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分明是一句玩笑話,可乘月扭過頭看上他的眼睛,那碧清的眼眸里,怎麼還有零星的慍意呢?
好在那慍意是克制的,並不顯著,公主的眉毛擰成了糖麻花,也攢了點慍意在眼睛里。
「我是天家的貴主,你同我拜把子准沒錯。」她扭過頭,遙指了行刑台那裡刺目的紅給顧景星看,「就歃那夷賊的血做盟,我當大哥,你做小弟。」
她是有點子生氣的,越性兒發起了公主脾氣,「盛玢,去接那夷賊的血來。我要同你們步帥義結金蘭。」
中天的秋陽,投射下熾熱的光,正當好照在顧景星的眼睛,璀錯斐然。
他的眉間蹙起了一道兒淺川,往那行刑台上看一眼,幾不可聞的深吸一氣。
「不必去。」
盛玢人精兒一個,哪裡瞧不出來公主與步帥之間劍拔弩張,只能噤若寒蟬,生怕被當成了箭靶子。
這一時,公主叫去接血,步帥卻說不必去,那他到底該怎麼辦?
腳下艱難,彷彿生死的抉擇,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公主卻挑了挑眉頭,好似很奇怪地嗯了一聲。
「後悔了?不願意同我拜把子了?」
什麼拜把子,站在一旁的盛玢心裡瘋狂吐槽,現在的年輕小兒女可真奇怪,明明你也喜歡我,我也喜歡你,偏偏說什麼義結金蘭的鬼話。
顧景星哦了一聲,「監斬官一時會將那夷賊的首級送過來。」
明明是午陽最盛的時候,公主卻沒來由地打了個冷顫,不由自主地木在了原地。
「……送過來給我瞧嗎?」乘月咽了咽口水,結結巴巴地拒絕,「這樣不大好吧,我雖然膽量極大,倒也不必擺在眼跟前兒的欣賞……」
「再者說了,他長得挺丑的,我喜歡清秀些的長相,沒必要沒必要。」
公主極力拒絕,卻又不忘維持人設的的樣子可真可愛。顧景星拖過來一張椅子,扶著公主的肩膀讓她坐下。
「公主不是要取血?首級取過來,歃血為盟的血也有了。」
乘月強裝了鎮定,指了指木廊盡頭的一張桌子,「取來只能擺在那兒,我不是很想看到他。」
顧景星嗯了一聲,乘月又追加了一句,「最好拿個箱匣裝著,蓋上布,我不愛瞧血淋淋的場面。」
「盛玢,去樓梯處接應監斬官。」顧景星吩咐了一聲。
見盛玢提腳欲行,乘月又慌慌張張地叫住他,心神不安,「還是不要拿過來,放在裡間的桌子上就好。」
盛玢說是,偷眼去看步帥的臉色,依然是瞧不出冷暖晴雨的那副樣子,只能轉身往屋子裡去。
只是右腳才踏進屋子,身後就傳來一聲兒帶著哭腔的站住,嚇得盛玢立刻縮回了腳。
「我害怕,害怕還不成嘛!」乘月的腳踩上了椅子,抱著膝仰頭說話,眼睛里就掉下了一串兒眼淚,「別把他的首級送過來,我可不想看。」
午陽的光束灑在顧景星的面頰,照出了乾淨清透的肌理,深蹙的眼眸里閃過一線歉疚。
「好了,不拿過來。」他半蹲下身,扶著公主椅子的扶手,耐心道,「我原就是來拿首級,並不是特特要嚇唬公主的。」
乘月把腦袋埋進了膝蓋里,不聽他說話,「你就會嚇唬我,還說要同我結拜,誰要與你結拜!」
「晨間覲見陛下,陛下命我監斬,並將莽古哈大太子的首級取下,命人送往慶州,懸於城頭。」他耐心向她解釋著,「只是還未及領命,陛下便得知了公主出宮的消息,急命臣前來護駕。」
乘月在臂彎里聽著聽著,就發起抖來了,這麼說,爹爹又知道了她出宮的事兒?完了完了,剛從草原回來還沒見上爹爹,就先犯了錯兒,這可怎麼好。
「我爹爹怎麼說,是要你抓我回去么?」乘月的聲音從自己的臂彎里傳出來,悶悶地,「他的臉色好不好?是不是鐵青鐵青的?」
顧景星垂睫輕笑了一聲,哄她道,「臣以性命擔保,護公主左右。陛下便允准臣陪著公主在宮外玩一玩。」
乘月聞言眼睛都亮了起來,什麼拜把子,什麼血淋淋的頭顱,什麼叫人惱火的顧景星,全部都拋諸腦後了。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通情達理的爹爹啊?」乘月抬起頭,矜持地誇讚了一句自家爹爹,又望住了顧景星,「雖然我還在生你的氣,但一時你還要護衛著我吃喝玩樂,總不說話也很尷尬。所以……」
她的眼睛下沿兒還懸著一顆晶瑩的淚珠兒,心情卻放晴了,想著說道,「先暫且原諒你一個時辰。」
顧景星說好,站起了身,抬手喚過長隨姜熾,低聲交待了有關於莽古哈大太子首級去處之事,這才深深地看了盛玢一眼。
「凡公主出行,務必要有步司正三品武將護駕,正三品以下不可擅往。」
公主聽不出來這話的意思,盛玢卻心知肚明,面上恭敬稱是,心裡瘋狂吐槽。
整個步軍司就顧景星一個人是正三品的官階,其餘的出了他和幾位都統之外,都是不入流。
步帥這句話的意思不就是說,除了他顧景星以外,誰都不能陪著公主出行。
現在的年輕人詭計多端啊,乾脆說除了二十歲以上的武將不許陪公主出門,身高八尺以下的不許,皮膚黑的也不許,,早餐吃了甜豆腐腦的也不許。
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