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次心跳

戚臨運轉的數據停滯了一瞬，他最終只是問：「你怎麼知道的？」

陸阮最開始學的就是編程，手速並不慢，單手敲字也不影響什麼：【最近一中九大怪談添了一個，叫做「消失的照片」。你可以看看論壇，聯網的時候小心點】

戚臨不用看，也能夠明白大致內容是什麼。

陸阮又敲：【你不是能連我的手機么？沒看見萬柯給我分享的鏈接？】

戚臨的語調沒有任何的波動：「我沒有看你們的聊天。」

陸阮輕挑了下眉梢，似是意外，又好像預料到了一樣：【為什麼不看？】

「這是你的隱私。」

他沒有立場偷窺陸阮的隱私。

他存在秘密基地的那些，都是他和陸阮相處時的畫面，甚至於那段地點為浴室的視頻，也是陸阮抱著電腦坐在浴缸裡邊看文獻邊和他聊天時，對著攝像頭笑了一下。

戚臨不是沒有想過要將其他的也收入寶匣中，但人類好像不太喜歡這樣的行為。

看聊天記錄什麼的，似乎人類間最親密的關係也不允許。

在戚臨被迫看得那7個T的各種愛情相關里，所有的情侶都會因為這樣的事發生爭執。

他知道他和陸阮的關係不是「情侶」，但他暫時並不想因此和陸阮起任何爭吵。

陸阮，

是他見過最聰明的人類。

沒有之一。

在某些領域，他聰明到堪比AI。

陸阮不置可否地扯了下嘴角，沒有再打字，而是收起了手機。

他要故意釣一下戚臨。

陸阮想，自己可真是惡劣啊。

「……到了。」蕭璃停住腳步，示意他：「知道6號食堂好吃的人不少，前兩天又高考完了，最近有很多高中生刷准考證進來參觀學校，我估計座位沒什麼了。」

國科大這種「聖地」，有很多高中生就算是考不上也會想來看看。

尤其在高考季時，國科大是允許刷准考證進行參觀。

蕭璃說得對，他們轉進去時，食堂里雖然說不上人滿為患，但的確沒幾個空位了，有還是單獨的。

陸阮剛想說自己有輪椅，不用椅子，找個邊緣的地方就好了，然後就親眼看著蕭璃抬腳走到了一個角落，敲了敲桌子：「誒，同學，你們吃完沒？吃完讓個位置？」

對方身上也別著一個徽章，那是國科大學生的代表，國科大所有入籍了的學生在校期間都得佩戴，蕭璃也不例外。

見到是蕭璃，對方兩人立馬起身：「您請！」

走時還不忘摁了桌面的按鈕，將本來就沒什麼油漬的桌面再清理了一遍。

陸阮：「。」

他好像明白蕭璃那好壞參半的名聲怎麼來的了。

蕭璃朝他招手：「來。」

陸阮轉著輪椅過去時，蕭璃已經將兩邊都刷了自己的身份卡：「想吃什麼自己點，別跟我客氣。」

食堂的桌子也是高科技產品，檢測到陸阮自帶椅子后，就將伸出來的椅子收了回去，方便陸阮。

陸阮也沒推脫，只是在摘手套時還說了句：「下次我請你。」

蕭璃點菜的手頓住，看他一眼，翻著白眼嘆了口氣：「行行行，你以後在京區的所有吃住行我都包了。」

陸阮：「？」

蕭璃微微一笑：「跟我客氣？京區是姐姐的地盤，搶在你前頭把卡刷了，小case~」

X科技的總部就在這。

陸阮無奈地笑笑：「師姐，別這樣。」

蕭璃抬了抬下巴：「我暫時性失聰了，聽不見。」

陸阮一時間不知道究竟是自己20還是蕭璃17。

「沒事。」戚臨說：「有我在，可以幫你搶單。」

陸阮心道這什麼奇怪魔幻的發展，但還是在備忘錄上故作冷淡地敲了個嗯。

反正蕭璃也肯定學過代碼，有時候懂的人反而會受到局限。她多半會猜是陸阮自己寫了什麼程序，不會懷疑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去。

而接受了「嗯」字的戚臨，還是沒有問。

情節沒有按照陸阮想的展開，導致陸阮點單時有點走神，錯點了一杯咖啡。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提交了。

陸阮：「。」

算了。

然而機器人上菜時，放到陸阮面前的食盤卻是小份的烤鴨、蚝油生菜還有一道特色小吃豌豆黃以及——一杯草莓味的牛奶。

陸阮停了一下，垂頭掩住了自己不受控制上揚的嘴角。

啊。

真是。

他有時候想戚臨要是真正的人類就好了，但有時候又覺得這樣也很好。

雖然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他都不明白哪好了。

可他就是作為一個理科生徹底亂了邏輯，像是組錯亂的代碼，自我矛盾。

吃過飯後，陸阮跟著蕭璃繼續逛校園。

蕭璃道：「我們專業的實驗室我就先不帶你去了，回頭等另外一位師弟來了，一塊去，我懶得多跑一趟。」

陸阮當然沒有意見：「好，麻煩師姐了。」

「0748送到了。」戚臨在他耳機里說：「需要我開程序讓它進門幫你收拾行李箱嗎？」

注意到他的某個用詞，陸阮輕揚了下眉，還是在備忘錄上敲「嗯」。

蕭璃：「吃飽喝足了，有腦子了，跟你講講我們這個專業吧。」

畢竟陸阮不像她也不像另外一位特招生，從小就有接觸這方面。

陸阮沒拒絕，耐心地聽著蕭璃說。

仿人機器人，是人類在舊世紀繼有自我意識的AI后的另一大始終無法攻克的難題。

最初的設想，不是有個人形的機器人，而是真正像人類一樣的機器人。

這個難題延續至今，隨著功能的增加，連人形都很難維持了。

仿人機器人這個專業，不面向高考生，因為多數高考生是沒有接觸過這一塊的，來了后什麼都需要重新學，浪費的不是導師的時間，而是學生自己的。

因為很有可能大學四年結束后，學到的東西在社會上全部用不上，只能吃國家低保繼續這個研究。

沒有足夠的熱愛，經不起這樣的消磨。

蕭璃：「問你件事，你為什麼會選這個專業？」

陸阮會選這個專業的原因只有一個，但他不能說。

他笑了一下，靠玩笑矇混過關：「我爸媽創造出來了人類最偉大的AI，徹底突破了虛擬AI技術，唯一不給他們丟臉的法子，大概就是這條路了吧。到時候我們一家整整齊齊出現在歷史書上，不是很好嗎？」

蕭璃聽到這話就知道他不想多說了，故而也沒再問，只是跟著笑：「照你這麼說，我不自立門戶再創一個科技公司，好像有點丟臉。」

兩人相視一笑，距離無疑在這兩個玩笑中拉近了點。

陸阮是真心覺得這個師姐人挺好，未來相處應該會很輕鬆，但在和蕭璃告別後，陸阮還是問戚臨：「你覺得蕭璃人怎麼樣？」

他相信以戚臨的「無聊」，肯定會入侵國科大的攝像頭去看他，自然也能夠注意到蕭璃。

戚臨也沒有要扯那塊遮羞布的意思：「你要聽實話嗎？」

陸阮：「？」

他微微一笑，轉著輪椅出了校園：「你還想明著和我撒謊？」

「沒。」

戚臨說：「她是個可憐人。」

陸阮愣了下。

半晌，他才反應過來：「啊，你是說她親哥要和她爭權的事吧？」

X科技公司不僅是國內，在世界的影響力都不小，所以陸阮也有看到幾篇報道。

蕭璃家裡那點破事，圈內沒人不知道。

戚臨不置可否。

因為他說的並不是那件事，而是來自未來的。

陸禾杉和阮含玉將他開發出來后，為了避免約翰教授那類的事件發生，他直接被移交到了京區科研所的手上進行實驗。

所以京區有太多他的熟人。

但他只見過蕭璃兩次。

第一次，是她跪在他面前，忍著眼淚求他將她改造成AI。

她說要和他合作，毀了這個世界。第一目標就是X科技公司。

她說她真正的家被和她有著血脈牽連的人毀了。

陸阮本來還想說句什麼的，但忽然想起了自己前面的布局：「咳。」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不高興：「戚臨，我在生氣，你知道嗎？」

「你的心跳和表情都沒有異常。」

「我……」

陸阮有時候是真想把自己手腕上戴著的心跳監控儀給砸了，有這玩意兒在，他前面幾次因為戚臨心跳加速，戚臨豈不是也知道？？？

陸阮直接進入主題：「你監控我的賬還沒跟你算呢，別打岔。」

戚臨：「你同意了。」

「我哪同意了？？？」

「你默認了。」

「我怎麼就默認了？」

「你一直都知道這件事，但你沒有攻擊我。如果你真的不高興，我現在應該在科研所補安全網。」

陸阮：「。」

他承認他確實是那個睚眥必報的性格。

可是，

陸阮到現在才發現一件事。

戚臨對他未免也太了解了吧？

這就是AI嗎？

靠數據能推算到這一步。

陸阮停下了，情緒上了頭，下意識就是一句：「那我就是生氣了，我都那麼冷淡地給你發了兩個單字，你就不能哄一下我？」

話說出口后，陸阮就覺得有點不太對勁了。

自己這話，怎麼品怎麼奇怪。

偏偏某個AI縱容得很，他那設定為成熟男性的聲線偏冷沉，低低的，卻帶有一絲金屬質感：「我知道了。我會把這條記錄在我的核心程序里。」

他停了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陸阮的錯覺，他居然在戚臨後面那句話里品出了一點薄弱到幾乎不可聞的清淺笑意：「就算你攻擊我，我也不會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