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窮奇是上古凶獸，還染了魔氣。

飛舟之上除去程霜兒皆是散仙階弟子，群起而攻之也只能拖延時間。而程霜兒被屍湖水所傷，連御劍都困難根本沒有反手之力。

夜搖光渡靈氣醫治眾人，奈何傷口上的魔氣除不掉就無法痊癒。他收回手，自責道：「是我的大意害了你們。」

他本以為及時收了饕餮就能避免人界禍亂，卻沒護好同門。

距離夜搖光最近的弟子用滿是鮮血的手抓住他衣袖，吃力道：「大師兄莫要自責，天極弟子肩負降妖除魔大任，區區小傷何足掛齒……咳咳……」

話未講完此弟子抑制不住地咳嗽，隨著咳聲鮮血從嘴角溢出。

夜搖光封住他穴位，問程霜兒：「帶的葯是不是不夠？」

程霜兒看了眼手中已經見底的藥瓶，艱難點頭，「飛舟上配的葯都是葯閣所備，去魔氣的藤星草已用盡。」

按理說飛舟上的配藥只多不少，但這次實在是太多人受傷。

痛苦的低吟不絕於耳，夜搖光握緊佩劍，沉聲道：「藤星草大多生在神界，但據我所知人界竹陰山也生有藤星草，此地往來兩日足矣。」

為避免飛舟再次遭受攻擊，夜搖光設結界將飛舟隱藏在千靈山間。

設好結界，夜搖光喊上蘇槐一同離去。

蘇槐渾渾噩噩跟著夜搖光離開飛舟，許是見她過於磨蹭，夜搖光忍無可忍提著她衣領跳到玄露劍上朝竹陰山而去。

半日後兩人到達竹陰山。

竹陰山綠竹鬱郁，鳥語花香。

兩人在山澗尋得一小片藤星草，夜搖光僅限於識得此葯，他示意蘇槐去尋藥效最好的藤星草。

蘇槐看了眼藤星草，沖夜搖光搖頭。

雖然她沒見過神界藤星草，但這片藤星草半數葉片泛黃、花梗殘缺，明顯是被山間靈獸啃食過，藥效甚微。

夜搖光提議，「分頭找？」

蘇槐指著滿山綠竹，「等我們尋到，飛舟上的同門也駕鶴西去了。」在這裡御劍根本瞧不清竹下生著何物，只能徒步尋找。

蘇槐靠近觀察那片藤星草，發現好幾株藤星草種子已成熟，心中便有了主意。

她回頭問夜搖光：「信我嗎？」

蹲在綠竹前的少女面色柔和明媚，早已不復往日張揚。

夜搖光頷首。

若是不信他就不會帶著蘇槐來此。

蘇槐指向一側吩咐他：「給我辟一塊葯田。」說完她小心翼翼取下藤星草種子。

雖然尋不到，但她有金手指啊！

她將一半種子收回儲物戒，剩下的種子準備種下。

縱然夜搖光一頭霧水，卻還是乖乖聽從。蘇槐露出舒心淺笑，這要是擱在剛穿書那會，打死她都不信夜搖光會有這麼對她言聽計從的一日。

待葯田辟出，蘇槐將藤星草種子灑下。

根據金手指規則，她使用完加速卡后，只需要在等十二個時辰就能收穫藤星草，而且還會隨機爆出極品藤星草。

別的卡她沒有，但是種植加速卡和翻倍卡之類的，她包裹里有一堆。雖說她是個種植金手指，但這個月忙得連軸轉，她根本沒有種靈草的機會。

想此她不禁再次吐槽，雞肋金手指。

使用完加速卡，蘇槐從儲物戒里搬出兩張椅子，坐著等豐收。

夜搖光看得眼角抽搐，在心底吶喊：儲物戒是這麼用的嗎！

見他不坐，蘇槐疑惑抬頭，「坐啊，要等十二時辰呢。」

蘇槐是在意識內使用的加速卡，夜搖光並未看到。因此當她說完夜搖光終於忍不住發問：「真的可以嗎？」看著蘇槐剛剛灑種子的瀟洒感，總覺得可信度不高。

他話音剛落就看到剛被灑下的種子，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根發芽。

不再質疑，夜搖光無聲坐下。

夜幕降臨，蘇槐靠著椅背昏昏欲睡。

夜搖光本在看藤星草生長，卻不知不覺被她吸引住視線。

明明是仙體，可一天到晚不是吃就是睡，真是白白浪費這麼好的靈根。

蘇槐垂著的頭往下一點一點，點著點著便失去平衡險些一頭栽進葯田。睡意正濃的蘇槐驟然驚醒，她忍著心悸重新坐直，睡意全散。

夜搖光不動聲色收回想要護著她的手，佯裝自己一直在關注藤星草。

晚間的山林並不安靜，生在山間的靈獸時不時發出兩聲鳴叫。有隻未開智的野兔從竹林里跑出來，支棱著兩隻耳朵警惕打探四周，它跑到那片藤星草前低頭一陣狂啃，每啃一口就要抬頭打探四周。

蘇槐摸摸發癟的肚子，餓了，想吃烤兔。

啃藤星草的野兔沒察覺異常，直到被蘇槐抓到還在呆萌吃草。

蘇槐拎著兔子犯難地看著夜搖光，「大師兄想吃烤兔嗎？」

要給兔子扒皮放血她有點做不到。

夜搖光梗住，覺得很有必要再教她一遍什麼是辟穀。但那雙濕漉漉的眸子無聲訴說著委屈，夜搖光莫名心軟，他無聲接過兔子去小溪邊處理。

等夜搖光處理完兔子，蘇槐已經燃好火堆。

火堆旁邊放著各類調味品。

幫她把兔子綁好架在火上，夜搖光坐在她身側的石頭上，想看看她還能玩出多少花樣。

烤兔時，蘇槐閑來無事和夜搖光聊天。

這場聊天不過是她說十句，夜搖光回一句。

看著兔肉滋滋冒油，肉香四溢，蘇槐往昔記憶被勾起，她下巴枕著膝蓋情緒低落，「我姥姥做的烤兔肉超級好吃，可惜再也吃不到了。」

夜搖光語氣略顯生硬地安慰她：「或許你回去，還能吃到。」

不知道為什麼，他說完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火光映在臉上暖暖的，蘇槐埋頭將還未流出的淚水擦到衣裙上，抬頭望著火堆道：「吃不到，她去世了。」

「而且，我才不回去，在這裡多好，上天入地。」

她眼角微紅，故作歡喜。

剛剛空落的心被瞬間填滿，夜搖光抿嘴轉頭，生怕自己再看下去會講出不理智的話。

翻翻兔肉，蘇槐問他：「你呢，以後你想去哪？」

「留在天極宗替師尊分憂。」

蘇槐懷疑地看他，若是沒記錯，夜搖光整日修鍊，明明是二師姐在替師尊分憂。

夜搖光知她懷疑什麼，卻不想解釋。偌大天極宗，有宗門瑣事，也有背地裡不為人知的事情。

而他本無親故，一直就覺得自己大概會在天極宗待到壽寢正終。

蘇槐什麼也問不出，轉身認真去烤兔子。

翌日下午，藤星草成熟。

蘇槐先使用了雙倍卡，才去收藤星草。

一側的夜搖光覺得奇怪，明明看到蘇槐一株一株拔，怎麼回回到她手中就成了兩株。

莫不是他太久沒休息，雙眼昏花？

收完藤星草，蘇槐全部交給夜搖光。極品藤星草泛著金光，一共有五株。

兩人已離開太久，為避免蘇槐跟不上，夜搖光再次拎著她衣領帶她回飛舟。從始至終，夜搖光都沒追問她為何能快速種出這麼多藤星草。

飛舟隱在千靈山中，夜搖光撤去結界飛舟才重新露出。

兩人回了飛舟，發現之前甲板上東倒西歪的弟子都已經回到艙室休養。

「大師兄！」

程霜兒早收到消息，帶著飛舟上備著的葯閣弟子守在甲板上。

將藤星草交給葯閣弟子，夜搖光問：「多久能制好葯？」

葯閣弟子雙眼泛光地看著手中藤星草，就是神界送來的藤星草也沒品質這麼好的，他神情激動回復：「半個時辰足矣！」

說完他快步離開。

夜搖光這才看向程霜兒，問她：「受傷弟子如何？」

「情況不是很好，若是再遲些恐會留下心魔。」

夜搖光頷首：「我去看看。」

程霜兒跟上他，柔聲道：「我同師兄一起去吧。」

走了兩步夜搖光想到蘇槐，轉身叮囑她：「你先回艙室歇著吧。」

蘇槐打著呵欠點頭，她確實不想跟著去。

然而，那二人剛走，蘇槐意識內的主線任務就「叮」的一聲提示她任務已完成。

蘇槐納悶地領取任務，明明早就阻止了宣景帶走程霜兒，怎麼現在才提示任務完成？

兩百積分到賬。

蘇槐點開積分兌換面板，發現她的許可權變高，可兌換的東西也變多。

劇情重複卡。

無敵隱身卡。

怎麼覺得比金手指還雞肋？

她收起兌換面板，準備回艙室休息，剛抬步意識內再次傳來「叮」的一聲。

主線任務之阻止夜搖光英雄救美程霜兒。

那二人身影已消失在眼前，蘇槐打起十二分精神，尾隨而去。

夜搖光看完重傷的弟子，剛出艙室就被蘇槐迎面撞上。

「嘶……」

蘇槐撞得腦袋嗡嗡，倒吸一口涼氣往後倒。

夜搖光及時拉住她的手腕，這才避免她後腦勺磕到後面艙室門，「不是讓你回去休息？」

站在他身後的程霜兒瞳孔微震，雖然話裡帶著責備，她還是察覺大師兄的異常。往常大師兄極厭小師妹，就算小師妹摔倒他也會目不斜視地走過去。

蘇槐抽回手，揉揉被撞的額頭，「想看看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

掩住心底詫異，程霜兒淺笑著插話：「待會有葯閣弟子幫著上藥，大師兄和師妹奔波兩日，都先回艙室歇著吧。」

蘇槐：「我不累！」

她不能走，走了任務怎麼辦，鬼知道英雄救美劇情什麼時候觸發。

程霜兒笑著看向夜搖光。

夜搖光沒客氣，頷首后離開。

蘇槐和程霜兒面面相覷，任務目標離開，她最後還是厚著臉皮追上去。

遠去的兩道背影交錯在一起，一道穩重有條理，一道輕緩而活潑，看起來格外和諧。

程霜兒嘆息，她收回視線回到艙室內，希望日後事情的發展沒她想的那麼糟糕。

因多數弟子受傷，等他們趕到妖界時比預計晚了幾日。

萬妖城。

六界簽下契約和平相處，再加上萬妖城是妖界最大的城池各界人士齊聚，整座城池熱鬧非凡。

為避免引人矚目，夜搖光將飛舟停在城外。留下一半弟子守在飛舟之上，剩餘弟子分批進入萬妖城。

蘇槐看著街上往來的妖，看得眼睛都直了，不枉費她死纏爛打提前進城。

有狐妖從面前走過，那妖娘穿著妖嬈，輕薄的紗衣下的布料少的可憐。蘇槐兩眼放光，想衝過去摸摸那妖娘身後的尾巴。

腳步還未邁出面前伸來一把通體生寒的劍，蘇槐如同被潑了盆涼水，悻悻看向夜搖光。

夜搖光黑著臉：「擦擦你的口水。」

蘇槐摸了摸嘴角，「沒有啊。」

哪有口水？

她視線忽地在人群里的半妖身上停下，那半妖是男子，蛇尾人身，精壯的上半身並未穿衣服，古銅色的肌肉在陽光下格外矚目。

這是什麼人間天堂！她笑意再也忍不住。

夜搖光順著她視線看過去，面黑如漆。

半妖而已，有什麼好看的？

視線再往下。

他也有。

忽然醒神，他忍著惡寒移開視線，他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

一行人先去了城中最大的客棧，定了幾間房后，有蘇槐出面同店家打探消息。

「八百靈石。」

店家留著發白的山羊鬍，樂呵呵地看著蘇槐。

夜搖光面無表情丟給蘇槐一個錢袋，蘇槐仔細數出八百靈石交給店家，「老爺爺，近來萬妖城有沒有什麼新鮮事？」

哪知店家聞言忽然失去笑，怒視著蘇槐。

蘇槐愣住，她這張臉雖說和良家少女扯不上關係，但也不像壞人吧，怎地這店家反應如此大？

店家氣得山羊鬍翹起，怒聲呵斥蘇槐：「誰是爺爺？我才兩百歲！」

蘇槐被他聲音震住，捂著錢袋六神無主地朝後退了兩步，看著他因憤怒而漲紅的臉，怔怔道：「兩百歲還小嗎？」

說完她才意識到這不是現代，這是修仙世界，兩百歲確實還小。

店家氣得把靈石丟給蘇槐，把他們轟出去。

片刻后，幾人站在熱鬧非凡的大街上，無語地看著不爭氣的蘇槐。

蘇槐訥訥解釋：「那也不怪我，大師兄你都幾千歲了，也沒鬍鬚發白啊。」

那店家自己長得著急，怎還拿她撒火。

夜搖光/氣極反笑：「人家是羊妖。」

「羊妖啊……」蘇槐尷尬的無地自容。

有人替蘇槐講話，勸夜搖光：「大師兄莫氣，別說蘇師姐，就連我們也沒想到店家……這麼年幼。」

說到最後他實在忍不住笑出聲。

那店家應是還未完全化成人形，何止鬍鬚發白，就連披散著的短髮都是白絨絨的。

夜搖光無奈離去。

蘇槐跟在他身後解釋。

換了家客棧，夜搖光親自出面，生怕蘇槐再次搞砸。

店家是為徐娘半老的百靈鳥妖，穿著五彩羽衣聲音嬌滴滴的，「趣事？」她曖昧地上下打量夜搖光，換隻手撐著腦袋風情萬種，「趣事可多著呢，但眼下有件風流事，不知仙君可想細聽？」

蘇槐被她聲音嬌的渾身雞皮疙瘩，同時又在想，妖界子民熱情如火不拘小格的傳言原來是真的。

對待一隻鳥妖夜搖光實在沒耐心，只聽「啪」的一聲，玄露劍被他丟在櫃檯。

玄露劍生來便誅邪魔，雖說店家尚未失智染魔氣，看著通體生寒的玄露劍還是內心一怯。

店家沒好氣地坐直身子，舉止間頗有些埋怨夜搖光不解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