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這頭葉初秋和沈清淼交談甚歡地前往膳房,忽然有一初階弟子匆匆來報:「不好了少宮主!山路有兩位師弟發生口角,現在已經打起來了!其中一位師弟頸上似乎有、有魔紋……」
葉初秋和沈清淼的腳步同時一頓,葉初秋很快便反應過來,她讓沈清淼在藥房等她。而後調度靈力,輕功躍起,高呵:「阿冬!」
雪蟒乍然從附近草垛里鑽出,蟒蛇搖擺大有破雲之勢,直飛上天。
它將葉初秋托載於背,鑽入山林,不過瞬息便消失在原地。
滄鑾山的山腰,少年被甩向一棵松樹,後背撞上枝幹,力道之大將那松樹硬生生折斷。
橫貫而下的樹榦砸到泥土裡,掀起一陣塵土和殘葉,茂密林間的鳥群被嚇得四散逃飛。
裴燼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快被震碎,他還未適應後背的疼痛,身體就從樹榦上掉落,幸好林間的泥土是軟的,還有殘葉的鋪墊,他摔在土裡尚且可以喘息。
少年堪堪維持身形從地里爬起,御劍的那名初階弟子又單手捏訣猛然一揮,裴燼便被那束魔繩拉扯得身子又一次飛出去。
那人將他吊起,御劍穿梭在林間,裴燼只能雙手扯著頸間的繩不斷掙扎,從一棵樹樁撞向另一棵樹樁。
可是越掙扎呼吸就越困難,待到他覺得意識就快渙散的時候,那人又將他抽飛在一棵古樹上。
這次後背撞在樹上的反應更加劇烈,尖銳的枝幹插入身體,少年哇得一下吐出鮮血,捂著胸口狼狽地咳嗽。
束魔繩的那端被那人頗為嫌棄地扔下,帶血的繩頭砸在泥巴地里。
那人收劍,靈劍在四周盤旋,懸浮於他的身後。
白狐狸趾高氣揚地從那人的腳踝一直爬到肩頭,朝裴燼扮了張鬼臉。
那人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雖著初階弟子的校服,但佩飾的華貴可見其在滄鑾宮的地位不俗。他腕間的那串手釧乃是可以儲物的靈器,價值不菲,普通弟子根本沒有財力持有。
他清理了下衣料間的塵土,高傲地藐視裴燼,寵溺地撫摸著白狐狸的毛:「就是你這魔族孽畜傷了我的寶貝?」
裴燼疼得根本聽不見話,他渾身顫抖著,心臟絞得難受,又是一口血吐了出來。
「小爺我問你話呢!」那人目色狠厲,眉心一動,靈劍就唰得一聲釘入木樁,距離裴燼的頸側不過半寸。
裴燼已然感受到那把劍的冷冽,他抬著頭瞪向他,眸色深處沒有露出一絲膽怯。
「你是青淵門的孽畜吧?竟然沒有被送去塑骨。」那人走過來,操縱束魔繩纏繞在樹榦上,一圈一圈勒緊,裴燼的渾身都被捆綁,被迫抬著頭仰視他。
「不過就算塑骨了又如何?魔族就是魔族,生來就是低賤的,就算換了仙骨,你們體內流淌的血還是腥臭的!」那人越說越兇狠,步步緊逼上前,拔下靈劍。
他挑弄兩下白狐狸:「寶貝你去,他怎麼欺負你的,你就怎麼欺負回去。」
那隻白狐狸吱吱呀呀地叫喚兩聲,從他的肩頭躍下,爬上裴燼的手臂,一口咬在他的后肩頭。
狐狸的牙齒細長尖銳,扎破皮膚的那一瞬間,少年的瞳孔驟縮。
如此屈辱像一把烈火燒在心頭,裴燼的魔紋色澤愈發黑沉,他雙拳緊捏忍著痛,目光如刀刮在那人的臉上。
「你還敢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今天就要了你的狗命!」那人不服,靈劍橫掃,眼瞧著就要劃破裴燼的咽喉!
巨大的雪蟒破勢而出,一口叼走那人的靈劍,血紅色的蟒眼瞥他一眼,那人瞬間后脊發涼。
阿冬吐出靈劍,劍面裹挾唾液宛如廢鐵砸在泥堆里。
雪蟒的身上,少女側身而坐,周身靈力盤旋,斜睨他:「你是什麼東西?」
葉初秋踏著阿冬的蟒身,躍入地面,看見那狐狸還咬在裴燼的肩頭,一掌靈氣將那狐狸掀飛。
「寶貝!」那人心急如焚就要去接白狐狸,哪怕自己摔了個狗啃泥也要保靈寵無恙。
葉初秋聽到這個稱呼,便認出那人的身份。
那人是滄鑾宮二長老的嫡親孫子,名喚劉傲,和葉初秋一樣都是紈絝的二世祖,平日里仗著他阿翁是長老就喜歡帶著初階弟子拉幫結派的。那白狐是他阿翁贈予的生辰禮,他很是寶貝,故取名「寶貝」。
劉傲的父母均在一次除魔中殞落,據說死狀凄慘無比,所以他十分痛恨魔族和魔修。
劉傲反覆端詳確認寶貝無礙才鼻頭一哼,將束髮往後甩:「葉初秋!你身為少宮主竟然偏袒魔族餘孽!」
葉初秋懶得理睬他,解開裴燼的束魔繩。
她和阿冬心念想通,阿冬立馬叼走少年,消失於林際。
劉傲氣急敗壞,剛追出去幾步便被葉初秋擋去路,他召喚佩劍調度靈力。
葉初秋瞭然他想和她打一架的態勢,她雖然沒有佩劍,但是僅憑赤手空拳就能接下他數招。
劉傲平日里也是個好吃懶做的主,花拳繡腿的東西一大堆,出鞘的劍也就氣勢上看起來像那麼一回事,實際威力還不如砍柴。
葉初秋踏著他的劍面輕功盤旋而上,掌間凝聚一團靈氣翻身直給他的天靈蓋。
得虧劉傲反應及時,靈劍上挑對上葉初秋的那一掌。
葉初秋翻轉手腕,身軀旋轉而下,翻到劉傲的後背,另一隻掌凝聚力道拍到他的後背,劉傲登時重心不穩向前撲,一頭栽到面前那樹上,額頭的皮給他擦沒了一層,他痛得哇哇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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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他兩人就被大長老逮著關禁閉去了。
葉淮傑出差,滄鑾宮的少宮主和二長老的親孫子打起來,只得大長老出面主持大局。
這兩人一個是宮主的千金,一個是二長老的心頭肉,大長老也很為難,只能裝模作樣地懲罰一下,將兩人的靈力暫且封住,丟到後山的無暇閣里。
無暇閣就是一座森嚴的閣樓,樓宇很高,有九層塔,平時用來存放廢舊的書籍。
因此一進來這裡,葉初秋就聞到一股紙張腐朽的味道,裡頭還混雜些刺激性的乾燥劑。
一樓很是空曠,正中間供奉著滄鑾宮歷代傑出業績者的牌位,一圈一圈地排列而上。牌位前有供弟子跪拜的蒲團,正好兩個,她與那個劉傲一人一個。
葉初秋也沒跪,裙擺一撩盤腿坐在蒲團上開始打坐。
禁閉得關十二個時辰,十分難熬,渾身上下一點靈力都沒有她都不能修鍊心法,也不能和阿冬、沈清淼他們通識。
葉初秋此刻才想起她那名義上的親爹葉淮傑的好,如果葉淮傑在,那肯定捨不得她在這個昏暗的閣樓里思過這麼久。
有葉淮傑給她撐腰,別說這個劉傲了,劉傲他爺爺來了她沒準還能放肆一番。
葉初秋撐著腦袋思考,怎麼算這日子都覺得有些不對頭。
上一卷中這個時間點,葉淮傑早就從饒芮鎮除魔回來了,怎麼這一世竟然要花這麼久?
彼時那劉傲還氣不過地在殿宇里徘徊,這裡踢踢那裡踹踹,把閣樓旁邊書架上的書一股腦全推到出來,嘩啦啦的落地聲擾得葉初秋更煩。
「你能不能消停一會?」葉初秋道。
劉傲抽出一本書狠狠砸在地上:「都怪你!要不是你偏袒那魔族餘孽!我早就殺了那個畜生!現在也不會跟你一起在這裡關禁閉!」
葉初秋冷哼一聲,叩響系統面板,讓它調出個開心消消樂玩。
並非是她偏袒,事實上劉傲把裴燼折磨得吐血對她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旁人虐待裴燼也是可以增加虐男積分的,只不過遠沒有她親自上手來得快。但是劉傲的目的是想置裴燼於死地,這就和她的利益相背。
裴燼若是死了,她的虐男積分可怎麼辦?所以她一邊得虐裴燼,一邊還得注意著火候不能把人虐死了。
阿冬把裴燼叼走,應該會載給沈清淼醫治吧……葉初秋心念著,系統那邊給她開啟開心消消樂。
劉傲那頭見葉初秋舉著手在身前比劃,愈發覺得她這人奇奇怪怪,偏偏他這個年紀又是喜歡找存在感的,就硬要湊到葉初秋面前,手在系統面板那裡晃,把葉初秋的思路都給打亂了。
葉初秋畢竟心理年齡大這弟弟七八歲,覺得和他溝通有代溝,她收拾衣擺換了個地方。
劉傲那邊就是你越不理睬他他越來勁,他覺得葉初秋這個冷屁股香得很,把自己的熱臉湊到上:「喂,你方才在玩什麼?你是在畫什麼符咒嗎?我上次在宗門小比試上認識了幾個神機閣的朋友,他們不修劍,但是在紙上畫符就能驅趕妖魔,我看你剛才畫畫的姿勢很像在畫那個……什麼招魔符……」
那分明是她在玩消消樂!
葉初秋聽到「神機閣」三個字就磣得慌。她的視線在劉傲身上轉一圈,精準捕捉到他眉眼間的小得意。
沒錯,劉傲方才的話語中,向她傳遞了幾個信息:
宗門小比試——八大仙門世家定期會舉辦的,為了督促各門派弟子修行——劉傲想表達自己參加過,是滄鑾宮年輕輩傑出的弟子之一。
認識神機閣的朋友——神機閣門派的校服非常異域風情,並非像其他傳統符修一樣穿道袍,女的校服上帶頭紗,男的帶面紗,妖嬈得一批又很神秘,弟子們往往行蹤飄渺——劉傲想藉此展現自己交友能力不俗。
這個年紀的弟弟就喜歡顯擺自己,葉初秋早就將他看透,感覺就是深入職場的女青年在看將將初中畢業的准高中生吹噓自己的閱歷。
葉初秋在心裡呵呵一笑,表面上裝作不感興趣的樣子,收拾收拾裙擺走人。
還沒走兩步,她忽地腳步一頓,神色凝重轉頭道:「你方才說什麼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