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能作為家人的第三種形式
畢晏鴻的情報,如雪片般,往白鶴桌上堆了高高一沓。
初期拜入千凌門什麼的,一切看似正常。
白鶴將彙整的信息草草掃過一輪,最後停在其中一段上。
他將紙放下,指頭在上頭的字跡上點了點,喃喃道:「從這時候開始的吧……」
那一段,上頭記載的,是符懸書開始在千凌門嶄露頭角的時候。
畢晏鴻作為師兄,資質不算差,也算是驚才絕艷,但這等天資和光環,在符懸書的出色比較下,被壓得可說是黯淡無光。
他若真是在意地位和權勢之人,碰上這樣的結果,如何能忍?
宗門大比之前,畢晏鴻曾閉關修練過一陣子。
此次閉關卻較往常來得久,甚至還有他其實差點走火入魔的傳聞。
再來的,便是白鶴聽聞的,大比那日,他與符懸書對上的意外。
白鶴執筆,筆尖沾硃砂墨,在紙上畫出紅紅一道線條。
畫完標示好的地方后,白鶴拿給身邊等候的人:「去查查,在這個時間段,畢晏鴻究竟是不是已走火入魔。」
修仙之人,能否走到最後,尤為看中心性。
境界進得再快,心緒不穩,辛苦築起的一切也會輕易崩塌。
交給人去查了以後,白鶴猶覺不夠。
見他仍是眉頭深鎖,另一側的人問:「事情不算毫無進展,怎白鶴大人仍愁眉不展?」
白鶴往後靠在椅背上,閉眼捏了捏自己鼻樑。
剛剛看太多文字,現在看出去的影像都還有重影。
他說:「進展固然是有,但缺乏確切的證據。」
查出畢晏鴻真走火入魔后,他們得怎麼證明?
「他這幾日在千凌門,可不是什麼也沒做。」白鶴長嘆,「斂雲尊上在修仙界頗具美名,他卻故意散布符公子身世,重在強調他有半魔血脈。」
千凌門掌門和他們的人都試圖阻止,但那些消息也沒法全都攔下。
當日親眼見到符懸書身上竄出魔息的弟子不在少數,傳言難免會產生,加上有心人特意傳播,斂雲尊上地位搖搖欲墜。
「相比他以前曾做過的那些,近日魔修張狂,那些修士聯想到符公子刻意瞞下的半魔血脈,一聽一個「魔」字,就已皺起眉頭。」
「畢晏鴻動搖眾人對符公子的信任,作為揭露此事之人,也有另一派人擁護於他。」
「他在修士間形象極好,若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他與魔修有勾結,要想撕開他那層假面具,對於現在的情形而言,並不算太容易。」
一聽白鶴這麼分析,身邊人懵了。
看樣子這還不是普通棘手啊……
他的眉頭也跟著皺起,問:「那白鶴大人,我們可該如何是好?」
白鶴伸手在桌面上點了點,神色微妙:「辦法並非沒有。」
停頓了下,他才頂著身邊人好奇的目光,緩緩說道:「得從魔修那兒下手才行。」
話一出,兩人沉默。
近幾年魔修越走越偏以後,不管是對正派修士或是對妖族,基本就是一個處處樹敵的狀態。
他們為所欲為,也不同外界交流,唯一有的交流也是侵略打殺,要想與魔修溝通?
一踏進魔界地界,能否安然走出,那都還是未知數。
「不過……興許這並不算死路。」
他們想與魔修溝通,魔修不一定會搭理。
但有一個人,魔修們是會有所顧忌的。
白鶴與他異口同聲,說出關鍵那人:「符公子。」
身為先魔尊之後的符懸書,只要他開口,魔修們許還會聽上幾句。
白鶴嘆了一聲:「就看符公子的身子和修為,恢復得如何了。」
這幾日,因符懸書進境,劈至賞客樓的雷劫都落了不少。
白鶴看著窗外又聚起的烏雲,驚嘆道:「這都第幾回了?」
符懸書這修為散盡后,重新又進境的速度,簡直快得離譜。
這一點不光是白鶴,連親眼看著好幾次雷劫落下的牡丹,也是心有戚戚焉。
牡丹醒著。
可她累得連眼也睜不開。
她心想,下回再從畢晏鴻嘴裡聽到符懸書修鍊事半功倍這種話,她肯定得「呸」一聲反駁他。
只看到別人外表的光鮮亮麗,卻半點也沒去了解過背後堅持,那種吃不到葡萄,還硬說是葡萄酸的人,大抵一輩子也不會去審視自己做法究竟有沒有問題。
她趴在符懸書身上,兩人周圍靈氣流淌。
符懸書動了下,牡丹瞬間睜眼,顫著聲說:「先、先等等。」
聲音都是啞著的。
「嗯。」
符懸書低低應了聲,動是沒動了,鼻尖卻蹭過牡丹的頰,去尋她的唇,吻上。
法器聚起的靈氣,因他倆此舉,本就快上許多的流速增快,全數竄進符懸書體內。
牡丹感受符懸書的變化,對於他幾乎不眠不休用於修鍊,心中暗暗心驚。
如今他體內所含靈力,已經比前幾日多上許多。
這還是符懸書顧慮到牡丹,放緩了的結果。
若他真一人埋頭修鍊,怕是壓根連「休息」二字都不知怎麼寫。
符懸書修為雖進展迅速,不過距離他原先境界,那也還不夠。
牡丹分心,唇瓣被符懸書重重一抿。
她回過神來,望進符懸書那雙晶透的紫眸里。
心魔有的那些習慣,就像融於符懸書自身。
一樣還是他,卻又能從小細節當中,察覺心魔與他融為一體的部分。
符懸書問:「在想什麼?」
牡丹氣息不穩,但該說的話,還是得說。
她聲音一樣是顫的,只這回不是因為身體因素,而是因心裡害怕。
牡丹指了指黑壓壓的天,屋頂早就被落雷擊出個大洞,能瞧見外頭天色,還有──劃破天空,一閃一閃的雷電。
她說:「雷劫要來了。」
幾乎是牡丹話才說完的那一剎那,「轟──」的一聲,雷就生生劈下。
牡丹手忙腳亂要拋出自己法器抵禦,才勉強撐起身體,又被符懸書按了回去。
「我來便好。」
符懸書運起靈力,在空中凝出水波狀的結界,把落雷包覆在結界之中,收緊。
像顆泡沫慢慢縮小,被包在裡頭的驚雷從原先的生龍活虎,到後來活動力降低,雷聲減弱,光線褪去。
被照得過亮的屋內只余原有光照,縮小的泡泡「啵」的一聲,破裂。
水波散在空氣中,烏雲散開,重見天日。
牡丹原先閉眼瑟瑟發抖,結果抖到一半,發覺周圍安靜得過分,她偷偷睜開一隻眼,看見的,就是符懸書帶著淺淡的笑容在看她。
「沒事了。」
牡丹錯愕看了一圈,腦子還轉不過彎來。
她問:「不是……這怎麼……」
牡丹努力組織自己腦中紛亂的文字,將其組成語言:「你如今修為,已經夠抵禦雷劫了?」
照理來說應該還不行啊?
所以方才她才急急取出法器。
之前的雷劫都還好說,是小的,受得了。
但隨著境界越來越高,落下的雷擊也一次比一次來得劇烈,再不是現在的符懸書能輕鬆應付的。
結果牡丹看見了什麼?
手臂粗細的落雷,就這麼沒了?沒了?
牡丹都差點要捏一捏自己的臉,懷疑是否在作夢。
符懸書想了下,解釋:「此次修鍊的靈力較純,力量與以往同程度的時候相比有所落差。」
牡丹聽懂了。
這也就是說,現在的符懸書光看修為還不到從前的地步,但實際能用出的力量,卻已經足以與從前比擬?
牡丹鬆了一口氣,露出笑來。
「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符懸書抬手去碰牡丹的唇角,滑過,順勢捧著她臉。
「姑娘終於肯笑了。」
牡丹怔住。
她從醒來以後,流露出的最大情緒就是狂哭。
是她這一生中哭得最狠、情緒最複雜的時候,整個心都像被揪緊。
一想起符懸書做的那些,牡丹眼裡又盈滿淚水。
分明沒有必要做到那種地步,符懸書卻還……
牡丹眼裡淚光閃爍,符懸書看見了,撫上她濕潤的眼角。
「別哭。」
她一哭,他就又想起自己在攬月峰上,困住牡丹的事。
實際進到牡丹神識,對應她從前所受,符懸書想到自己所為,喉頭就是一梗。
都那樣了,她會怕他,也是正常不過。
符懸書聲音很低:「對不住,惹得姑娘三番兩次落淚。」
明明他最想看的,就不是牡丹露出那樣的表情。
牡丹的手覆在符懸書手背上,此舉讓他的掌貼著自己的頰面,貼得更緊。
符懸書掌中的溫度與牡丹面龐漸趨一致。
牡丹對他說:「我們對對方還不熟悉,也並非完全信任彼此,所以才有了那次的結果。」
「可是啊,符懸書。」
「我從來沒有哪一次,後悔認識了你。」
他們往後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可以相處。
有很長的時間,能去知道什麼是對方所喜、了解什麼是對方所憎。
既然她已經下定決心,牽起這個人的手,同他一起走。
那麼往後碰上的所有問題,她也會與他一同面對。
「符懸書。」
牡丹抬眼迎向他,去問他:「你說的,想親口告訴我的話,是什麼?」
他最後在自己靈府里,對她所說的──不是哥哥,也非爸爸,能作為家人的第三種形式,又是什麼?
牡丹想聽符懸書,親口對她說。
作者有話說:
倒、數、啦~
崽子放番外,除崽子外還有想看的番外,寶寶們都可以說說哈,有靈感我就寫~
感謝在2022-08-0121:44:24~2022-08-0219:50: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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