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白娘娘被顧長夙深深地信任著,所以有情人終成眷屬,雖則如今兩下里異居著,可同心同德,在兩處守著、期盼著,便總有團聚的那一天。
爹爹深愛著信任著阿娘,所以願意在她萬念俱灰記憶全無時,為她遮掩放她回大理,做回從前那個無憂無慮的小郡主。
誠然她是紫禁城裡的瓊枝玉葉,不曾吃過人世間的苦,可問都不問一聲兒,便將她的心意殘忍地丟棄在一邊兒,這樣的人,她江乘月不稀罕。
乘月說完了這句話,只冷冷看了他一眼,顧景星站在原地,面色蒼白,眼尾微紅。
言盡於此,再說下去就沒完沒了了。到底是打小一路喜歡過來的人,傷成了這樣,她於心不忍,只輕喚了一聲盛玢,待他走過來時,低聲囑咐道:「一時咱們就要迴轉了,你叫他的親隨看顧好他。」
盛玢拱手稱是,轉身扶住了顧景星,乘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回身離去了。
公主牽著馬兒的身影甫一隱在了夜色里,顧景星的身子便歪了歪,盛玢慌的一把撐住了他,將他扶在山石上坐下,又果斷掏出一瓶滇南的秘葯,往顧景星的口中送進了一顆。
「要我說,做人還是洒脫點好。」盛玢水袋遞在顧景星的嘴邊喂他喝下,不免嘆氣道,「路都是自己選的,再往回看不合適,公主既然走出來了,您也好好地向前看,似錦的前程等著您呢。」
這樣的勸慰跟砒/霜似的,毒死人。
顧景星服下了那一丸救命仙丹,胸腔里的煩悶疼痛才緩解了一些。
「公主所說的滇南高手,是什麼人?」他注意到了剛服下的秘葯出自滇南,也記起一直護佑在公主身側的二女一男,不免問道。
盛玢目色里就有幾分憐憫。
「顧帥啊,有句老話說得好,誰問的多就是誰在意。公主可是一句話沒問過您,可見早就全部放下了——您也別怪卑職說話直,您只想想,這兩個月,公主身上出了多少事啊,被歹人劫持,胳膊吊在馬車廂上,拖拽了整整一刻鐘,脫臼不說,臉上、肩背脖子上,全是血呼呼的傷,公主可是一聲沒哭。這些事兒您都不知道也不關心,那公主身邊兒這三個滇南高手怎麼來的,即便我告訴您了,您又能如何?」
皇後娘娘回來的事,目前還沒有昭告天下,盛玢自然是一個字兒也不敢多說,故而這滇南高手的來歷他也不便透露,此時顧景星問了,他就越性兒往下說,說著說著,心裡話也說出來了。
只是說到末了,他見顧景星的瞳色漸漸染上了赤紅,驚覺自己是不是說的過火了,住了嘴,遲疑道:「是卑職失言了。」
北境的蒼厲的風吹進了顧景星的眼裡,他不動聲色地低頭,手在暗處拂上了眼睛,良久才抬起眼睫,道了一聲沒有。
「你說的對。」
一向冷清的人說了句不怪罪的話,倒讓盛玢生出了幾分歉意,他看著顧景星蒼白的面色,血跡未乾的唇角,一身的血污,不由地嘆了口氣。
「公主畢竟萬金之身,一時便會往關內走,有張垂恕的鉞戎軍和滇南的高手在,公主不會有危險。您且放下心去吧。」
他站起身拱手向顧景星拱手,「顧帥珍重。」
顧景星頷首,理智終於回還了。
乘月牽著馬兒回了方才歇息的地方,見林淵沖與張垂恕都半蹲著,執了樹枝在地上畫來畫去,乘月見狀連忙走了過去,在一旁聽得認真。
原來他們是在分析接下來的路線與局勢,乘月聽了半天也聽不懂,只在他們停下來的時候,問道:「我們一時便回關內去吧。」
林淵沖自然說好,想了想又開口道:「這一路上收攏了五六千游兵散將,公主打算怎麼安置?」
這些游勇都是在寧武關通往長興嶺這條線上,被敵軍打散了的游兵散將,皆是護國軍的將士,群龍無首的狀態下自然沒有戰鬥力。
「我想著,顧景星只帶了三百護衛,連一副甲胄都沒有,往長興嶺去,豈不是白白送死?莫如將這些將士重新收編,歸入他的麾下,領著去長興嶺,這樣如何?」
乘月思著想著,見林淵沖與張垂恕點頭,這便吩咐下去道:「我這裡有陛下親賜的真龍令,見此令有如見至尊,傳令下去,將五千將士重編為護國軍東路先鋒營,由顧景星暫攝統帥。」
她吩咐完了,便不打算再與顧景星見面,只扶了扶自己頭上的盔帽尋了一處靜謐處小憩,只等林淵衝去同顧景星交割,便啟程回關內了。
在外奔忙,也不知時辰,倒是阿詩會觀星,待公主醒來后,小聲說道:「再有一個時辰,天該亮了,倘或現在啟程的話,也許辰時就能入關了。」
乘月不想在這裡多呆了,聞言勉力站起了身,只覺渾身像是被打了一般酸痛難忍。
林淵沖早將一切打點好,只等公主醒轉,此時見她來了,這便請公主上馬。
乘月爬上了馬,不免往顧景星方才所呆的地方看去,卻見夜色茫茫,哪裡還有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