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三叔三嬸,大哥二哥三哥。」
伯府三姑娘,陶寶瓊,是陶益青的同父異母嫡妹,她母親是伯府世子陶光啟續娶的第二任妻子,髮妻自是陶益青的母親方氏。自陶益青幼年方氏因病去世后,過兩年娶了陶寶瓊母親衛氏,出身系英國公府表小姐,惠安鄉君。
伯府中從她開始到陶灼幾個姑娘都是一年生,只是陶寶瓊是幾人中個頭最高挑的,她模樣偏艷麗,今日穿了身桃紅撒花緞裙,髮髻間插扭珠鑲燒藍金釵,打眼便是一位養尊處優的華貴小姑娘了。
待到給長輩兄長見禮后,她目光便掃向馮氏,「三嬸,灼灼呢?」
問時,她臉上和語氣卻顯得十分平靜,如初春枝上紅梅般猶帶幾分傲氣,若不是她目光里壓抑不住的擔憂,只怕還以為她故作樣子。
馮氏卻是極為了解她,笑著拉過她的手,「灼灼喝了碗安神湯,才睡下了,她無甚大礙,寶瓊莫要擔憂。」
陶寶瓊抬了下精緻的小下巴,嘴硬道:「我才沒擔憂。就是過來問一句。既然沒事,那我就回了。」
馮氏卻拉住了她,笑著道:「你還沒吃午食吧?這會兒大廚房那估計也得現做,正好三嬸這裡熬了烏雞湯,給你熱上一碗先墊墊肚可好?」
別以為她看不出,這丫頭嘴上唇脂還跟離府前一般不說,唇瓣都乾燥了。
這丫頭,真是將她母親那套口是心非,嘴硬心軟學了個十成十,只是卻不知道自己年齡稚嫩,反倒顯得很可愛,反正她每次見她這傲嬌又彆扭的樣子,都忍笑的辛苦。
「那行吧,給我下碗湯麵,」陶寶瓊嘴裡說著,身體順著馮氏力道坐在椅子上。
還別說,這一路子急哄哄趕回來,不說肚子餓了,嘴巴也乾的很。
不用馮氏再出聲,值守的丫頭就出去小廚房吩咐了,她倒了杯溫水遞過去,「先喝點清水。面發上了,很快就能下鍋煮熟了。」
「我可沒那麼餓。」
伸手端起茶杯喝水,陶寶瓊還不忘死鴨子嘴硬。
都是一家人,誰還不知道誰的性子,陶瀚遠本想揭露她一二,被胞胎哥哥察覺制止,他們可是做兄長的,自然不能笑話妹妹,況且三妹妹對自家六妹妹也是真關心。
陶瀚遠雖然調皮,卻不是不懂事性子,方才只是一時嘴癢,可就見陶寶瓊喝完水,放下水杯,就看著陶益青說:「大哥這是又留在三叔這用飯了?」
明明是句問候的普通話,可放在陶寶瓊嘴裡,硬是給說出了挑釁般的語氣。
當然,陶寶瓊跟陶益青也的確不似陶博遠陶灼般親昵,反而有些冷冷淡淡。
陶益青挑唇一笑,「是啊。」
他雲淡風輕,陶寶瓊卻眼睛上挑,挑刺般,「大哥倒是好閑情。」
這熊孩子,慣不會跟自己好好說話,陶益青也不惱,姿態優雅地端著茶杯輕吹。
陶寶瓊就一眼一眼地撇過去看,好半天憋出來一句,「除了初一十五,大哥沒事也得去母親那裡請個安才好,免得外人知曉了,說伯府大公子對嫡母,對嫡母不敬。」說到最後,磕絆了下,似乎覺得不好出口,可又偏重重加強了語氣。
明明是想拉近自家母親和繼子關係,卻偏偏說的跟挑事一樣,這下不僅馮氏憋笑的痛苦,陶瀚遠直接噗嗤笑了出來,「哈哈,三妹妹真是太好玩了。」
「你才好玩!」陶寶瓊馬上潑辣地嗆回去,臉上卻因似乎被大家察覺到用意泛出絲暈紅。
她又偷看了陶益青眼,等他含笑望過來的時候,忙快速移開目光。
陶益青好笑地搖搖頭。
陶寶瓊因為覺得自己的母親是繼室,外人多言,繼母便是對繼子再好都是裝的。所以從小就算是心裡喜歡陶益青這個兄長,還是裝作一副愛答不理還兇巴巴的樣子,就像是母親那樣高傲冷淡,免得有人說她們對陶益青好也是惺惺作態。
馮氏在一旁說陶瀚遠,「怎麼跟你妹妹說話的,多大人了!」
看破不說破,小兒子還是小孩心性太重了。
馮氏嗔了陶瀚遠兩句,就在這時,有丫頭走到次間門口稟告,「夫人,露珠姐姐過來了。」
露珠是伯府老夫人身邊的丫頭,估計是聽說了灼灼的事,馮氏忙讓人進來。
露珠進來后,先一一行禮見過諸位主家,才道:「老夫人聽說六姑娘受了驚嚇,特意讓婢子來問問,如今可好?」
馮氏笑著道:「灼灼無甚事,就是出了點小事,覺得臉面掛不住,如今喝了安神湯,正在安睡,待晚些時候,我再帶灼灼過去給老夫人請安。」
露珠屈膝又行禮,「六姑娘無恙便好,婢子這便回去稟告老夫人了。」
「紅葉去送送露珠,」婆母身邊的丫頭,馮氏也給幾分顏面的,何況,她們婆媳關係也很融洽。
露珠卻是個有分寸的,不會託大,倒是因與紅葉關係不錯,笑盈盈地挽著手出了次間。
正好,給陶寶瓊做的湯麵好了,面上窩了個嫩荷包蛋並幾片薄切牛肉,牛肉自然是是特意去大廚房哪裡取來的,廚娘還特意盛了幾樣腌制的小菜和一碟子涼拌青菜,雖然簡單,卻有葷有素。
陶寶瓊也不是挑食的人,加上是真的餓了,吃的十分香甜。
香氣斷斷續續飄到了陶灼的鼻子里,因為飢餓身體便自動轉醒過來,自有丫頭來服伺她穿衣洗臉,馮氏也吩咐人去給她做面。
即便廚娘提前和好了面,也得現切現下,等上多半刻鐘,可陶灼已經餓的不行,穿戴好衣物后,坐在陶寶瓊旁邊,就眼巴巴地看她吃面。
陶寶瓊:「……都是我吃過的了,你要不嫌棄,就先分你些。」
「不嫌棄,我最喜歡三姐姐了,」陶灼眼睛還有些紅腫,心情卻好了起來,尤其看到陶寶瓊還在這裡,頓時喜滋滋地道,「不用分碗了,拿雙筷子來,咱們一起吃啊。」
「哼,我信你,你今日最喜歡這個明日就最喜歡那個了,」陶寶瓊嘴裡說著嫌棄的話,神情卻很是受用,仰著小下巴將碗往她跟前遞,「諾,快吃,看你餓的那樣兒。」
作為曾經也是陶灼最喜歡的人之一的陶瀚遠,有些吃味地小聲跟陶博遠嘟囔,「六妹妹昨日才說最喜歡我,這會兒又換人了。」
陶博遠拍了拍胞弟的肩膀,「你是第一天知道妹妹了?信她的甜言蜜語,你就輸了。」
吃完陶寶瓊碗里的,陶灼自己的面端上來,她又吃了一小碗,被陶寶瓊嫌棄地道:「你少吃些,別撐著,看你臉圓的成甚了,少吃些罷。」
陶灼小嘴快速吸溜著麵條,再夾上一筷子腌制的脆生生的小鹹菜,咬的嘎吱作響,含糊地說:「沒事,我這是嬰兒肥。」她是真想仗著小孩子身體,肆意享受美食,「我隨我娘,等大了自然就瘦了。」
她早就想好了,反正這時候穿衣遮掩的嚴實,不是上世那種露胳膊露腿露小蠻腰的年代,就算胖點,也不必為難自己的嘴巴。
雖然才不過十歲,卻身姿很漂亮的陶寶瓊看向馮氏那纖細的腰肢,再看看陶灼隱約鼓起的小肚腩,很難想象以後陶灼會長成三嬸那樣曼妙的身材,一臉嫌棄,「你還是少吃些,真成了小胖子可醜死了。」
馮氏看著姐妹兩個,她也覺得小姑娘還是消瘦些才好看,自家閨女這是過度圓潤了。
打算下次回娘家時一定好好說說自家母親,萬一以後她家灼灼沒瘦下來,那就是母親造的「孽」,都是她說灼灼多吃點無妨,反正以後肯定隨娘就瘦了。
京中威遠侯府里,正在逗弄小孫子的馮老夫人鄭氏無端端地打了個噴嚏,旁邊伺候嬤嬤忙緊張問,「老夫人,可是受涼了?」
馮老夫人優雅地拿帕子按了下鼻尖,「並無,許是誰想我了。哦,皎皎有日子沒帶灼灼來了吧?去個帖子問問你們姑太太,下次孩子們休沐時來府里一趟。」
「是,老夫人,」嬤嬤應下,正待出去,就見馮茹慧走進來,不由驚奇道:「二姑娘回來了?」
她記得,今日二姑娘和灼姑娘約好去南苑賞桃花的,按照往常,兩個小姑娘定要在外玩上一天才回府。
馮茹慧隨意地應了聲,就進了內室,給鄭氏行禮后,方道:「祖母,我聽說灼灼今日去南苑好似摔了一跤,有些嚇到,我都沒見到她,她就跟伯府大公子回去了。雖然嵐玉說她沒事,可我還是有些擔心,想去府里看看她。」
鄭氏聽得一愣,想了想卻笑了,「別去。我估計是小丫頭長大知道羞臊了,當著外人面摔倒,估計是嫌丟臉了。你若真去了,她怕是才要臊。」
「是嗎?」馮茹慧有些懷疑地看著祖母,「灼灼能是那樣臉皮薄的人?」
鄭氏做樣拍了她一下,「這孩子怎麼說的,灼灼怎就臉皮不薄了,沒見上回她來府里,被你堂嬸子說她漂亮可愛,她臉紅了。」
馮茹慧覺得這能是一碼事?
就小表妹那個活潑的性子,上牆爬樹摔了不知幾回了也沒見她怎樣過,不過祖母說的應該也對,「那行吧,其實我是好些天沒見灼灼了,想跟她說說話的。原本說好今日賞了桃花后,一起去望江酒樓吃網油烤香雞的。」
當然她也可以自己去吃,可沒有小表妹跟著一起熱鬧,飯食也沒那麼香,她就喜歡跟小表妹一起用飯,看她吃飯香噴噴的自己都能跟著多吃半碗飯。
「你就惦記著吃的吧,都是要出嫁的姑娘了,還不好生在閨房多捂捂,婚前不可再往外跑了,免得被婆家那邊知道了說你不夠貞靜,」雖說著,鄭氏卻又吩咐下人去望江酒樓去訂上只網油烤香雞帶回來,「這烤的東西火大著呢,春天乾燥容易上火,又是晚食吃,你沾沾味就行了。」
馮茹慧笑著道:「是,都聽祖母的,」她哪裡不知道自家祖母疼愛自己。
因為陶灼那套摔了屁股墩丟人的說辭,不僅外祖家這邊認定她是長大臉皮薄了,伯府里老夫人邵氏和也聽說了這事的伯府世子夫人,也就是陶寶瓊的母親惠安鄉君衛氏,她也相信,且知道了自己女兒現就在三房那邊,便沒再特意派人來詢問。
只是,陶寶瓊此時卻正伸著手指在戳對面打著飽嗝小姑娘的額頭。
作者有話說:
陶寶瓊傲嬌小美女一枚!刀子嘴豆腐心。
改了下馮茹慧的排行,不影響行文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