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好的,相公。」
「你們是三千門的弟子?」白玉瞧見他們衣服上的「千」字紋路,眯了眯眼。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挖幽篁金丹的師父就是三千門的人。
絡腮鬍起身拱手,語氣諂媚:「道友認識我三千門?太好了。道友光明磊落,用的也不是魔氣,是我等誤會道友了,還以為道友是魔界中人。」
「都是誤會,都是誤會。」
幾個小弟紛紛附和。
白玉尋思著雙方不發生衝突最好,故也打哈哈道:「原來是場誤會……」
兩方人馬面面相覷,瀰漫著尷尬的氛圍。
白玉率先道:「既然誤會一場,道友就此別過。」
「好好好。」絡腮鬍客氣地應承著。
就在白玉扶著幽篁轉身之際,絡腮鬍眼露精光,揚手灑下黑色藥粉。
一道紅光如鏡反彈,藥粉全都落回絡腮鬍等人。
幾人霎時面如黑土,口吐白沫,抽搐倒地。
白玉冷哼一聲。他又不是傻的,自然有防備。
「說!你們為何要殺我們?」白玉冷聲問道。
絡腮鬍原地掙扎,面容可怖:「道友,誤會,真的誤會,我們只是覺得您背後的人像魔尊。是他,是這隻瘦猴臉說的……」
猴臉:「尊者,我聽千劍宗的人說魔尊眼瞎了……是我道聽途說,是我眼瞎!是我眼瞎!尊者饒我一命……」
白玉不管他們死活,拽住幽篁的手,趕緊離開。
難道千劍宗發了通緝令?此處不宜久留。
他們剛走,兩道黑色身影出現在此處,正是許久未見的巫勻晴風。
絡腮鬍等人深中劇毒,動彈不得,向兩人求救。
蛇麟鞭劃過,四人沒了生機,屍體卻憑空消失不見。
巫勻道:「三千門果然有些蹊蹺。」
——
回到住處,白玉開始收拾東西。
「有人發現我們,這裡不安全了,我們換個地方呆吧。」白玉道。
雖然他很想參加花燈節,還是要以幽篁的安全為重。
幽篁沒想到小白軟綿的性格下,處理事情意外的果決。
他搖搖頭:「不用。」
有人已經替他們處理了後續。
「你想參加花燈節的遊戲?這樣可不行,人太多容易暴露……」
小白靈光一閃,笑道,「不過,我有個好主意。我會些變幻之術,可以把你變成女子,沒人能想到堂堂魔尊大人會變成女人,而且我的幻術,元嬰之下無人能識破,肯定沒問題……」
幽篁摁住突突跳的太陽穴,虧他能想出這樣的損招。
「你如果不願意,我也不勉強。」
話雖如此說,幽篁感到衣袖被輕輕搖晃了兩下,像伸出兩隻軟乎乎的觸角,撓了撓他的心。
拒絕的話頓時無法說出口,幽篁面帶沉重地點頭。
眼不見為凈,反正他也看不見。
幽篁頗有些自暴自棄地想。
白玉最近正好換毛,毛一脫一大把。
便用脫落的白毛編織出一條白色緞布,遮蓋眼睛,同時施展幻化之術。
白緞布平平無奇,比不上幽篁給他的黑綢帶流光溢彩。
好勝心突然上涌,白玉冒出蓬鬆尾巴,忍著痛和癢,從尾尖幽藍的毛髮里扯出幾條,融入白緞布。
陽光照射,緞布顯出若隱若現的藍光,好看極了。
白玉踮腳,解下幽篁的蒙眼黑綢,看那雙曾經熠熠生輝的雙眸,只剩下空洞和疤痕,心臟猛然皺縮,趕忙換上白緞布。
再看幽篁,哪還是身高一米九幾的偉岸男子,分明是嬌俏的小姑娘。
靛衣變成鵝黃紫花的裙紗,金冠變做搖曳的步搖。堅毅凌冽的面容輪廓變得柔和,原本略顯冷漠的薄唇彷彿塗上胭脂紅,嬌艷欲滴,引人垂涎。
比起男子時的冷酷壓人,女子形象的幽篁氣質竟分外的溫柔嫻靜。
白玉捂住砰砰直跳的小心臟,這完全是他的夢中情人模樣。
被火熱的眼神盯了半響,幽篁微微歪頭,問道:「沒成功嗎?」
啊,萌死我了!連女聲都分外溫柔好聽。
白玉雙眼發痴,要變成愛心形狀。
「妹妹……咳咳……小幽妹妹。」
白玉羞澀地戳起手指,「為了掩人耳目,我叫你小幽妹妹,你叫我……」
幽篁不禁莞爾輕笑:「率歌?」
達咩。
帥哥聽起來好油膩哦,怎麼可以讓可愛乖巧的妹妹喊這樣的名字呢?
白玉輕咳道:「你叫我白哥哥吧,我們就是一對夫妻……咳咳咳,兄妹。」
幽篁瞭然失笑。小白想要他扮女人是假,其實想和他扮回夫妻,才是真目的……
小狐狸心思狡詐。
白玉時不時偷瞄幽篁,內心小鹿亂撞,臉頰熱度驚人。
無怪乎他春心萌動。
上輩子生活拮据,自覺沒有能力給另一半穩定的未來,即便有心動的女生,白玉始終不敢跨出第一步,從沒談過戀愛。
一下子看到完全符合自己審美長相的女孩子,即便知道是幻術,是假的,白玉仍然有些把持不住。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白玉輕輕扇了自己一下,嘟囔道:「克制,剋制。」
幽篁悄悄勾起唇角,眉眼舒展。
天色漸暗,人流不減反增,人人頭簪花,手提花燈,熱鬧非凡。
白玉小心地看顧幽篁,與白日里一撒腿跑沒人影的樣子完全不同,唯恐磕著撞著,仔細體貼得如同痴愛娘子的丈夫。
「小幽妹妹,你挎著我的胳膊,小心摔倒。」白玉語氣分外溫柔。
幽篁:「好的,相公。」
雖然貼著的他是男人硬邦邦的肌肉,可幽篁用軟糯的女音叫他相公誒——
白玉翩翩然,尾巴晃到飛起。
鑼鼓敲打,聞香識花的遊戲開始。
白玉興緻沖沖拉了幽篁上台,參賽者三十餘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在一炷香時間,聞出花的種類多者勝。
幽篁不出半柱香功夫,便把所有花的種類聞出來,拔得頭籌。
冠軍的獎品是一支梅花金簪,幽篁揣進袖子里,不知該不該送給白玉。
如果送給他,會不會讓小白誤會自己對他有意?
巫勻和晴風混在人群里,鼓掌張望。
「台上的女子真是魔尊大人?」
晴風不免感慨,狐妖的變幻之術了得,連他們兩個金丹期都看不出任何破綻。
魔尊大人處境危難,扮成女子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尊上能屈能伸,令他欽佩。
「哥,我們已經探查到聞陌下落,為何不趕緊告訴尊上?大人奪回金丹,沒準能夠恢復雙目呢!」
巫勻嘴角抽了抽。
他的傻弟弟啊,大人要是知曉他們看到過女子模樣,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翌日。白玉睜眼,身側無人。推開屋門,便看得有些痴傻。
鵝黃女子彎腰澆花,人比花嬌,如同畫中仙子般。
幽篁抬頭,淡淡道:「你醒了。」
白玉紅著臉,眼神看向別處,小聲道:「你怎麼還戴著白緞布?」
「不是你說要偽裝嗎?」
白玉結結巴巴:「在家裡就……就不用了吧……」
幽篁剛要摘掉白緞布,白玉瞬移出現,摁住他的手。
「為了我們二人的安全,我認為你做得對,不能掉以輕心。」
幽篁無所謂地點頭。
「我外出買了早點。」
他雖然奇怪於小白已經築基辟穀,還要遵照凡人的習慣一日三餐。
不過,他並不討厭同桌吃飯的時光,甚至想快點恢複眼睛,看看小白吃飯的模樣。
用餐時,白玉端茶遞水,格外殷勤。
在又一次被添滿茶水,喝水喝得有點撐的幽篁:「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白玉撓撓鼻子:「我們可不可以在此處多呆幾天?」
他的夢中情人啊,他的思春之心啊。
手指劃過濕潤的杯沿,幽篁抿了抿唇。
多呆幾天,意味著他要多幾天幻化女人,意味著他們要多偽裝幾天夫妻。
「好。」
——
每日賞花飲茶,遍訪都城美食,誰也沒提起要離開的話。
巫勻和晴風隱在暗處足足半月,耐心快要消磨殆盡。
「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萬一聞陌那壞東西跑了……」晴風不無擔憂道。
巫勻痛苦地捏了捏鼻樑骨,他也很心焦,可魔尊沒有指示,他不敢輕舉妄動。
「來見我。」
幽篁的密音傳信,突兀地出現在他們手裡。
巫勻長舒一口氣,魔尊大人還好沒到色令智昏的地步。
兩人出現在院子里,魔尊仍舊一副嬌俏女子模樣,慢慢品飲花茶。
巫勻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順便拽傻愣子晴風跪下。
兩人的頭恨不得垂進土裡,巫勻道:「稟告尊上,屬下已查明聞陌行蹤。他吸收金丹后,排異嚴重,經過多方探查,目前確定在南海小島藏匿。屬下猜測聞陌應在尋找進入海族領域的辦法,以尋求治療。」
海族,水靈本源所在地。
水乃是萬物生長之本源,傳聞水靈本源能夠起死回生。
上一世,他吸收金木火土四靈本源,是世間唯一的渡劫期尊者。
就連楮柘也懼怕他,擔心滅世預言應驗。人魔大戰時,楮柘在暗無聲的策反下,帶領魔族背叛。
最終,幽篁以身為祭,將修真界近乎毀滅。
海族一直避世不出,可以說是最終受益者。
然而幽篁感覺到,在他引爆四靈本源時,剩下的水靈本源亦消失了。
一定有什麼蹊蹺,是他上輩子沒察覺到的。
幽篁本意一統魔界后,前往海族,尋找水靈本源,沒想到差點被千秋雲所殺,拖到現在。
殊途同歸,先滅聞陌,拿回金丹,恢復雙瞳。再往海族,奪取水靈本源。
巫勻見魔尊遲遲不語,詢問道:「魔尊事不宜遲,我們何時出發?」
幽篁抬頭,「看」向門口:「小白,你以為呢?」
白玉手提兩條活蹦亂跳的大鯉魚,神色難辨。
幽篁喜歡吃糖醋魚,白玉買回兩條,打算親自下廚。
感應到院子的結界有異動,他瞬移趕來,唯恐幽篁遇到壞人。
壞人沒有,老熟人倒來了兩位。
巫勻兄弟倆應該發現不了什麼吧;
白玉心想,阿姐說過他的幻術天下無敵,元嬰期下無法識破。他們應該不會察覺出自己是幽篁的狐狸靈寵吧……
幽篁要知道自己是那隻叛逃的狐狸,非得扒了他的皮毛做衣服。
「什麼?我才剛回來,沒聽到你們說什麼。」
白玉裝傻道,「這兩位兄弟是……」
晴風疑惑地撓頭。
這小狐狸不是尊上的小白狐嗎?
難道狐狸崽丟了后,尊上又撿回來一條?
魔尊怎麼這麼愛狐狸,還都叫「小白」?忒不講究了些。
「我叫晴風,他叫巫勻。我們都是魔尊的心腹。」晴風不無驕傲地說道。
巫勻扶額,無聲嘆氣。
據他觀察,小白似乎不想與尊上相認,尊上假裝自己不知道小白在假裝。
巫勻不知兩人猜什麼啞謎,但他為人機敏,自不會多說什麼。
傻弟弟既然什麼都不知道,就這麼裝下去吧。
人人都在演,唯有晴風真情實感。
「哦哦哦,這樣啊,我叫白率歌,率性而為的率,唱歌的歌。」
白玉說得臉不紅心不跳,心裡打起小九九:幽篁說過他是魔尊了嗎?
他突然知曉幽篁的魔尊身份,是不是要表現得驚訝又害怕?
糟糕!幽篁從未對他說過身份!
上次遭遇襲擊,幽篁也沒表明身份,反倒是自己。當著面稱他為「魔尊大人」,還說「堂堂魔尊大人,沒有人認為他會變做女人」……
這不露餡了嘛?白玉緊張地咬后牙槽。
轉念一想,幽篁好像沒任何錶示。嗯……估計幽篁也忘記這茬了。
幽篁輕笑道:「上次介紹說「率土之濱」,現在成「率性而為」?還好是同一個率字,不然我以為你連自己的名字都能記錯呢……」
本是無心的調侃,白玉剛放鬆的心卻猛然懸起來。
幽篁在點我?
他該不會已經知曉我在騙他,故意不點破,玩我呢!
白玉心中翻江倒海,兩條腿微微打顫。
「小白,你出了好多汗……」
晴風好奇問道,「天這麼熱嘛。」
白玉扯出一抹勉強的笑意:「日頭確實有點大。」
「那啥,幽篁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們要不要坐下來一起吃飯?我做糖醋魚給大家吃。」
晴風「好」字沒說出口,巫勻一抹靈力打過去,強制閉麥。
巫勻拱了拱手,道:「白公子,我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不便久留。」
他看向幽篁,恭敬問道:「尊上,我們何時出發?」
幽篁「看」向白玉,遲遲沒收到回話,開口道:「明日辰時。」
巫勻應是,拽住晴風,瞬間消失。
幽篁察覺出白玉的心情不快,略帶忐忑地說道:「聞陌是我在三千門的師父,他曾挖去我的金丹。奪回金丹,有可能恢複眼睛。至於巫勻和晴風,他們是自己突然找來的……我要去南海,你願意陪我一同前往嗎?」
白玉劫後餘生地拍拍胸膛。
他在同我解釋前因後果,如果知曉我是他的小狐狸,定不會說得這般仔細。
更何況,以幽篁一言不合就開殺的性格,早在一開始騙他時,我已經死得透透的了。
「行。」白玉一口應下。
幽篁展眉一笑,淺淺的酒窩愈發顯得可愛嫻靜。
啊!真好看。
白玉不無遺憾地想,這麼好看的女孩子,以後都看不見了。
白玉下廚做魚,盡心儘力充當挑刺工,一口一口餵給幽篁吃。
手撐下巴,仗著幽篁看不見,肆無忌憚地注視美人。
幽篁不動神色地用餐,內心無奈。
小白的眼神越發楠/楓直白大膽,難道小白想要挑明心意?
該如何拒絕才能讓小白死心的同時,又不過於傷心?
幽篁腹稿打過千遍,仍覺欠缺妥善。
兩人各懷心思地吃過餐食,小白開始絮絮叨叨收拾東西。
他們住得不久,除了些日用品,也沒甚可以拿的。
「收拾好了?」幽篁問道。
「是……」
白玉話音剛落,眼睜睜見幽篁一揮手,把東西全裝進了夕照劍的芥子空間。
啊!白玉內心土撥鼠尖叫,跑路的東西全被收走了,幽篁你好狠的心啊,分道揚鑣前還要敲我一筆!
是的,白玉打算趁夜色濃重,速速跑路。
巫勻晴風皆是金丹期的能者,他不過區區築基期,有那二人在,幽篁完全不需要自己。
再說,幽篁萬一恢復雙眸,他不提前跑,等著被做成圍脖嗎?
夜深人靜,白玉悄悄從幽篁身側爬起來,躡手躡腳下床,穿好鞋襪。
身後傳來幽篁平靜無波的聲音:「小白,你要去哪裡?」
「我去如廁……」白玉咽了咽唾沫,「要蹲好久,你早點睡,不用等我。」
白玉關上房門,透過門縫觀察。
幽篁呼吸平緩有節奏,應當是睡著了。
不愧是他費盡心思培養的早睡早起好習慣,睡眠質量杠杠的。
白玉的氣息逐漸遠離,幽篁狠狠攥緊床單。
築基辟穀之人根本無需如廁。
幽篁拚命克制想把人綁回來鎖住的衝動。
為何要離開?為何明明喜歡我卻選擇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