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桑驥與劉傲之間有劍侍的契約,他不敢違背主人的命令。
「是、是……」桑驥戰戰兢兢地後退,去取另外一個宮仆的火盆。
劉傲猛然大喝,臉上的長條狀物也隨之狂顫:「還不快點!」
那幾個宮仆也沒見過劉傲的魔穢,嚇得渾身發顫,桑驥才剛伸手過去,宮仆的火盆也一併掀翻在地。
抖落的紅炭滾到裴燼的膝蓋邊,少年恐懼地縮手,卻被劉傲掐住後頸。
劉傲雙目赤紅,左手用力地按住裴燼,想將他的臉一併壓在炭火上燙。
裴燼直著腰板和他手下的力道抗衡,惹得劉傲愈發不滿,往他身上揣了兩腳。
少年被踹得狠,肋骨折斷一根,扎進血肉之軀里,疼得他嘶吼著。
劉傲笑聲愈來愈響,在陰冷的水牢二層里盤旋迴盪,卻穿不透那些銅牆鐵壁。
束魔繩將裴燼四肢束縛於背,劉傲俯身拉扯住他的頭髮,迫使他仰起頭顱。
少年清俊的面容上掛著血跡和淚痕,炭火的煙灰漂浮在空中,停落在他的淚痕間,就像凜冬的清泉不小心裹挾了雜亂的塵泥。
劉傲揪著他的頭:「桑驥!還不快拿來!」
桑驥恐懼著手,從地上那堆火炭里拾起長長的一根、尖端還燒紅著的長棍。
他舉著另外一頭,咽了幾口唾沫,細弱的手臂似乎不堪維持那鐵器的重量。
「你還不快動手!」劉傲催促,「沒看到小爺我只有一隻手嘛!」
桑驥害怕地應著他,卻遲遲不肯下手,他雖是因誣陷葉初秋在二長老面前出盡風頭才當上劉傲的劍侍,但是他從未在肉.體上傷過人。
「主人,我、我不行……」桑驥哆嗦著手,臉色嚇得慘白。
「沒用的東西!廢物!」劉傲啐出一口唾沫罵著,「明日小爺我就跟阿翁請奏,和你解了劍侍契約!小爺身邊不需要廢物!」
桑驥一聽,急紅了眼:「別、別!我動手、我動手……」
他舉著鐵棍,步履顫巍,邊走邊吞著唾沫。
裴燼望著那燒紅的一端愈來愈近,黑眸驟縮,掙扎著,嗚咽著,淚水淌了滿臉。
劉傲一掌靈力劈向他的後腦,迫使他吐出鮮血。
血跡滋到燒紅的鐵器上,迸發出沸騰的水汽。
「往他嘴裡燙!再燒毀他的臉!」
裴燼想逃,卻被他禁錮回原地。
桑驥舉著烙鐵棍,一想到往後的飛黃騰達,索性心一狠,閉上眼往裴燼的臉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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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初秋乍然從地上站起,臉色蒼白。
幾個魔修警惕地望過來,林穆恆心尖一跳,拉住葉初秋的手想讓她坐下。
葉初秋心慌得厲害,一掌靈力將林穆恆推開。
「她要造反!摁住她!」一個守衛魔修尖叫,剎那間五個魔修圍過來。
「初秋!」林穆恆情急之下叫出來,葉初秋一掌拍碎牢房的木樁。
身後的百姓見牢房打開,抱著孩子爭先恐後地朝外擠。
「快攔住他們!」魔修手忙腳亂地攔人,抽出腰間的鞭子甩到百姓的身上。
葉初秋徒手接過鞭子,渡入靈力,反手回拉將那魔修扯了過來,而後一掌將其擊飛。
那魔修的身軀狠狠地砸到山洞壁上,震落幾塊碎石。
他的身軀落下,砸在地里,已然沒了呼吸。
剩下的魔修同夥見了,憤恨不已,朝葉初秋髮起進攻。
駐守在山洞的魔修都聞聲趕來,而山洞外似乎有什麼龐然大物在頂撞,震得地表顫動,碎石直落。
百姓們抱團朝外擠,別處牢房的人們堵在欄杆里嘶喊:「女俠救命!放我們出去!救命啊!」
越來越多的人從地上爬起,碎石滾落得也越來越多,葉初秋和不下十餘魔修纏鬥,林穆恆情急之下也召喚佩劍而入。
他捏碎一張通識符:「峻崎山弟子聽□□.有變,提前實施!」
一呼即應,四面八方的牢房都被人用靈力劈開,百姓們爭先恐後地闖出去。
「支起結界防禦落石!保護百姓!」林穆恆大喊。
立馬就有峻崎山的弟子施展術法,將山洞掉落下來的落石阻擋在外。
但是山體坍塌之勢愈演愈烈,結界不堪重負,隱隱有著要碎裂的跡象。
幾個魔修知道擒賊先擒王,朝施展術法的修士發動進攻。
葉初秋眼皮一顫,輕功穿梭其間,將首當其衝的魔修斬去手臂,那魔修的佩劍掉落,落入葉初秋手中。
她打了套問滄劍訣,將面前的兩個魔修擊倒,左側又有魔修偷襲,沈清淼的銀針聞聲而至,將那人束縛,葉初秋毫不猶豫執劍橫掃,將那魔修的腹部剖開。
她當真是心急了,那些驟加不停的虐男積分,一聲一聲都像是奪命的催促。
並且她能感知到,在外面撞擊山洞的龐然大物是——
一聲猛獸的嘶吼貫穿山洞,雪蟒咬碎山石,破壁而入,巨大的頭顱將山洞頂穿,山洞的表層連同還未來得及落下的石頭一併被掀翻,瞬間敞亮。
與此同時,和阿冬一併抵達的,是滄鑾宮的一眾初階弟子。
「主人!」阿冬尋了葉初秋多日,尋得日夜顛倒,總算尋到。
他眼裡只剩下葉初秋,此刻的他渾然不顧其他人的生死,蟒身肆意鋪滿山洞表層,壓死了兩個魔修,擋住百姓們的出口。
葉初秋瞪大眸,聲音嘶吼:「你來做什麼!不是讓你守著水牢嘛!」
本以為救駕有功的阿冬倏然怔愣,葉初秋用通識傳遞消息,命令阿冬出去。
雪蟒不解,葉初秋燃起怒火,大呵:「出去!」
阿冬委屈至極,卻也不得不服從她的命令,待他挪走蟒身後,才發覺身下的兩具軀體,已然被壓成爛泥。
峻崎山的弟子不認得雪蟒,以為是那些魔修飼養的魔獸,他們情急之下召喚出束妖繩向阿冬襲去。
阿冬嚎叫一口,束妖繩圈套蟒身的那一剎那化為人形,逃過一劫。
葉初秋一邊斬殺魔修,一邊在人群中尋找林穆恆和郝婆婆,可算好找,對林穆恆道:「那是我的坐騎靈獸,滄鑾雪蟒!」
多日相處下來,二人的默契增加,林穆恆雖未聽清葉初秋的話,卻也知曉意思,將命令吩咐下去,眾人這才停止對阿冬的攻擊。
葉初秋穿過嘈雜的人群,在角落裡扶住氣喘不上來郝婆婆,沈清淼飛速趕到,探了下郝婆婆的脈搏,掏出一顆小藥丸塞進了她的嘴裡:「吊命用的,我們快行離開這裡!」
山洞內的魔修數量少,又有滄鑾宮的弟子馳援而來,很快便斬盡。但是不知道哪個魔修臨死前劈開了大鍋,鍋里沸騰的湯水全流了出來。
那原本是要拿來燉村民的大鍋,湯汁配料用的都是上好的佐料,此刻如泉水一樣嘩啦啦地流出來,香氣四溢,很快就蓋過腐敗的糜爛味。
配料順著湯汁流淌,早就飢腸轆轆的村民停下步伐,紛紛轉身去撈地上的配料。
前面一個人停下來,後面一群人衝上去,踩著那人的軀體而過,將那人的身軀踩爛,和配料混在一起。
村民們罵罵咧咧:「踩到人了!」
「別管他了!」
「餓了這麼多天總算有東西吃了!」
……
那些湯汁實在是太過美味,沈清淼吸了一口香味,臉色大變:「不好,湯里有迷幻的藥劑,大家不要聞!不要被蠱惑!封住嗅識!」
葉初秋和諸位弟子照做,但是那些百姓們沒有靈力附體,早就被魔怔了。
越來越多的人被踩踏成爛泥,他們撈起湯汁就往嘴裡塞,也不知道吃的是配料還是人的血肉之軀。
「這是那些魔修月圓之夜要施的法子,用這種湯汁迷幻鍋里的人,使其自相殘殺,留下最兇殘的那個成為獻祭給永夜魔君的『大餐』!沒想到他們竟然如此惡毒!」峻崎山一弟子道。
兩家修士聚在一起,只能用靈力將百姓們暫且隔開,但是餓到極致的百姓早就精神潰散,像一群群喪屍,撕扯著彼此。
葉初秋那頭的虐男積分爆裂得更為激進,在一口氣累加十分的情況下還再暴漲,尤其本該駐守在暗宮水牢的阿冬出現在此處,她不敢想象裴燼面臨著的將會是怎樣的虐待!
未知的恐懼像巨石壓在她的心口,而面前山洞裡的凄慘也讓她感覺呼吸都快喘不上來。
在剛剛那樣混戰的情況下,如若不是她有意護著郝婆婆,只怕郝婆婆現在早就命喪黃泉,葉初秋慶幸自己親自來了,卻又后怕裴燼那端。
她背著郝婆婆,攥緊了郝婆婆蒼老的手。
若是她救回了郝婆婆但是裴燼又慘遭不測……
林穆恆皺眉,問峻崎山藥修:「可解此毒?」
幾個葯修面面相覷,面露為難,滄鑾宮的葯修則看向輩分最高的沈清淼。
沈清淼道:「可解!但是情況緊急,只能用我們葯修身上常備的藥材解,會有後遺症!」
林穆恆:「什麼後遺症!」
駐守峻崎山的葯修道:「用藥三日後全身會起水疹,輕則瘙癢毀容,重則糜爛斃命,即便活著也生不如死……」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然而時間不等人,雙方靈力很快就會用盡,那些平民百姓很會再度「人吃人」扭打在一起。
峻崎山弟子聽候林穆恆調遣,均在等他做選擇。
滄鑾宮此次任務也有領頭,帶隊長老不在,此處最大的便是三長老座下弟子、葉芸依的師兄——本該由他裁定,但其初出茅害怕擔責,便把目光投向少宮主葉初秋,此舉便等同於將此次任務的指揮權一併拱手相讓給她。
如此,葉初秋和林穆恆同時面臨一道難題:救,還是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