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沈應眠腳底酥麻,整個人幾乎動彈不得。
景瀾卻只是輕輕吹了兩下,為他施法療愈。
治療的過程中足底微癢,沈應眠腳往後縮了一下,突然聽到景瀾驚奇地喊了一聲:「師尊,你這裡有一顆小痣誒。」
景瀾說著就往沈應眠因抬腿而露出來的腳踝上輕戳了一下。
「嗯?」沈應眠的注意力立馬被吸引,往下一看。
沈應眠內心振動,這顆痣明明是他自己的身體帶有的,從小就有,怎麼會出現在「沈應眠」的身體上?
「系統,我的身體為什麼……」有一個念頭劃過,沈應眠突然哽住。
【宿主現在才發現嗎?你近來已經很少感覺胸悶氣短了不是嗎?在和方星竹解除血契的那一刻,「沈應眠」的身體就徹底離開了,你現在使用的是自己的身體。】
怪不得,怪不得他最近咳嗽的次數少了許多。
沈應眠先前並非毫無察覺身體的不同,只是他只以為是和方星竹解除了血契的緣故。
「那他呢?我如今連身體也是自己的,那他去哪了?」沈應眠還是很在意。
【就是他讓你來的。你只需要好好完成任務就是了,其餘的就別多想了。但我還要提醒你,接下來不管你做什麼事都是用自己的身體,在這裡受的傷啊留下的疤痕之類的都會跟著你回到現代,所以要更加註意。】
沈應眠擔心的卻不是自己的身體。他陷入沉思。
原文里「沈應眠」最後會被景瀾殺死,足以說明他有自己的堅持和底線,說明他未曾用雙修的辦法來讓自己恢復力量。
原主沒有做的事情,沈應眠自然也不可能擅自用他的身體來做,這是沈應眠先前拒絕雙修最大的原因。
但如果是用他自己的身體,那就意味著他有自由支配自己身體的權利……一切都不一樣了。
若有朝一日真的支撐不住,他要怎麼選擇?
「師尊,你在想什麼?」景瀾已經替他將腳傷處理好了,親昵地將沈應眠攏入懷裡。
「師尊近日為何總是走神?」
沈應眠抬眼看景瀾。
即便徒兒是真心想幫他,沈應眠卻不可能真的與他雙修。畢竟景瀾是他從小看到大的,沈應眠邁不過心裡那道坎。
「我只是在想,明日該去看看山嵐了。」沈應眠斂去眸底情緒,躺了下去。
景瀾自小便黏人,纏著他要一起睡覺也是常有的事,同床共枕對沈應眠來說也已是習以為常。
只是此時他才發現,身旁的人存在感極其強烈。
沈應眠往旁邊挪了挪。
「師尊?」
「不用離那麼近,這樣應該可以了。」
他頓了一下,補充道:「有點熱。」
沈應眠熄了燭火閉上眼睛,讓心法自動運轉。
冬天被師尊稱作「小火爐」的景瀾在夏天毫無用武之地。
景瀾默默看了沈應眠一會兒,從儲物囊里找出冰絲的衣裳來,將身上的每一處嚴絲合縫地裹住,隔著涼涼的衣裳和師尊手臂貼著手臂。
清晨,凌虛閣後方蘆葦地,大仙鶴突然對宋清羽手中的食物失去了興趣,扭頭朝門口發出興奮的清唳。
宋清羽追著仙鶴過去,這才發現竟是沈應眠來了。
「仙尊!」
仙鶴山嵐擠開宋清羽來到沈應眠跟前,伸長脖子用頭頂輕蹭沈應眠的臉。
「嵐嵐,好久不見。」
景瀾:「……」
沈應眠揶揄一笑,撫摸仙鶴長頸,「病好之後倒是胖了不少。」
「對。」宋清羽艱難地從仙鶴的翅膀下鑽出來,「最近它吃得可多了。」
景瀾在一旁嫌棄地將山嵐落在師尊身上的羽毛丟開。
仙鶴山嵐養在林向松那兒,平日里有宋清羽師兄弟好幾人照顧,待遇比在垂雨榭好,因而沈應眠一直沒將它接回去。
「仙尊,今日身子可還好?」宋清羽站到沈應眠身側仰頭看他。
「很好。清羽呢?修鍊的同時也別太累,要勞逸結合。」
宋清羽如今才十四歲,卻已經達到築基期,這已經是修仙界絕無僅有的,難得的是他不驕不躁,依然十分勤奮好學。
「不累!師父說我進步很快,但是先前看的劍譜里一直有一個地方參悟不透,不知道仙尊有沒有時間指點一二?」
景瀾不動聲色往沈應眠身邊靠了靠,「師尊不可太過勞累。」
沈應眠:「無妨,我……」
未及多言,林向松已經聽到動靜出來,喚沈應眠進去談話。
景瀾徑直跟著師尊過去,卻聽得林向松道:「景瀾,你此番突破金丹,想來師兄弟們也有很多問題要向你討教,你便在這裡給他們傳授傳授經驗。」
景瀾稍稍蹙眉。
宋清羽迎了上來,「是啊景瀾,上次仙門大會他們都說是因為你中途退出了我才拿到第一的,我可不服氣,不如我們再來比一比?」
「我沒興趣。」景瀾淡淡道,又朝沈應眠走近一步。
沈應眠搖了下頭,對景瀾說:「瀾瀾,我與宗主有事要談,你先在外頭等候。」
景瀾看了他片刻,在沈應眠說了一聲「乖」之後不情不願地轉身朝山嵐走去,不甚高興地揪了它一根羽毛。
沈應眠笑了一下,沒管他。
林向松找他談的依然是鎮壓妖王之事。
作為四大門派之一,琅峰宗一直受世人敬仰,琅峰宗歷代弟子也始終以保護人界百姓為己任,林向松作為宗主更是責無旁貸。
「應眠,師兄也知道這件事屬實讓你為難了,但你這麼多年來已經接連閉關多次,依然沒能恢復,實在是……」
「我明白。」沈應眠猶豫了一下,隱去系統的話將景瀾的事告訴林向松。
林向松臉色大變:「不行!他是你的徒兒!這怎麼能行?!」
「師兄先聽我說。」
沈應眠解釋道:「我昨日已經測試過,景瀾的確是純陽之身,他在我身邊對我恢復確實有幫助。」
至少昨夜後半夜他就睡得很安心。
林向松沉默半晌,臉色難看至極,「應眠,你老實告訴我,你對景瀾是不是產生了什麼心思?」
「什麼?」沈應眠眸底怔忪。
林向松眉心跳得厲害,不得不說出最壞的揣測:「你是不是喜歡景瀾,所以才讓他給你當爐鼎?」
「怎麼可能?!」沈應眠想都不用想便否認了。
「這荒唐至極,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你沒有,那又是如何想出這一出的?這事是你自己提出的還是他提出的?景瀾自己願意嗎?」
有過前車之鑒,林向松不得不多考慮,更何況景瀾的長相又讓人不得不多想。
沈應眠認真道:「師兄,便是因為景瀾事事為我著想才有這一出,他知道我不願意與他人雙修,所以提出願意幫我。」
林向松隱隱覺得不對勁,「景瀾對你呢……你確定他也沒有旁的心思?」
此話一出沈應眠更為茫然,當即搖搖頭,「這更是無稽之談。師兄怎麼會這麼想?」
沈應眠不明白林向松怎麼會這麼想,景瀾是他看著長大了,對他的感情應當像對待父親一般才對,怎麼可能會有那樣荒謬的想法。
「景瀾自小沒了父母親人,一直以來都把我試做最親的人,自然不願意看我為難。更何況他從小到大隻知勤奮修鍊,也不愛與女子接觸,只怕還不懂何為情愛。師兄恐怕多慮了。」
「師兄想想,若是師父遇到這樣的境況,你我師兄弟幾人有任何一個人不願意幫他分擔嗎?景瀾是我唯一的徒兒,他會這樣做也是可以理解的。」
沈應眠深知自己不可能對自小養大的小孩產生那種感情,而景瀾對他只是依賴,等日後獨自下山歷練一番,回來定大有不同。
在林向松如此說之前,他完全沒理由往那方面想。
「我們會想盡一切辦法幫師父解決問題,但不會想要與師父雙修,你明白嗎?」
林向松喃喃低語:「我只是不希望重蹈覆轍。」
沈應眠:「什麼意思?」
想到不堪回首的往事,林向松實在不願再遇上一次那樣的事。
林向松嘆了口氣,「總之,你與景瀾要注意界限。即便你與星竹再無可能,也不可糊塗將就。」
沈應眠沉默瞬息,並未多費唇舌反駁。
「我有分寸,師兄放心。」沈應眠將他的決定告訴林向松,「我這次來是想請師兄繼續幫我尋找合適的人選。」
「什麼?」林向松很是驚訝,「你當真願意?」
「嗯。」這是沈應眠思考了一夜的結果。
系統遲遲未宣布他完成任務,那他便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妖王現世,生靈塗炭。
更何況他的任務對象都在這裡,任務完成之前不可再生事端。
還有瀾瀾……他好不容易養得這麼好的一個崽,沈應眠不願景瀾捲入戰亂之中。
以他一人之力便可以解萬人困境,沈應眠覺得不會有比這更划算的事情了。
他垂下眼睫,「要是純陽之身,最好是修無情道的。」
「好。」林向松徹底明白了,「你放心,我不會告知對方你的身份,雙修之時也會要求他封住視線,絕對不會節外生枝。」
「我會在中伏之前儘快為你找到最為合適的人選,在此之前有景瀾幫你緩解自然是好的,只是當僅限於擁抱,明白嗎?」
「師兄相信你有分寸。」
說起景瀾,林向松又有些擔心,「只是這事……景瀾怕是不會同意。」
「這件事他不用知道。」沈應眠微微一笑往外看去,幾隻靈蝶翩翩飛舞。
沈應眠伸出手,一隻靈蝶落在指尖,「瀾瀾也要十七了,該遷出垂雨榭了。」
「師兄,瀾瀾今年的生辰,我想親自操辦。」
給瀾瀾過完最後一個生辰,應當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吧。
他望向遠處,窗外花開正盛,天高任鳥飛。
作者有話說:
一把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