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等我好了
雷聲隆隆,大雨傾盆而下,宛如急流。
靖國公即便披著蓑衣,全身的衣裳鞋襪也都被浸得濕透,緊緊貼伏在他身上,禁錮得人想要窒息。
他行到一處巷口時,分明察覺到了不對勁,但斗笠之下的眼睛依然目不斜視,只悄悄伸手去抽馬背上掛著的刀,就像無數個武俠片子里的絕頂高手一樣,聲如洪鐘道:「出來吧,別藏了。」
早發現你們了呦。
「呵,國公爺果然好耳力,這麼大的雨,都能聽見我們藏在這裡。」為首的黑衣蒙面人也不再裝蒜,帶頭走了出來,「在下佩服。」
「這有什麼好佩服的?」靖國公不愧專業拆台,握了握刀柄,「是你們太廢物了,老夫又沒聾。」
黑衣人:「……」
「哈,國公爺果真夠有趣的。」
「多謝誇獎,可以,但沒必要。」靖國公許多年沒殺人動刀,無情催促道,「你們想怎麼樣,儘管說吧。」
「好,國公爺果真足夠爽快!」黑衣人緊接著便開門見山,「不妨跟您直說,我們主子吩咐,您若是識相的話,就把手裡的密信交出來。」
靖國公挑挑眉:「哦?那我若是交了,你們就能放老夫一條生路了?」
「不能。」黑衣人實話實說,「但能讓您死得舒服一些,畢竟我們主子,還吩咐小人,拿著您的項上人頭,回去復命。」
「主子?什麼主子?你們主子是誰?右相周玄廣,還是昭王元朔?少廢話!」靖國公用力抽出大刀,隔著茫茫大雨、彷彿銀龍入江,「既然橫豎都是一死,還不如奮力一搏,說不準能拼出一條活路來!」
「嘖,真可惜啊。」黑衣人深表遺憾,「國公爺,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兄弟們不客氣了,殺!」
「靖國公齊澄,腰傷嚴重,武功盡失,早已是強弩之末了,一起上,定能要他的命!快殺!」
蒙面人一聲令下,便有無數道黑影從兩旁屋頂上飛落,猶如晦氣透頂的蝙蝠,紛紛亮出道道銀光,朝靖國公齊齊刺過去。
「齊澄,你一生清高自傲,恐怕沒想到……會命喪於此吧?殺!快殺!」
楊氏大晚上被雷聲吵得睡不著覺,坐在前廳給靖國公補他掛懷衣袖的大氅,結果一個不小心刺到手指:「嘶。」
「娘,沒事吧?」齊景東坐立不安,湊過去看了一看,「您別縫了,先去歇著吧。夜裡傷眼睛。」
「哎,我睡不著。景東,你實話告訴為娘,你爹爹這次進宮面聖,當真會沒事嗎?外頭這麼大的雨,他怎的就非要今晚去,連個護衛都沒帶呢?」
「爹爹,您要不……還是帶幾個護衛隨行吧?或是兒子跟您一起,我怕……」
「沒什麼可怕的,我用不著,護衛還是留在府里,護著我妻兒要緊。景東,為父的不在,咱們家只你一個靠譜能頂事的了,一定得護好你娘親、還有你的弟弟妹妹們。」
齊景東回想起來這些,就覺得胸口堵得不行,緊了緊拳頭啞聲道:「娘親,別擔心,爹爹,不會有事的。」
「他可是還有腰傷在身的啊,也不知道冒著大雨,會不會……」
「娘的,怎……怎會如此?」為首黑衣人望著被靖國公砍落,死在他刀下的屍首,以及順著雨水汩汩流到自己身側的鮮血,驀地瞪大眼睛,「你不是為救陛下受了腰傷,武功盡失了嗎?」
「呵,武功盡失?」靖國公揮了揮手,血珠從刀尖上滾落,他不屑笑道,「今日老夫就給你們長個教訓,那就是,少聽小道消息。」
「老夫莫說受了腰傷,就算殘廢一條手臂,對付你們,那也是綽綽有餘!」
黑衣人:「……」
「娘的草……草率了!快給我上,你們都全給我上,給我下死手,用殺招,務必不留餘力,一定要了他的命!」
「誰先殺了靖國公,賞黃金一千兩!」
其餘的黑衣人聽見此話,很想解釋一句,謝謝,但他們本來也真的沒有留餘力的。
靖國公穩穩坐在馬背上,繼續手起刀落、激烈砍殺,撲過來圍攻他的黑衣人越來越多,為了沖業績也都不要命。
靖國公雖說尚可保全,但也難免受些小傷,身上的蓑衣也已被砍得七零八落,再加他在雨中受寒,每逢陰天都會隱隱作痛的老腰扛不住,折磨得他咬著牙扶了一把。
「他快扛不住了!」為首的黑衣人何其眼尖,趕緊捕捉到了這一有利條件,興奮鼓舞道,「殺,快殺啊!」
靖國公確實快撐不住了,他年輕時半生戎馬、從沒落敗,想不到如今居然要死於宵小之人的暗殺,他定了定神,乾脆解下殘破的蓑衣扔掉,準備大不了跟他們同歸於盡。
正當此時,遠處忽然又出現了一撥數量不少的白衣蒙面人,朝這邊飛衝過來,個個都猶如鬼魅,雖還未出招,但瞧著就很厲害的模樣。
為首黑衣人見狀大喜,以為這是昭王派來相助的殺手,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你們快來幫忙!靖國公啊靖國公,你的末日到了!哈哈哈哈!」
靖國公冷眼觀摩了下數量幾近二十的白衣人,單憑氣息、他就知道這些人遠比黑衣蒙面人武功高得多,且敢在夜裡穿白衣行動,根本不怕被發現,證明他們對自己有足夠的信心。
他沒有勝算了,只能勉強做一下最後的掙扎。
靖國公驀然想起楊氏,哎,希望雅詩瞧見他缺了頭顱的屍身,不要哭得太難受。
靖國公已經做好準備,誰知道領頭的白衣人突然站在屋檐上,懶懶開口:「哎,你是不是有病?我什麼時候說……是來幫你們忙的了?接近四五十打一個都打不過,也算是廢了,真掉價!」
為首的黑衣人氣得發抖,正要罵上兩句,結果領頭的白衣人就直接從袖中飛出把匕首,正好插中他的咽喉:「老子最看不起的就是你,唧唧歪歪的就知道吵吵把火,你自己怎麼不上?真是個孬種!」
黑衣人被刺激到眼球幾乎迸裂而出,很想罵上兩句,但他被一下貫穿喉嚨,再沒機會開口,只能無力地張了張嘴,躺在地上凄涼死去。
黑衣人們驚了,靖國公也驚了,他瞳孔一震、望向那領頭的白衣人:「你,你們……」
「拜見靖國公。」領頭的白衣人拱手作揖,「我等乃是奉了永平侯之命,前來襄助的。」
「我們侯爺說了,您儘管去做您的事,我等定會一路護送。至於這些孬種,他們……活不過一炷香的。」
沒有誰願意聽被人喊成是孬種,黑衣人們很生氣,他們奮力舉起長劍,朝白衣人刺過去。
可惜白衣人們出招實在太快,靖國公都沒來得及看清楚,黑衣人們便從頭頂到胸前,蜿蜒綻出一條血紅的線,即便被大雨隨即沖刷掉,但依然擋不住他們已經一個個倒下來。
領頭的白衣人抱著手臂,無奈嘆了嘆氣:「哎,真高估他們了,本以為能撐上一炷香的,這就死了。」
「敗類!孬種!」
尚沒死透、還留著一口氣的黑衣人聽見此話,紛紛一陣痙攣。
靖國公:「……」
薛……薛域到底還有多少驚喜,是他不知道的?
他是怎麼能做到的豢養這麼多又狠又邪門又嘴碎的殺手,還轉頭又裝腦子不好使的?
真難為他了。
算,算了,靖國公今日也是頭一回覺得這女婿居然招得如此有用,居然還能救他的命。
靖國公再沒閑工夫想太多,飛身上馬後就一路疾行,不消片刻就來到了宮門口。
「開門,我有要事,需即刻面見陛下!」
御林軍本來想罵罵咧咧一句、誰又這麼上趕著找死呢,仔細看到來人是靖國公后,趕快禮貌道:「見過靖國公。」
「啟稟國公爺,陛下這會兒正在潛心修鍊,一律不見外人,還望國公爺見諒,恕卑職不能放您進去面聖。」
畢竟嘉隆帝最惜命,只要天沒塌下來,他才不會管前頭朝臣怎麼斗,誰打擾他修道、他就要誰的命。
「我實在有十萬火急之事,必須面見陛下……」
「國公爺,實在對不住,您身為近臣、也該知道,陛下素來沒別的愛好,不過喜歡修個道,這種關頭敢去驚擾的,不會有好下場。」
「你就讓我進去,若有任何後果,我一力承擔。」
「哎,不是……」
一番極限拉扯之後,靖國公終於沒有耐心,握了握手中的刀,被御林軍給瞅到:「你……國,國公爺,冷靜……擅闖宮門者,可是死罪!」
正當兩方僵持不下時,藍綸正好取了個錦盒從這邊晃晃悠悠經過:「呦呦呦,怎麼了這是?」
他上下打量了下靖國公:「國公爺怎的,下這麼大的雨,還挂念著陛下?」
「藍真人?」御林軍訝然道,「您怎會在這兒?」
「給陛下取丹藥路過的,你管我?」
啊這……取丹藥路過宮門口?
御林軍趕快道:「卑職不敢。」
靖國公沉聲:「藍綸,我有要事,需求見陛下。」
藍綸笑笑:「那您來得不巧了,陛下這次清修,需得耗費七七六十,不對、是八□□十、呸,九九八十一天,不好意思、算數跟薛域學的!期間不能見人的。」
「……」靖國公不肯屈服,「那就沒別的辦法?」
藍綸咧咧嘴:「國公爺,想用什麼辦法?」
*
「給你,再來一口。」齊笙給薛域一湯匙一湯匙地喂完整碗魚粥,又拿帕子擦擦他的嘴,「你還要不要吃別的?我再給你喂?」
「不吃了,笙笙好辛苦,平時可都是我喂你的,別把你累著。」薛域想動手動腳,奈何此時的身子不大行,「笙笙,其實我自己來也可以的。」
「不用了。」齊笙又餵給他一顆蜜棗,「你還是別動彈了,就趕緊能好起來,省得讓我再伺候你。」
「好。」薛域使勁嚼著那顆齊笙喂來的蜜棗,但還是覺得它不夠甜也不夠香,瞄準齊笙細窄的小腰腹,終於品出了點味道,「笙笙,等我好了,一定得最先跟你在床上大戰一百回合,一定。」
「滾,要不要臉呢你?這是可以說的嗎?」齊笙上去給他掖好被褥,把薛域整個人裹住,「你頂多一夜七次,一百回合,可把你給能耐死了!」
「齊笙笙,你怎的這就把我給纏上了?」薛域鬧鬧地噘起嘴,「你這頓還沒給我親親呢,要親親!」
「麻煩死了啊你!」
齊笙嘟嘟囔囔著坐在床沿,剛俯身下來,想吻上薛域的唇瓣讓他滿足滿足,結果緊接著,就聽見房門外頭響起來一陣喧嘩吵鬧聲。
「來人,把這兒都給本王圍起來!」
「嘶。」齊笙低低罵了句「王.八蛋」,還是親了親薛域的臉,「你在此躺好不要動,我出去看看。」
薛域看看推門出去的齊笙,他最喜歡的親親被人平白打斷,導致他的臉色並不怎麼好看,甚至有些許陰沉。
誰敢打擾他要親親,他整不死誰!
哼,生氣氣!
作者有話說:
薛:首先,我很生氣!
其次,我很生氣!
最後,我很生氣!
總結,我真的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