,你猜他說什麼,說我太笨,進個廚房都能把廚房燒了,讓我往後別再進廚房了。要吃什麼,反正家裡有金玉食坊……你說他是幾個意思,就是嫌我做的難吃唄。這口氣我無論如何得掙回來,你的廚藝好,就教教我怎麼做菜吧。」
她話音剛落,只見宋研竹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她疑惑道:「怎麼?嫂子你也嫌我笨么?」
「是笨……」宋研竹忽而摟住她,哈哈大笑道:「我的好妹妹,枉你這般聰明,怎麼遇見我的大哥,就變傻了……」
陶碧兒還是不明白,宋研竹乾脆利索地放棄了,眉眼一轉,對她道:「大哥哥從小便愛夏天,到了夏天,母親便會替他熬酸梅湯,你若是送他一杯酸梅湯,他定然很高興。」
「就酸梅湯?」陶碧兒不屑道:「這是不是簡單了些?」
「看著簡單的東西最是費功夫。」宋研竹笑道,「這酸梅湯呢,要拿最新鮮的烏梅、甘草、麥冬、陳皮、洛神花、山楂等等好些個食材,多次洗凈除去雜質后泡一個時辰,大火燒開后還要用文火熬上個把時辰,最後撒上桂花。」
「一個時辰……個把時辰……熬個湯大半個早上就去了啊?」陶碧兒猶豫了片刻,道:「廚房裡可有食材?我這就去熬上一碗!不就是看個火候么?我去!」
「去吧!我讓平寶兒給你打下手。」宋研竹笑道。
等陶碧兒走後,她走到陶墨言的書房,進了房間,四面牆壁上皆是她的畫,有竹林深處偶遇的她,有前一世,紅紗羅帳、綉被錦褥,身著鳳冠霞帔的她……全是她。
她嫁給了他兩世,分明是段很長的時光,可是前世的事情卻又在跟前。她手輕輕拂過去,畫上的姑娘眉目便黯淡下來,掩在了手掌背後。
「初夏,」宋研竹輕聲喚著,初夏應了聲「嗯」,她將手收回來,道:「把這些畫都收了吧。」
畫上只有她,她看著不舒服。
鋪開宣紙,磨墨、提筆,筆鋒落下,霎時間溫柔溢出,墨色暈染開來,一筆一劃,一勾一描,他清俊的眸子出現在紙上……
屋子外有人緩緩走進來,初夏低聲叫了句「夫人」,陶夫人「噓」了一聲,道:「還在畫么?」
初夏輕聲應道:「畫了兩個時辰了,奴婢勸她,她只說不累。」
陶夫人站在一旁看著,只見她全神貫注於筆下,認真的臉上有一隻說不出的執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