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道侶
當符懸書步出靈池時,身子已恢復得差不多。
不過當他踏出浴房一步,堪堪掛著的木門搖搖欲墜,應聲向後倒去。
「磅!」
他與牡丹皆往後看去,煙塵揚起,他倆看見浴房被多道雷劫劈過的慘況,沉默。
符懸書扔個清潔術過去,將煙塵和木屑一併清理。
雖是如此,也僅能清掉那些碎屑而已,要將這屋子恢復原狀,卻是難矣。
白鶴這幾日聽到震耳欲隆的雷聲不下無數次,見到這般慘況,倒也算在預料之中,並不算太震驚。
倒不如說,已經比他所想都要來得好,起碼四面牆仍在。
符懸書說:「你開個價。」
他賠。
白鶴看向被符懸書牽著,別過臉在偷笑的牡丹。
牡丹察覺到他的眼神,輕咳一聲,擺正神色后,對白鶴說:「噯,別看我,我這段日子都不在,賞客樓你來作主,不必因為他是我帶來的就手下留情,該收多少是多少。」
白鶴苦笑,也猜到最後會是這麼個發展。
至於怎麼做,白鶴心裡也算有數。
他伸手一揮,地上出現一小座靈石山,數量與符懸書帶來的一致。
「這是?」
牡丹不知道這回事,故好奇詢問。
白鶴說:「牡丹大人遇險,符公子特意將她帶來救治,我們心懷感激,錢財和賠償我們都不會收取,相反的,能救回牡丹大人,我們才更該反過來對符公子道聲謝。」
停頓了下,白鶴接著補充:「牡丹大人安好,便是我所求,為此,符公子不必特意再支付旁的報酬。」
牡丹透過白鶴的三言兩語,大概拼湊出整件事的始末。
她驚訝看著臉上毫無表情波動的符懸書,忽然在想,自己那時神識被毀以後,符懸書是用什麼樣的心情,來到賞客樓的?
牡丹仍在怔愣,而白鶴則說出他特意迎過來的目的。
「旁的那些,我們賞客樓都不需要,但有一點,卻是需要符公子親自出馬,才能解決。」
符懸書也很乾脆:「你說。」
沒有白鶴給的那一縷金絲,饒是他有再大能耐,在金絲夜蛾早已滅絕的現在,也壓根救不回牡丹。
所以白鶴所提要求,無論如何,符懸書都會去聽。
但白鶴要的本就不多。
「為查千凌門畢晏鴻一事,需得與魔修們打交道,可……」
白鶴露出為難神色,後頭的話不必說,符懸書和牡丹也都了解他的難處。
符懸書聽到畢晏鴻這名字,握著牡丹的手更是收緊了些。
一提起,牡丹在他面前墜崖的模樣,又會再一次浮現在他腦海。
但這次,牡丹也握了回去。
符懸書微愕,看向她。
牡丹對他頷首:「去吧?我們一起去。」
「可你……」不是討厭魔修嗎?
符懸書欲言又止。
他垂下眼,牡丹則對他說:「因為只有去了,才能把真相公諸於世。」
那些她討厭、和怕魔修的原因,倘若真與畢晏鴻有關,是畢晏鴻一手促成,那牡丹就更要去這趟。
「他心計何等深沉,若非我們這次有不同機緣,否則是真得被他算計得逞。」
符懸書心緒未被動搖得太過,又有牡丹次次在疏他魔息,他入不了魔,畢晏鴻就奪不了符懸書的舍。
在這條時間線里,畢晏鴻奪舍的計劃行不通,轉為妄圖取代符懸書的地位,這會兒凈往他名聲潑髒水。
試問,一個先魔尊之子,和一個向來表現得謙和有禮的修士,只看表面者、輕易被挑撥者,信的又會是誰?
「畢晏鴻就是只狡猾的狐狸,既然他苦心經營好形象,那就把他最在意的也扯下,再來同他算總賬!」
既然牡丹都這麼說了,符懸書也頷首說了聲:「好。」
事不宜遲,他們即刻動身,前往魔界。
只不過在出發前,白鶴喚住牡丹。
「牡丹大人,另外還有一事。」
牡丹駐足,聽白鶴緩緩說:「有關金絲夜蛾一事,還得說與您聽。」
「哦?」
等牡丹聽完白鶴所說,他們也不耽誤,立即出發。
牡丹看著自己衣裙,原是一身的粉,如今裙擺處仔細去瞧,還能發現有淡淡的淺金色。
他們妖怪身上衣衫除非特意變化,否則基本都是與自己真身息息相關。
牡丹看著自己身上新添的漸層色,點了點頭,很是滿意。
多了那一層淡金,把顏色調得更柔和了些,牡丹倒是挺喜歡的,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牡丹研究自己神識被金絲夜蛾絲線修補過後,身上產生的其他變化。
很快,他們便已來到魔界周遭。
當符懸書的畫舫出現在魔界界山空中時,負責看守的魔修先是瞪圓了眼,揉了揉,再細瞧,就見方才飛在空中的畫舫不見蹤影。
魔修「嗐」了一聲:「我就知道是眼花看錯!」
正覺沒意思要往回走,突地察覺前方站了兩個人影,魔修擺出備戰姿勢:「誰在那裡?敢踏入我魔界領地,是不要……命了嗎……」
說到後頭,完全傻住。
符懸書和牡丹就站在他身前,符懸書還正兒八經地對他點頭說了聲:「叨擾。」
看著就不是來打架的。
「你、你怎麼……」
魔修指著符懸書,語無倫次。
也不能怪他如此震驚,畢竟他們此前那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著符懸書會選擇魔界。
但,最後他選的是正派。
雖然知道這是必然的結果,但每回碰上符懸書,他們都還是想勸上一勸,卻從未有哪次能成。
而如今,符懸書自己踏上了魔界的土地。
魔修驚得話都不會說了。
符懸書見他目瞪口呆的模樣,怕是一時半會兒不會再說話,既如此,那便由他主動開口。
他直接道:「我要見厲昌。」
修補牡丹神識那時,符懸書就從牡丹的記憶中看見,畢晏鴻拿走了原先被厲昌所佔的牡丹妖力。
妖力本就不匹配,強行融合才不過多久的時間,身體都還未適應,就生生又被另外的人搶走,就算厲昌還活著,那狀況只怕也不樂觀。
牡丹在旁撇了撇嘴,卻沒有插話。
恢復自己記憶后,牡丹可是記得清楚。
當初就是畢晏鴻和厲昌以及早早送命的蛇妖連手取她妖力,眾魔修里,牡丹最不待見的就是他了。
可相比他,畢晏鴻所為卻要更讓牡丹不爽。
反過來說,厲昌與畢晏鴻連手,后又被他背刺,若是還活著,想來要想撬開他嘴,應是不會太難。
一提到厲昌的名字,那名呆愣著的魔修瞬間回神。
他神色複雜地看了符懸書一眼又一眼,最後嘆了一聲,只道:「請隨我來吧。」
魔修們曾多次與符懸書為敵,但符懸書作為那個人的孩子,魔修們其實比起敵對,更希望的,還是能與符懸書站在同一陣線。
厲昌的確還活著。
不過,離死亡的狀態,也相去不遠。
越過魔界界山以後,經由傳送陣,他們來到的是魔界地宮。
離地底距離愈近,紫色的魔息就愈是濃郁。
與此相比,厲昌雙眼緊閉,臉頰比往日都要來得凹陷。
就連他身上魔息,那也僅微乎其微。
帶路的魔修側過身,讓他們親眼去瞧厲昌的情況,同時說道:「自從上個月,他被那姓畢的暗算以後就……」
牡丹咋舌。
魔修的情況大抵同他們也算相近。
他們本就作惡多端,若是囔囔著畢晏鴻所為,正派門大抵都還得拍手為畢晏鴻叫好。
這股子冤屈,魔修們只能自己吞。
對於這結果,牡丹應是要很高興才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可一想到那惡人是把他們玩弄於股掌中的畢晏鴻,牡丹這笑,著實笑不太出來。
「這下怎生是好?畢晏鴻的事厲昌知之甚多,結果眼下他病重不起……」
牡丹皺眉,懷疑畢晏鴻老早就算到這步,才事先以這法子,堵了厲昌的嘴。
符懸書用神識淺探了下,說:「他體內除魔息外,還有未被完全奪走的妖力,厲昌醒不來,是因為他用那殘存的魔息在留那些妖力,沒打算讓畢晏鴻全給取走。」
牡丹意外,對厲昌稍微刮目相看。
行吧,還算有點骨氣。
她問:「那是不是只要沒了那股妖力,厲昌就能醒?」
最起碼,也要將畢晏鴻所作所為供出,才能再繼續昏著!
「嗯。」符懸書指了指厲昌左心口,「姑娘試試,能否將這裡的妖力取出。」
「我來啊?」
牡丹指了指自己,得來的是符懸書毫不猶豫地點頭。
看到厲昌那張病懨懨的臉,牡丹露出嫌棄的臉:「好吧。」
她挽起袖子,右手虛握成爪,往厲昌左心上虛虛一轉。
蓋住妖力的魔息很薄,加上妖力本就屬於牡丹。
透過這一轉,牡丹將魔息最薄處顯露出來以後,不用符懸書去指位置,牡丹也能用另只手,緩緩拉出自己與蛇妖妖力混合的那道緋紅色妖力。
厲昌的身子跟著被牽引,半坐起身。
牡丹一拉,將妖力整個抽走,纏在自己臂上,遲遲不肯吸收。
符懸書偏頭,似在問為什麼。
牡丹看見了,小聲說了一句:「我嫌臟。」
吸收還是要吸收的,但可以先晾晾。
符懸書聽了,想了下,提議道:「姑娘可將這股妖力暫存於法器之中,存在僅姑娘一人才能驅使的法器,旁人也盜不走。」
牡丹記憶都回來后,才想到這樣的東西,其實自己擁有很多。
她自己空間里的法器其實不多,但,記憶恢復后,她想起來,賞客樓空間里的東西,她與白鶴都是能隨意去取的。
眾多法器,琳琅滿目,只不過……牡丹最想用的,果然還是只有那個。
牡丹取出掌心大小的晶透牡丹,注入妖力時,就像往裡添了色彩。
透亮的掌中牡丹成了緋紅色,妖力還是流動狀態的,看著就像將夕色鎖在裡頭。
厲昌重重摔回榻上,摔得咳出一口血來,把自己給咳醒。
咳出淚來,呼哧呼哧喘勻了氣,抬眼,見到符懸書和牡丹都在看他,厲昌要再咳出的血忽地哽了下,又咽回去了。
他看著符懸書,說:「你來這兒也就罷了,可為什麼……」
厲昌將目光轉向牡丹,眼神特別複雜:「她也在?」
牡丹不樂意了,也不想想剛剛是誰救的他?瞧瞧,說的這是人話嗎?
她一個不滿,正想反嗆回去,手就被身邊的人牽起。
牡丹看向符懸書,聽他先是問厲昌:「她為何不能在這裡?」
厲昌還未想好怎麼回話,符懸書就把厲昌其餘想講的話,全堵了回去。
「她是我的道侶,我在哪,她自是在哪。」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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