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沈應眠到達琅峰宗時已經是下午,彼時景瀾練劍練到一半,收到急急往垂雨榭趕,卻在半路撞上了來尋他的沈應眠。
「師尊!」景瀾的驚喜都寫在臉上。
師尊從前教過他一句話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景瀾如今才真真切切地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
「累不累?」沈應眠抬手,用手帕輕輕拭去他額上沁出的汗水。
景瀾往後退了一步,連忙施洗滌術將自己整理好,用最好的面貌迎接師尊。
「沒有味道。」沈應眠微微一笑,詢問他龍鱗一事。
景瀾將醫師所言告訴了沈應眠。
「怎麼會查不出來?」沈應眠可是親自感應過龍鱗的力量的,只是當時時間和地點都不太合適,條件不允許他近一步探查。
「你跟我來。」
沈應眠帶著景瀾回到垂雨榭,手掌按上他的胸口。
「奇怪。」沈應眠果然沒能感受到另一股力量,他俊眉微蹙,「將外衣脫了。」
聽到師尊提出這樣的要求,景瀾既欣喜又害羞。
師尊果然喜歡他,所以借著查看龍鱗來看他的身體。
好在景瀾長大以後日日勤加修鍊,身體應當能入師尊的眼。
他羞赧地解開衣帶,外衣墜落的同時他又迅速將裡衣拉了下來。
「裡衣不用……」
「這樣更清楚一點。」
師尊害羞,提個要求都有所保留,景瀾便善解人意地做到他心中所願。
帶著涼意的手心貼近的瞬間,景瀾身體繃緊,但沒有躲。
他喜歡和師尊親近。
掌心下,沈應眠能夠摸到徒兒的心跳在加快,「別緊張,放鬆。」
在某個瞬間,他似乎抓住了另一股力量的蛛絲馬跡,然而很是微弱。
「感應到了!」
沈應眠問他:「在醫師那裡有脫了衣裳檢查嗎?」
「沒有!」景瀾急急否認,「我怎麼可能那樣做?」
他才不可能讓除了師尊以外的人看到他的身體。
「為什麼不能?這樣也許會查得更清楚一點,你看我方才就……」
「師尊!」景瀾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你怎麼能這樣說?」
師尊明明喜歡他,卻大度到這般地步嗎?景瀾有些不開心。
「師尊曾教我,男子要守男德,我怎麼能讓他人看我的身體呢?」
「啊。」沈應眠失笑,「醫師不一樣呀。更何況你現在在師尊面前不也是這樣嗎?都是為了幫你檢查,這不是不守男德。」
「師尊跟旁人才不一樣!」景瀾看著沈應眠,有些不解。
沈應眠笑:「有什麼不一樣的?」
師尊偷偷藏他的小像,在夜裡彷彿放在手裡看,明明那麼喜歡他,卻連不讓別人看他的身體也不敢說嗎?
師尊是有什麼苦衷嗎?還是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想給他一個驚喜呢?
景瀾陷入沉思。
如果師尊想給他一個大驚喜,那他現在豈不是得好好配合師尊?
景瀾按下心中的躁動,隨意帶過這個話題,「反正就是不要。我感覺龍鱗最近在我的身體里已經變得很安分了,我夜裡也沒有覺得難耐發熱,想來不礙事。」
景瀾堅持不肯讓醫師看,沈應眠也無可奈何,只好親自幫他查看。
點點溫和的靈力注入,勾著那股力量越來越清晰。
「主人。」
景瀾時隔多日再一次聽到一聲低語,這一次沒有一瞬即逝,「我只讓主人和主人心愛的人感應到。」
「什麼?」景瀾問出聲。
「噓。」低聲的話語阻止了他,「主人,千萬別告訴你的師尊,否則他會不要你的。」
「瀾瀾?」沈應眠稍稍停下,「我剛剛沒有說話啊,怎麼了嗎?」
「相信我,不然你會後悔的。」
景瀾面色微變,看向沈應眠時乖巧一笑:「沒有,我方才聽錯了。」
沈應眠點點頭,再次注入靈力。
他能夠清晰地感知到,比起上一次,這力量似乎和景瀾自身的靈力融合得越來越好了,並沒有出現排異反應,而且他能感覺到這股力量對他並沒有惡意。
景瀾無聲與腦內的物種交流:「你是誰?為什麼要叫我主人?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叫黑曜,我本來就是主人身體的一部分啊,只是從主人一出生就和主人分開了。」
黑曜說:「現在我回來找你啦。」
景瀾聽不懂他說的話。這些卻不是他最關心的,景瀾質問道:「師尊說過不會不要我,你憑什麼無緣無故說師尊會不要我?」
黑曜沉默片刻,「沈應眠從前跟你說過的話你忘了嗎?如果我說——主人並不是完全意義上的人類呢?這樣你能明白為什麼了嗎?」
「什麼意思?!」景瀾看著面前的師尊,想發火又怕師尊瞧出什麼來。
然而無論他再怎麼問,黑曜都不再說話了。
景瀾腦中的思緒卻無法停止。
師尊為什麼會不要他?
景瀾在記憶中翻找線索,突然意識到——即便師尊再三保證過不會不要他,卻還有一個例外。
這幾年裡,沈應眠多次重點告誡景瀾:絕對不可墮入魔道,否則會毫不猶豫拋棄他。
只有這一種情況,景瀾再想不到別的了。
不是完全意義上的人類?黑曜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
「瀾瀾?」沈應眠結束了探查,「你臉色怎麼突然這麼難看?是不是感覺不舒服了?還是請醫師看看,或者我們讓白衣師伯看看?」
「不用!」景瀾慌忙拒絕了。
不能讓醫師看,更不能讓巫白衣看,否則發現了異常怎麼辦?!
雖然他並未全然相信黑曜說的話,但也不敢賭。
他什麼結果都可以接受,就是不能接受師尊不要他。
景瀾定了定心神,連忙穿好衣裳貼近師尊,「我真的感覺沒什麼異樣的,就跟平常差不多,師尊別擔心。」
沈應眠問系統:「龍鱗對他的身體有害嗎?」
系統實話實說:「沒有。」
沈應眠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景瀾磨蹭著抱他,「想吃師尊做的粉絲湯了,師尊現在可以為我做嗎?」
「好。」既然系統都說了沒問題,沈應眠自然放心不少,在景瀾的催促下往小廚房去。
景瀾雖說讓沈應眠給他做飯,但實則卻是他自己在做,沈應眠只需要給他打打下手。
新鮮的鴨血粉絲湯出鍋,景瀾自覺將鴨血挑到自己碗里,又將蔥和香菜撈出來。
「師尊,蔬菜要吃一點。」
看著滿滿當當的一碗肉和粉絲湯上還放著三根青菜,沈應眠哭笑不得,「好好好。」
沈應眠幾乎是飯來張口,也習慣了景瀾這樣的縱容。
這樣的日子一天天過去,景瀾一直在等師尊的驚喜,卻一直沒能等到,反而等來了一個讓他倍有危機感的消息。
沈應眠在凌虛閣門外看到了一車綠油油的新鮮蔬菜,還有大包小包的東西,有些納悶今日菜農怎麼把東西送到凌虛閣來了。
進門便見一名女子領著一個小孩兒朝他走來,直接在他面前跪地磕起了頭。
「快請起。」沈應眠不明所以,微微俯身將小孩兒扶了起來。
小孩兒約莫只有五六歲,牙都沒長齊,說話時還漏風,咿咿呀呀叫著「仙尊」。
看著可愛的小孩,沈應眠沒忍住摸了摸他的頭。女人更是一臉激動地看向林向松。
林向松走上前來,「應眠,你可還記得他們?」
沈應眠多看了兩人幾眼,沒有什麼印象。
女子開口:「勾玉仙尊,您不記得了嗎?三個月前在青州,就是您救了我青州人民,我們大家都很感激您。」
三個月前?那便是青州雪患那次。沈應眠想起來了。
女子繼續道:「得知我要上琅峰宗,百姓們紛紛托我帶東西上來,為的就是感謝勾玉仙尊、感謝琅峰宗。」
「那些菜都是我們自家種的,特別新鮮好吃,還請仙師們一定要收下。」
林向松笑得很是客氣:「百姓們的好意我們心領了,這次我們自當收下。只是經此雪患,百姓們收成未必好,還是要備齊糧食以備不時之需。」
「還有一件事。」
林向松將沈應眠拉到旁邊,小聲與他商議:「應眠啊。你還記得當時在青州救下過一對母子吧?」
沈應眠還有印象。他往後看了一眼,「便是這個小孩兒嗎?」
小孩兒天生愛笑,在沈應眠看過去時又咯咯地笑了起來,露出可愛的牙齒。
林向松聲音很小:「是。他算是幸運,但他娘就沒那麼幸運了,躲過了雪怪,卻終究還是沒熬過冬天。」
沈應眠錯愕:「病逝了?」
「嗯。」林向松嘆了口氣,「這小孩兒也是可憐,父親在他剛出生的時候便死了,母親又……好在他眼下年紀尚小,還不記事。」
「這個女子是他們的鄰居,也是受小孩兒的母親所託將人送上山來。」
琅峰宗至今收留過的貧苦孩童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在尚有餘力的時候,林向松也願意救人一命。
「我方才測過這孩子的靈根,倒也爭氣得很,雖不算天賦過人,但也是修仙的料子。」
這孩子的身世讓沈應眠想起景瀾來。
沈應眠隱隱有所猜測,「師兄的意思是?」
「你看景瀾如今也十六了,等過了十七生辰便該搬出垂雨榭,到時候又是你一個人。」
林向松苦口婆心:「師兄是想著你身邊還是要有一個人。雖說這孩子年紀小,但看起來也是個乖巧的,起碼能在你身邊陪著,不至於寂寞。」
沈應眠明白他的意思。
在林向松眼裡,自從景瀾到他身邊后,沈應眠確實改變了不少,也不再像從前一樣做一些病態的事情。
沈應眠知道他的良苦用心。
只是……景瀾不會同意。這是沈應眠的第一想法。
「仙——尊。」小孩兒不知何時噠噠地跑到他身側來,一把抱住了沈應眠的大腿。
小孩兒仰著一張肥嘟嘟的臉看他,便讓沈應眠再次按耐不住,伸手輕捏他的臉頰。
沈應眠對可愛的小孩兒實在沒有抵抗力,看著他便又想起景瀾小時候。
那個時候的景瀾可是傲嬌得很,一開始對他極其冷漠,哪怕是拜師了也不願意喊師尊。
想到這,沈應眠禁不住笑了起來。
景瀾進門看到的就是這般場景,席捲而來的危機感讓他警鈴大作,當即三步並作兩步朝沈應眠去,「師尊。」
景瀾的手在不自覺地顫抖,他努力控制著自己不去將掛在師尊腿上的小孩兒提開。
「瀾瀾,你怎麼來了?」沈應眠偏頭看他。
景瀾笑了一下,很輕,「我聽聞師尊想收徒了,所以來看看。便是他嗎?」
沈應眠恍惚片刻,下意識問他:「師尊若是給你找個師弟,你同意嗎?」
景瀾因極力忍耐而緊緊繃著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痕,縱然他萬般克制,排斥還是從他臉上的每一寸肌膚流露出來。
沈應眠回過神來,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算了。」
景瀾的臉色並沒有因為他的這句話變好。沈應眠就是再遲鈍也察覺過來了。
「師兄。」沈應眠喊了林向松一聲,後者當即心領神會將小孩兒抱開。
「瀾瀾,我說笑的。」沈應眠安撫著握了握景瀾的手。
他方才的確有要收那小孩兒為徒的衝動,不過只是一瞬,他知道那點衝動是因為想到了景瀾,並不足以支撐他嘔心瀝血再養大一個孩子。
沈應眠向那女子誠摯道歉:「很抱歉,我不會再收徒。」
林向松本也沒有做出承諾,只將那孩子留在了琅峰宗,等他大些再為他選擇合適的師父。
一直到回了垂雨榭,沈應眠發現景瀾仍然有些不對勁。
他試圖補救:「瀾瀾,我真的只是開玩笑的。」
「可是師尊確實有那個想法,不是嗎?」景瀾勉強維持的笑容幾乎要堅持不住,「為什麼?是不是我惹師尊生氣了?」
「方才是動了惻隱之心。」沈應眠實話實說,「但是是因為那個孩子讓我想到了從前的你。」
但他也深知其他人跟景瀾是完全不同的。
沈應眠再次保證:「我不會再收徒。」
「嗯。」一進寢殿,景瀾便闔上門鑽進沈應眠懷裡,貪婪地汲取他的氣息和體溫,以此來讓自己幾近暴動的心安定下來,「師尊身子不好,沒法再多收一個徒弟的。師尊有我一個就夠了,好不好?」
景瀾在沈應眠懷裡蹭了蹭,摸索著握住他的手,領著他的手指撫上自己的臉,「師尊想捏捏臉嗎?捏我的就好了。」
「瀾瀾……」沈應眠忍俊不禁,心裡卻是暖的,「怎麼還是跟個小孩兒似的?」
「師尊不喜歡嗎?」景瀾反問他,「那師尊喜歡什麼樣的?要我成熟一點嗎?只要師尊喜歡我都願意按你說的做。」
「嗯……」沈應眠被狼狽地按在門上,還被這個大個子的徒兒圈住動彈不得,偏偏不覺得討厭。
他久違地摸了摸景瀾的頭髮,「你怎麼樣師尊都喜歡,做你自己就好了。」
景瀾不安的心因這一句話得到安撫,繼而更加鮮活地跳動起來。
無論他是怎麼樣的,師尊都喜歡。
這樣的話近乎表白,讓景瀾幸福到快要窒息。
師尊果然愛他。
等了那麼久,景瀾幾乎忍不住了,「師尊,其實……」
「咕咕咕——」
景瀾的聲音戛然而止。
在沉默的尷尬中,沈應眠的肚子又叫了幾聲。
這幾年他日日陪著景瀾吃飯,也讓這具身體習慣了一日三餐,如今一頓不吃都會產生心理性的飢餓感。
沈應眠乾笑:「我餓了。」
景瀾看了他片刻,還是稍稍退開,「師尊想吃什麼?我去做。」
師尊剛剛才那麼直白地對他表露心意,如今又後知後覺地害羞了,一定是還沒準備好。
不能逼太急。
景瀾如今是越來越期待師尊準備的大驚喜了,越是期待越是知道不能太過著急,不能掃了師尊的興緻,只能強忍著克制自己。
龍鱗在景瀾的身體里融合得越來越好,讓他感覺力量倍增,白天都沒有動靜,只在晚上時不時會冒出一兩句話來,景瀾早已習慣。
但怕會讓師尊察覺出什麼來,景瀾這段時間都不敢纏著他睡,順便一個人夜裡偷偷學習,將書上的內容都過了一遍,才發現他所知道的知識還遠遠不夠。
但後續更為過火的法子他沒發自己試驗,更不可能去找別人,只想有個機會能和師尊一起……
景瀾又一次在一片狼狽中醒來。
近日天熱了起來,他赤著上身洗褲子,突然聽到久違的敲門聲。
垂雨榭除了他就是師尊,不會再有別人。
這段時間他從狄楚桓那兒又要了幾本書,學了不少新知識。
景瀾低頭看看自己的身體,又上手摸摸自己硬邦邦的腹部確認,不確定師尊會不會喜歡。
但……總要試一試的。
景瀾匆匆忙忙將某種證據晾曬在裡間,挺直腰板去開門。
沈應眠等了好一會兒,正要再度敲門,門就從裡頭打開了,徒兒極具侵略感的體溫襲來。
沈應眠愣了一下,「最近天挺熱的吧?」
他抬眼看景瀾,「今夜給你房裡加點冰,或者再加個清涼訣。」
色誘失敗的景瀾:「……」
沈應眠無知無覺:「師尊再帶你下山買點薄的衣衫?」
景瀾的委屈一下子就被衝散了,當即纏磨著抱住沈應眠,「可以和師尊一起下山嗎?」
不容忽視的男性身軀向他壓來,沈應眠下意識往後躲,這才感覺到徒兒的身體有多燙。
腹肌也很漂亮,沒有到很誇張的程度。
在這個世界男子十五歲便可以成婚。
沈應眠想,他的瀾瀾竟不知不覺也到了這個年紀,就是日日跟他宅在垂雨榭里,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認識小姑娘。
「嗯。」
沈應眠此次來找他還帶來了另一個消息,仙門大會即將開始,所有鍊氣中期以上的弟子都須參與,地點就定在霓紗宮。
不同於其他以男性為主的修仙門派,霓紗宮中都是女子,聽林向松說,霓紗宮宮主也有意讓兩個門派的弟子們認識交流。
試煉比賽過後還組織了一個篝火晚宴。
林向松讓沈應眠務必參與。
雖然沈應眠沒什麼興趣,但是也想趁著此次機會讓瀾瀾出去多認識朋友,若是能遇上心意相通的姑娘便更好了。
沈應眠詢問系統:「若是幫助瀾瀾尋到真愛,是不是也就意味著他不可能在破壞主角攻受感情了?如此也能算完成任務吧?」
事實上沈應眠覺得他早該完成任務了,因為景瀾對宋清羽並沒有表現出那方面的傾向,應當不太可能按照原文的軌跡發展。
但系統遲遲沒有宣布他完成任務。
作者有話說:
師尊:給徒兒打扮得帥點,在小姑娘面前增加點印象分。
瀾瀾:好耶!可以和師尊買情侶裝了(づωど);
假期快樂-晚上應該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