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幫我
江晚還沒仔細看,張雯彩就來叫她。
「江晚,走吧今天體育課在室外上。」
江晚下意識的把信息划走,滅了手機屏幕把手機塞進口袋裡。
她從座位上站起來,回應張雯彩。「你幫我請個假吧,我肚子不太舒服。」江晚捂著肚子微微皺眉,表情看起來有點痛苦。
張雯彩走過來滿臉擔心,她壓低聲音在江晚耳邊問:「怎麼啦,來那個啦?」
江晚不明所以,畢竟體質不同,她不太理解張雯彩口中的「那個」是什麼,但也順著話點了點頭。
「好,那你在班裡呆會,我跟老師說。」她拍了拍江晚的後背,讓她坐下,然後去自己的桌斗里拿了杯子。
「我去給你接點熱水,捂一會就好了,等我一會啊。」
江晚坐回椅子上,點點頭說「好。」
張雯彩接水沒一會就回來了,剛好卡上上課的鈴聲,她把水杯塞到江晚手裡囑咐一聲:「你捂在肚子上,我去上課了啊。」
「嗯。」
張雯彩小跑著出了教室。
江晚坐在椅子上,估算著時間。
差不多兩三分鐘過去了,樓道里也安靜下來,沒有學生說話的聲音。
江晚起身,離開教室。
體育館在教學樓的對面,平時上課不怎麼去那,所以一般都鎖著門。鑰匙都是教務處老師拿著。
江晚現在有點疑慮,程明月邀她見面,為什麼非要選這麼不方便的地方。雖說一般沒有學生會去體育館,但是這也是一個容易被發現的地方。
以她的性格,首先不會邀她見面,其次就算邀見也不會想要被人看見。
但手機號江晚是確認過的,確實是程明月。
一時間江晚也拿不定
不過,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江晚還是想親自去驗證,她選擇相信程明月。
從教學樓出來,右拐有一條徑路,種著桃樹和一些花花草草,中間段還架著一個葡萄亭,裡面有桌子椅子。
小亭子有個名字,叫香園。
學校建這條小路的初衷是,希望為學生營造一個適宜學習的花香蜜意的環境。
不過想象很豐滿,現在的香園因為久無人打理,已經雜草叢生,藤蔓順著亭子的木柱攀纏而下。
狗尾巴草長到膝蓋,茂密的枝蔓把亭子的視野遮的密不透風。
花香引來蜜蜂在附近繞圈,還有鳥立在亭子間。
荒蕪里透著一些安逸的美。
景色別有韻味,但江晚卻無心觀賞。
她穿過綠意盎然的小路,直通到體育館的大門。
建築風格還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樣式,中式混著西洋建築的藝術美。
桃紅色的木門歷經風雨,雖然經過維護但也已經有些掉漆,顏色也不再是當年的鮮艷,有點發土色。
大門果然沒落鎖,大鐵鏈掉在地上,鎖頭也躺在一旁。
江晚推門進去,老舊的門發出咯吱的沉重的聲音。入目是十來架乒乓球台,佔滿了整個一樓大廳。
環顧四周,空無一人。
江晚往裡走了走,還有一個小門。
小門虛掩著,透過玻璃可以看見裡面的樓梯。
江晚又掃視了一圈體育館大廳,確定沒有人後,她推開小門,扶著樓梯扶手往上走。
二樓樓梯口正對著走廊,兩邊都是器材室。
有兩人守在樓梯口,蹲著抽煙。看見她上來,站起來,把煙扔了用腳碾了蹍。
兩人一塊湊過來,堵在江晚面前,「走吧,我們老大要見你。」
這兩人正是前幾天見過的路林玉的小跟班,一個鍋蓋頭,一個瘦高個。
這是江晚意料之外的,她雖猜測不會是程明月和她見面,但沒想到和她見面的會是路林玉。
而且還是借程明月的名義把她叫出來,明明兩人還是拳腳相對勢不兩立的關係。
江晚心裡疑惑,並沒有表現出來,步子問問的踏上最後一個台階。
鍋蓋頭在前面帶路,瘦高個跟在江晚後面,一前一後看制著江晚。
鍋蓋頭領著她往裡走了幾步,在中間的器材室停下來,敲了兩聲門,然後推開門進去。
「玉姐,人來了。」他往旁邊閃開。
瘦高個在後面退了一把江晚,「哐」的一聲把門碰上。
江晚踉蹌兩步,抬眼看清面對的狀況。
路林玉在屋子中間高高堆著的防護墊上坐著,叼著煙,捲毛陳青站在她旁邊,周圍還圍著站了七八個人。
屋子本來就不大,兩邊還貼著牆擺了兩個貨架,高高的堆滿了東西,窗戶被貨架遮住,屋子裡只有一個小燈泡,微弱的燈光微乎其微,光線很暗,煙霧繚繞的,氣氛十分壓抑。
江晚有些躁鬱,目光對上路林玉,語氣冷冷的說,「程明月呢。」
路林玉嗤笑一聲,手指夾住煙,沖著江晚吐出煙氣。「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別找了,是我要見你。」
她站起來,走到江晚跟前。
江晚個子高,路林玉站起來只到她的下巴。
路林玉微仰著頭,又吸了一口煙,吐在江晚臉上。
「你想幹什麼。」江晚壓低眉頭,往後退了一步。
路林玉嗤笑一聲,又盯著江晚反問。「這得問你了,程明月跟你什麼關係,多管什麼閑事。」
她微微抬起右手,倒著退回墊子上,屋裡的十幾號人便往前湊到江晚跟前。
意圖很明顯,江晚目光往兩邊掃,左腳不動聲色的後撤一步,雙手緩緩抬起擺好防禦的姿勢。
鍋蓋頭先動了手,輪著拳頭揮上去,毆鬥一觸即發。
江晚膝蓋迅速微彎,矮身躲過擊來的拳頭,後面立刻又有人揮著鐵棍砸過來。
她側身借力,一手扯過鐵棍往前,借著慣性把人帶倒。
後面又有兩人從左右兩方向揮著鐵棍過來,江晚想躲開,餘光掃到前面也有腿踢過來。
她迅速彎腰,拽住棍子一個過肩摔把後面的兩人狠狠的甩到地上,緊接著又蹲下去一招掃堂腿把前面的人放倒。
幾個回合下來,多數圍攻少數卻沒有得到太大的優勢。
路林玉在旁邊看著,眉頭緊鎖,照這樣下去,這麼多人可能都得敗在江晚的手下。
她偏頭看了一眼站在她旁邊沒有參戰的陳青,一狠心,把她叫了過來。
前幾天已經見識過江晚的厲害,現在這種局勢也是意料之中的,路林玉今天來之前準備好了了備用手段。
這方法雖然勝率高,但風險也同等的高。
路林玉從包里掏出來了一支注射劑和一支針筒,她把東西遞給陳青,低聲命令:「廢了她!」
陳青看到紅色的注射液,先是眼前一亮,急忙伸手接過來,聽到後面的話篤定的回答:「玉姐放心。」
陳青背過身子,熟練的把針尖對進鮮紅的液體,抽出滿滿一管,然後扎在胳膊上的青血管里,慢慢把鮮紅推進血管。
看著陳青的背影,路林玉滿意的勾起嘴角,視線又落在困在人群里的江晚。
她心裡開始同情江晚了,本來她是並不打算用陳青這一招,但一想到有可能會輸,就丟不起這個人。
一但陳青注射了血族的血,便會獲得超強的體格,到時候對待一個江晚,簡直還不夠她塞牙縫。
果然,陳青才剛注射完,身體就開始有異常了,她的眼睛變得血紅,嘴裡的犬齒變得又尖又長。
她轉頭等待路林玉的命令。
只要路林玉一點頭,她敢保證自己會迅速把鋒利的犬牙咬穿路林玉的脖頸。
路林玉眯著眼觀察當前的「戰況」,江晚被一根鋼管砸中膝蓋,整個人一下子跪在地上。
縱使江晚功夫再高,也難免兩拳難敵四手。
趁著現在江晚被壓制,路林玉給了陳青一個眼神。
陳青迅速反應過來,瞬間移動身形,只一個眨眼的功夫,她就跑到了江晚的面前。
江晚正擋著前面掄過來的棍子,餘光瞄到撲過來的陳青,立馬踢腿掃倒對面的人,然後側身抬起胳膊格擋。
陳青整個人撲在江晚身上,張開嘴露出尖利的犬齒。
江晚意識到不妙,這一口下去,一但被她嘗到新鮮的血族血液,陳青的狀態必然會更加轉向吸血鬼的樣子,身體特徵也會更異類化,同時自己的身份就一定會暴露。
她不能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偏頭躲過去肥膩的大臉,右手握成拳頭勾拳從一旁錘到陳青的下顎,勉強把她的臉打偏。
江晚的劣勢在於體格太瘦,肥碩的陳青壓制的她很難動作,一時間拳腳發揮受制。
雖然陳青被打了一拳,但很快又恢復過來,而且注射的血液生效很明顯,她幾乎感受不到疼痛。
陳青一手鉗制住江晚的脖頸,用力往上扯。
短暫的一秒鐘,江晚下意識的拽住陳青的胳膊,但還是沒有阻擋住。
江晚被狠狠地砸在地上。
後腦勺磕在地上,瞬間眼前一黑,腦海空白。
陳青還沒結束,她站起來,把江晚整個拎起來,然後高高舉起用力甩出去。
「哐!」
江晚被重重的砸在貨架上,接著又摔在地上。貨架上的東西瞬間跟著砸在她身上。
五臟六腑劇烈的疼痛迅速蔓延到大腦,江晚一時間失力,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陳青走過去,還欲繼續,路林玉喊住了她。
路林玉從高壘著的體育防護墊上跳下來,慢慢踱步過來,腳步停到江晚臉邊。
她蹲下來,扯著江晚的頭髮,強迫她和自己對視。
江晚明眸半闔,重重的喘息。
「怎麼,這麼快就不行了?」
路林玉伸出食指戳在她的腦門上,勾著嘴角嘲諷,「你很牛啊,不打聽清楚我是誰,就敢來招惹我。」
「我欣賞你的能力,這樣,你只要跟了我,今天我就饒了你,咱倆的事就翻篇——」
「呸。」江晚一口唾沫吐在她的臉上,「你做夢!」
「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路林玉站起來,一腳踹在江晚的腰上,轉身就走,頭也不回的吩咐陳青:「給我廢了她。」
路林玉往門口走去,小弟替她打開門,後面小妹跟上,殷勤的遞上紙巾,給她擦乾淨臉上的口水。
屋裡只剩下了兩人,陳青又對著江晚拳打腳踢。
陳青本身就是一個胖子,力氣大,現在又有血液的注射,一拳拳下來像是鐵鎚一樣重重的落在江晚身上。
路林玉出了房間,門外侯著一個人,背著光站著,瘦高的身形,一隻胳膊吊著繃帶。
路林玉沒有驚訝,反而嘲諷的笑。
「程明月,看不出來你真是鐵石心腸。」她走過去,兩根手指夾著一張儲存卡,遞到程明月眼前。「我都替裡面那位感到可憐,為了一個視頻,能把人賣給我。」
屋裡突然一聲巨響,接著陳青從裡面出來,拳頭上染著血。
「玉姐,解決了。」陳青立到路林玉旁邊,揉了揉手腕,斜眼瞥著程明月。
程明月猛的抬頭,她瞪著路林玉,低吼:「你把她怎麼了。」
路林玉沒有回答,冷笑一聲。
她鬆開手指,儲存卡掉在地上,兩手拍了拍,轉身往樓下走,一群小弟小妹也跟著離開。
程明月站在門口,忽然慌了。
金屬的置物架整個砸在江晚身上,架子上堆著的東西也悉數砸下來,江晚被埋在下面。
鮮紅的血染紅了白色的地磚,程明月呆在原地,腦海一片空白。
前幾天程明陽和她談了之後,她想了很多。
正如程明陽所說,江晚並沒有什麼錯,她雖然是血族,但從某方面來說,她也同樣是受害者。
她意識到自己真的做錯了,她後悔那天答應路林玉將江晚騙出來,只為換回那個視頻。
失神片刻,忽然注意到倒在地上的貨架微微晃動。
程明月反應過來,迅速跑過去。
只有一隻胳膊能用力,很不方便。她跪在地上,吃力的扒開壓在江晚身上的重物。
因為是體育用品,架子上堆了很多啞鈴片、鉛球等大件。
程明月艱難的把東西清理乾淨,用肩膀頂著鐵架子,把置物架立起來。
江晚蜷在地上,呼吸很微弱,滿身血污,白色的校服短袖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
程明月一隻膝蓋跪在地上,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想要觸碰卻又有些膽怯。
她抿了抿唇,又收回手。
雖然知道吸血鬼擁有自愈的能力,但看到這渾身的傷口,她實在於心不忍。
這時江晚的睫毛微顫,染了血污的眼瞼微微睜開一條縫。
「你,你怎麼樣?」程明月另一條腿也跪在地上,俯身下去問。
劇烈的疼痛感讓江晚說不出話來,她嘗試了幾次都只能發出喘息的氣聲。
「幫……我……」她艱難的吐出兩個字,聲音聲若蚊蠅。
「你說什麼?」程明月沒有聽清,身子伏的更低,耳朵湊在江晚的嘴邊。
「幫,幫幫我……不要……讓別人看到……」江晚斷斷續續的說,甚至連不成一句。
她的眼裡蓄了淚水,仔細聽還是能聽到語氣里的哀求。
這是程明月第一次見江晚哭,她從來都表現得很好,保持著自己的優雅。
江晚真的害怕了,她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害怕被別人發現。她從來沒有這樣無助過。
她的手吃力的挨上程明月的胳膊,還在重複:「求你,幫……幫我。」
程明月從沒想過江晚會求自己,她心裡難受,雖然不喜歡江晚,但她不想江晚這麼低聲下氣,她急急答應:「好,好,我幫你。」
她用沒有受傷的胳膊,扶住江晚的肩膀把她撐起來,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
傷口在慢慢癒合,但疼痛還在,江晚眉頭緊皺在一起,后牙緊咬。
「你等我一下,我一會就回來。」她往江晚的後面堆了一些體育防護護墊,讓她靠著舒服一點。
程明月一路跑到走廊最裡面的屋子,那是體育訓練服存放的地方。
房門鎖著,她後退幾步,踹一腳沒踹開,又後退攢足力氣又踹了上去。
足足踹了八次,門終於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