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怎麼可能?
沈應眠腦子懵了一瞬。
可他也知道方星竹不是會隨便編出一些胡話來騙他的人,也沒這個必要這麼做。
沈應眠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沒有多餘的想法,只是想去求證。
他什麼都看不到,不知道他這一個動作讓晦臉色大變。
晦攔住沈應眠,「仙尊你別聽他胡言亂語,景瀾在回來的路上了,你該等等他!」
百靈不明所以,但見晦如此著急,也跟著攔沈應眠,「對,這人是誰啊?為何在這裡大吵大鬧?!」
方星竹陷入混戰之中,很快沒有餘心再對沈應眠喊話。
可打鬥聲還是傳入了沈應眠耳朵里。
他茫然片刻,心裡卻越來越鎮定,有些事情也越來越清晰。
「瀾哥哥,你回來了!」
景瀾站在方星竹身後,對上沈應眠倏然抬起來的眼睛。他看到的沈應眠眼中的迷茫和空洞。
沈應眠什麼都看不見,也不知道在朝他走來的那一瞬,景瀾身後挨了一劍。
魔域外發現異常,景瀾擔心沈應眠的安危,已經在回程的路上,卻在半路上遇上了宋清羽和林向松。
林向松不由分說就向景瀾襲來,景瀾急著回魔域,不得不自保傷了林向松,宋清羽也難免捲入混戰之中。
打鬥的過程中他突然收到晦的消息,方知這是一招調虎離山。
景瀾咬著牙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轉身迎戰一路上窮追不捨的宋清羽與林向松。
林向松看向裡頭,看到眼睛上蒙著白布的沈應眠,當即痛心疾首:「應眠!你的眼睛怎麼了?」
他看向景瀾,幾乎是目眥欲裂,「你為了欺騙他,竟不惜弄瞎他的眼睛?!這就是你說的愛嗎?」
「應眠,他害你眼盲,這般欺騙於你,你真該睜開眼睛好好瞧瞧在他身邊的這群人究竟是什麼模樣!」
景瀾一直克制著自己沒讓魔氣外逸,可是琅峰宗的人追到魔域來,魔族的人怎麼還能忍,都紛紛現出了原本的面貌。
林向松疾言厲色:「在你身邊的這群人都是魔!是你生平最痛恨的魔!」
景瀾忍無可忍,孤鴻劍出鞘將宋清羽擊退,景瀾劍指林向松。
「閉嘴!」
「景瀾!」林向松咬著牙,「你爺爺將你託付於我琅峰宗,你竟墮入魔道,你爺爺在天之靈若是得知……」
景瀾什麼話都沒說,只是將劍往前鬆了一分,陷入林向松的脖子。
「景瀾你不能這麼做!」宋清羽拔劍指向景瀾,吐出一口血。
「好,好啊。」林向松梗著脖子,「我還欠你爺爺一條命,你現在就殺了我,若是讓我苟活在這世上,百年之後也無顏面對你爺爺。」
景瀾冷笑一聲:「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師尊的事早就讓景瀾對林向松積怨已深。
沈應眠自然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往前走了一步,卻突然聽到天邊一聲巨響。
天空在這一瞬間暗了下來,西方天際黑雲壓頂,如同暴雨即將來襲。
景瀾臉色一邊,收劍來到沈應眠身邊將他抱起。
晦緊隨其後,林向松等人也跟著往西邊去。
沈應眠並不知曉發生了什麼,只知道他們正在御劍飛行,手摸索著去碰景瀾時卻被反手抓住。
景瀾抓著他的手臂來到自己腰間,讓沈應眠環著他。
「師尊乖,我會跟你解釋的,師尊,你相信我。」
景瀾掌心滾燙,覆在沈應眠腦後將他按在自己身前。
沈應眠能夠感受到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西方天變,妖王現世。
誰都沒想到擺脫鎮壓后便沉寂了兩年的妖王會在此時此刻出現在大眾視野中。
離盤虯的黑影越來越近,他們這才看清黑壓壓的不是烏雲,而是一條巨蟒。
林向鬆緊緊盯著景瀾的背影,看著親昵擁抱的兩人,幾乎要將牙咬碎。
越來越靠近,身邊的宋清羽倒吸了一口氣:「師父,那巨蟒身上好像還卷著一個人!」
「什麼?!」林向松顧不得再看景瀾,朝那在天上盤旋的龍望去,果然發現那上頭還有一個人。
未待他們看清那人是誰,已經聽到底下傳來呼喊聲:「大師兄!快放開我大師兄!」
是井燃和林敏敏。
景瀾也跟著看過去,看到了被卷在天上的「沈自牧」。
嚴格來說……是黑曜。
見到景瀾,黑曜再也忍受不住。
於是大家便眼睜睜看著啞巴「沈自牧」怒吼一聲:「主人!我再也受不了了!」
一聲震天的咆哮,一條黑色的巨龍自「沈自牧」身體里衝天而出,掙脫蟒蛇的禁錮回到景瀾身邊。
黑曜現出人形,「沈自牧」的身體並沒有往下墜,而是漂浮在半空中化作星光點點,在眾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彙集成一道光,衝進沈應眠身體里。
「師尊!」
沈應眠的識海瞬間被填滿,體內的靈力在這一瞬間全都歸位,他又重新感應到了系統的存在。
【宿主,我回來了!】
沈應眠眼睛上的絲巾掉落,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也看清了身後的晦和黑曜,連同他們身前絲絲縷縷冒出來的強悍魔氣一同盡收眼底。
還有他身邊的人……
景瀾愕然失語。
沈應眠什麼都來不及細想,只看到天邊降下一道神光,刺目的光芒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遮住了眼。
「應眠。」
光暈漸漸散去,他聽到了一聲呼喚,似乎來自遠方,可又近在咫尺。
一襲白衣翩躚的仙人降落,身後的妖王被一道道的光擋住,在光圈裡不住掙扎衝撞。
就連林向松都沒反應過來,就見陰影處出現了一個黑衣人。
沈應眠瞳孔驟縮。
這才是一切事情的幕後推手!
可如今,他眼睜睜看著那人來到仙人面前,摘下了黑色的面罩。
巫白衣凄然一笑:「弟子……恭迎師父大駕。」
怎麼會是巫白衣?!
沈應眠腦子一片空白,直到看到林向松亦跪下行禮,方星竹也喊他「崇山神尊」。
系統的提示音響起:「宿主,他便是原主的師父,借他的力量飛升的江崇山。」
江崇山遠遠望向沈應眠,目光柔和至極。沈應眠卻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動作。
景瀾握住沈應眠的手,正面看向江崇山。
江崇山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流連,卻是微微一愣,不太贊同地搖了搖頭。
景瀾握著孤鴻劍的手緊了緊。
最先回過神來的是方星竹,他劍指巫白衣,面色冷峻,「是你?」
「當初在南洲島與我交戰的黑衣人就是你?為什麼?」
林向松:「星竹,你在說什麼?」
方星竹目光冷冽看著巫白衣,「當時南洲島的海妖是你引來的。還有今日……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妖王現世是否也與你有關?!」
林向松驚異地看向巫白衣,「白衣,你……」
巫白衣誰都沒有看,只目不轉睛看著江崇山,哪怕江崇山從來不願意將一絲一毫的目光分給他。
方星竹很快想清楚其中的關竅,「青州、南洲島、恆州,還有這幾年來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與你有關?」
似乎想到了什麼,方星竹臉色一沉,猝然看向沈應眠。
沈應眠眼皮微跳,聽到他說:「當年我與應眠約定好雙修為他治病……」
沈應眠的手猝不及防被捏緊,景瀾的力氣大得驚人,沈應眠卻沒想逃,只看著方星竹,聽著他那些誅心的話。
「應眠明明給景瀾吃了昏睡的葯,可景瀾還是安然無恙地找來了,這一切都是你在從中作梗?」
沈應眠的手指被捏得失去了痛感,麻木而冰冷。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知不知道底下多少百姓深受其害?!」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巫白衣身上,獨獨一個人沒有。
可巫白衣所求不過是那人一個目光。
他笑得慘然:「他不過是與我一樣愛錯了人,我幫他一把又何妨?」
「更何況……應眠的身子不能好起來,妖王也不能一直被鎮壓在後山底下。」
他說著看向沈應眠,目光中似有悲憫,「師弟,我說過不會讓你死,只是不能讓你那麼快恢復,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再見他一面。」
此時此刻,江崇山的視線終於在巫白衣身上停留。
巫白衣笑了一下,就像得償夙願一般痴狂,「你看,我做到了,不是嗎?」
「你瘋了。」
這是今日江崇山對巫白衣說的第一句話,就如同五百年前他對巫白衣說的最後一句話一般冰冷。
同樣充滿厭惡和排斥。
巫白衣臉色蒼白,嘴唇顫抖著,「五百多年了,若不是妖王重新現世,你還會下凡嗎?我還能再見你一面嗎?」
「你多狠心啊,明明我說了只是想跟在你身邊看著你,可你都不肯,連我這一點卑微的乞求都無法滿足!我能怎麼辦?!」
「除了我,你還有那麼多個徒弟,可是我只有你一個師父。」
沈應眠啞然。他不是真正的勾玉仙尊,也從未從系統口中得知這些事……
可從林向松和方星竹的反應看,他們不是不知道。
那景瀾呢?
沈應眠在這一刻終於明白景瀾當初為何會同意跟巫白衣合作。
或許,不僅僅是因為想要阻止他和方星竹雙修,還因為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景瀾和巫白衣是一樣的。
或者可以說……在巫白衣身上,景瀾預見了自己的未來。
沈應眠看向景瀾,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剋制隱忍的情緒。
江崇山飛升,巫白衣尚且如此不擇手段只為見江崇山一面,可是他和景瀾呢?
若是他斬斷一切回到現代,景瀾即便是放出一百個妖王來也再不可能與他相見,到那時他的瀾瀾又會變成什麼樣?
沈應眠的心在這一刻狠狠揪緊。
作者有話說:
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