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蘇槐腳步發虛宛若踩在雲間，她不敢跟太緊怕宣景察覺，恍惚間將人跟丟。等她再次看到宣景身影時，他面前僅有程霜兒。

遙望四周並未發現雲間月，她扶著樹榦蹲下躲在樹后。

今夜月光黯然，她並不能看清他們神情，但從他們逐漸激烈的語氣中隱約能猜測到。

「在師尊眼中，我就如此隨意？」

「這是何物？」宣景沉著臉拿出一物丟在程霜兒臉上。

樹后的蘇槐伸長了脖子，瞅著那東西像是個帕子。

帕子被用力丟在程霜兒臉上，隨後緩緩飄落。看著那潔白帕子落地，又被宣景一腳踩進泥土中，程霜兒扯著嘴角苦笑。

宣景被她面上的嘲諷激怒，上前一步用力捏著她下巴，俯身靠近她，「我在你房中尋得，你有什麼好說的。」

被迫抬著頭，程霜兒痛得眼淚在打轉，艱難反駁：「弟子問心無愧。」她不曾做過的事，也不想低聲下氣去解釋，去討好。

「好一個問心無愧！」宣景鬆開對她的禁錮。

程霜兒本在掙扎，忽地被他鬆開，她不受控制地往後仰。

就在此時，宣景揚起手靈氣順著指尖直衝成程霜兒胸前，靈氣擊中她的時候有個東西從懷中掉落。

「這個呢？」

程霜兒踉蹌著站穩，看清那東西後面色慌張，蹲下身子想過去撿。在她指尖觸碰到之時，一道靈氣卷著那東西落地宣景身後。

來不及了。

看著落在宣景身後的九絕神鼎，腦海中只有這一個念頭。

然而她的心死如灰看在宣景眼中全成了默認，不久前的一幕幕湧上心頭，宣景眸地染著瘋狂，他俯身將程霜兒扛起，大步朝清峰走去。

既然如此，那就永遠在他身旁待著吧。

他的肩咯得程霜兒難受，她不斷掙扎，根本不敢想自己即將面對的情形。

蘇槐被宣景駭到，她捂著嘴看到宣景打暈程霜兒隨後御劍離去。直到徹底看不到他們的身影，她才躡手躡腳地從樹后出來。她走到剛剛二人所在之地，看著沾滿泥土的帕子，不禁有些憐憫程霜兒。

倘若從原書讀者角度來看，程霜兒是個紙片人，性格不夠強硬始終被宣景拿捏。可親身經歷著這一切，蘇槐無法將自己同她們區分開，大家不過都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員。

蘇槐重重嘆口氣，準備離開。

就在她離開時踢到一個東西，那黑布隆冬的物件骨碌碌滾了兩圈，嚇得蘇槐渾身豎起汗毛。

等她雙眼適應黑暗才看清那是何物。

蘇槐疑惑撿起外形酷似葯鼎的東西，問辛巳：「這是什麼？」

「九絕神鼎。」

她舉著九絕神鼎，憑著朦朧月色觀察，「這是煉藥的？」

「也可煉藥，只不過它還有另一個用處。」

「什麼用處？」蘇槐停下動作，不滿地注視辛巳。

「可以聚集亡者神識，在鼎中磨練九個輪迴，就能脫胎換骨重新歸來。」

「聚集亡者神識……」

蘇槐望著宣景消失的方向，心底有個大膽的猜想。程霜兒不是急躁的性格，能讓她急迫想違背師尊之意且又需要用到九絕神鼎，應該是和將殞命不久的四師姐相關。

想此她將九絕神鼎放回原處，快步離開。

她就是一個被系統選擇的倒霉打工仔，和她無關的事情，就留給旁人去做好了。

行了數十步，她又停下。

仙者殞命后神識會在六界徘徊四十九日，四十九日以後魂飛魄散，再無迴轉餘地。而距離赦谷已有月余，若是程霜兒此番被宣景帶走被迫閉關，就無人去赦谷替四師姐聚集神識。

「蘇槐，都是你造的孽。」

蘇槐罵了原身一句，轉身回去拾起九絕神鼎。畢竟是原身造的孽，既然繼承了原主的一切，她就替原身去赦谷跑一趟罷了。

在蘇槐離去后，夜搖光從暗處走出。

思及蘇槐剛剛那句話，他有些疑惑，明明是喊得她自己名字，為何會給他一種在同旁人講話的感覺？

蘇槐連夜離開天極宗，按照原主的記憶一路向北。

大約三日後，蘇槐來到赦谷。

同秘境中的極北很像，這裡冰天雪地寒風刺骨，蘇槐冒著風雪砥礪前行。

過了赦谷地界又忽然轉暖，越往裡走就越熱。靠近赦谷中心時，蘇槐額間布滿一層薄汗。

尋到四師姐殞命的地方，蘇槐拿出九絕神鼎。神鼎被打開的瞬間有綠光溢出，綠光化作藤狀，在綠藤擺動的時候消散在六界的神識被聚集。

蘇槐微闔眼眸，默念四師姐的名字。

幾息之後，她緩緩睜開眸子，能以肉眼看到破碎的神識發著微弱的光靠近神鼎。

耳側有風聲傳來，蘇槐側身躲避。

一條巨大的蟒蛇從谷縫間攀爬而出，兩隻眼睛紅如血，它沖著蘇槐張開嘴巴，猩紅的信子劇烈顫動。有黏液隨著信子低落在地上，那些黏液滴在花草之上，花草瞬間枯萎。

關於原身在赦谷的記憶湧上心頭，蘇槐忍著不適騰出一隻手打結界。

赦谷巨蟒是上古凶獸，以她一己之力根本打不過，能做的只有拖延時間等四師姐神識全部聚齊。

巨蟒蜿蜒爬行而來時被結界擋住，它憤怒撞擊結界。它每撞擊一次結界，結界的力量就衰減一分。

蘇槐擔憂看著餘下的神識，若是結界破，這些神識也會收到干擾再度消散。

結界破碎之際，蘇槐跳躍遠離吸引巨蟒遠離神識，她溜著巨蟒繞著神識跑，時不時轉身攻擊巨蟒兩下。

巨蟒體型大，行動也就沒那麼靈活。幾圈下來巨蟒也察覺自己在被人溜，它張著血盆大口仰天怒叫，趁此機會蘇槐召出儲月劍。

「儲月！」

隨著她嘹亮的聲音響起，儲月劍刺入巨蟒口中從它後頸穿出，巨蟒慘叫著倒地，血跡染紅大地。

而神識也即將聚集完畢，她抱著神鼎靠近餘下的幾片神識，想要儘快收起。

本倒在地上的巨蟒狂暴著起來，橫衝直撞地朝著蘇槐而來。

綠藤蔓延生長捲起破碎不堪的神識，蘇槐若是此時躲避，這些神識就會再度消散。

巨蟒速度極快，蘇槐根本沒有另想對策的機會，她只能側身避開要害，召回儲月劍阻止巨蟒進攻。

黏液隨著重擊襲來，蘇槐只覺得后肩疼得險些失去知覺，一股腥甜從喉間湧出，「好疼……」她不敢疏忽，直到綠藤將神識捲起后緩慢縮回神鼎，她才擦去嘴角血漬，轉身握緊儲月劍，朝巨蟒攻擊。

巨蟒本就受到了重創，在蘇槐頻密攻擊下逐漸露出疲態。

赦谷是巨蟒老巢，見蘇槐不好對付，它避開蘇槐劍氣狼狽逃回谷縫。

蘇槐收起儲月劍時帶動后肩的傷，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想要回頭看自己傷勢，卻什麼都看不到。

意識內的辛巳早就急了，「先解毒！」

巨蟒毒性霸道，且無葯可解。但對蘇槐來說，她可以用積分換張百毒不侵卡。

蘇槐看著辛巳調出來的積分商城，不禁眼角抽搐，如果她沒有記錯一個主線任務才得兩百積分，就這麼一張卡要二百積分？

傷口灼灼泛痛，為避免自己同薛閣一樣斷肢，蘇槐咬牙同意。

「滴--百毒不侵卡兌換成功，是否立即使用？」

蘇槐心在滴血，她點擊確定，后肩的傷口的毒性立即被祛除。

可是，為什麼傷口還在流血！

蘇槐忍著痛朝赦谷外走，準備出了赦谷在上藥，她邊走邊同辛巳吐槽：「一張卡花我二百積分，也不附贈個傷口快速癒合功效。」

辛巳：「……」

「還有，你不覺得很巧合嗎？我那兩百積分還沒焐熱。」

辛巳：「……」心虛。

蘇槐絮絮叨叨的聲音在看到不遠處的黑影時止住，她深知自己有多狼狽，勉強扯住斷裂的衣袖朝他走去。

「大師兄。」

剛剛還張牙舞爪的少女在看到自己時瞬間安靜下來，夜搖光垂眸看想她后肩的傷。從右肩往下直到肩胛處白嫩的皮肉像是被利器劃破，血肉模糊，不停往外溢的鮮血打濕她半身衣衫。

只是傷口周圍明明有巨蟒的黏液，為何她沒中毒，夜搖光視線轉到那雙熠熠生光的眸子，低聲問：「巨蟒傷的？」

他本懷疑蘇槐一路追隨而來，但途中被耽誤，到赦谷時只看到巨蟒倉促逃離。

蘇槐頷首，明明剛剛還沒這麼痛，為何現在痛得有些站不穩。她坐在一旁的石頭上，想緩口氣。

夜搖光忽然走到她身後，觀察她傷口的時候順便幫她清理下傷口，最後撒上一層靈藥。

處理好傷口，夜搖光大掌一揮，一件玄色的披風蓋在蘇槐頭上。

等蘇槐將披風扯下，看到了夜搖光在她周身設置的結界，不知為何在那雙黑眸的注視下她總是心虛，「大師兄為何要設結界？」

夜搖光站直身子，面無表情道：「你的傷口是被巨蟒利齒劃破，但你沒任何中毒的跡象，而據我所知「蘇槐」天資是不錯，但不會任何岐黃之術。短短月余，就算是葯神轉世都不可能連赦谷巨蟒之毒都學會如何解。」

蘇槐笑意凝固。

而夜搖光召出玄露劍，繼續道：「希望在我回來之前，你能想到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

他轉身後微微側頭，「蘇槐？」

那道挺直欣長的背影在赦谷內消失，蘇槐面無血色，為何夜搖光總是陰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