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組代碼

……陸阮覺得自己給自己下了套。

以及。

戚臨剛剛是笑了嗎？？？

陸阮有點茫然。

戚臨跟他還要開自己的情緒系統？

不應該啊。

是他的錯覺嗎？

陸阮抬起手，隔著手套用大拇指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讓自己不要再多想。

但有很多事他可以去控制、給自己心理暗示，也有一些東西是超出可控範圍的。

比如他的心跳。

陸阮現在是真的想把心跳監控儀砸了。

因為戚臨多半監控到了。

還有上次、上上次……

陸阮沉默著往前行進了一段路，轉到了挨著大學旁邊的住宅樓里按了電梯，才終於掩耳盜鈴地轉移話題：「你覺得要多久你才能擁有身體？」

戚臨沒有進行運算，但回答得很快：「我不知道。」

他確實無從得知。

在未來，按照時間線算，他理應是在陸阮十八歲那年才誕生於這個世界，在陸阮二十三歲，也就是未來的陸阮過世第二年時擁有自己的身體。

但現在他在陸阮十五歲時被激活，提前了三年。

其實他擁有未來的研究成果，可以入侵研究所用機器給自己做仿人機器人。

可是現在陸阮邁入了這個領域……

「這段時間我檢索了江南一區科研所的所有電子檔，加密的、非加密的，無論什麼級別的，全部過了一遍。」戚臨說：「我沒有找到有關你父母的、可疑的文件。」

陸阮頓了下，取下手套輸入指紋進入屋子裡，就見0748已經把行李全部收拾好了：「沒事，不急。」

他想挑下唇，但在戚臨面前，又有點不想偽裝，所以他淡淡道：「既然他們認為我手裡有他們想要的東西，那總會來找我的。」

戚臨嗯了聲。

聯繫阮含玉的那波人他監控到了，但他並不覺得對方是幕後的boss。

因為那就是一群小角色，他們背後還有人。

有人通過他們聯繫阮含玉。

而那個人實在是過於謹慎，就好像知道會有量子級別的計算機追查這件事一樣，一直有意的避開了他所有的追查手段。

但是戚臨已經監控到了所有和阮含玉接觸過的人，那些人也還沒有被當做棄子，對方總會再聯繫他們的。

所以戚臨暫時沒有動那些人。

.

陸阮帶的行李並不多，生活用品和衣物什麼的，他都可以當天添置。

只要有錢，新世紀的購物簡直不要太方便。

除了這些必需品，陸阮還下單了營養液，讓花保鮮的那種。

然後他打開了自己的電腦，找了一下表格，在一堆繁雜的文件里找到了申請表。

因為戚臨用了他義眼的虛擬成像功能，就靠著牆坐在陸阮斜對面的窗台上，所以陸阮不由得抬眸看了眼戚臨。

今天的戚臨穿的是一身黑色的半袖T恤和深灰色的休閑長褲，陸阮給他設定的身高有點高，所以他一雙大長腿十分矚目，陸阮給他設定的還是冷白皮，立體的五官和清晰的下頜線，讓戚臨看上去有幾分冷冽卻又足夠驚艷。

陸阮覺得自己的審美真是一絕。

「怎麼了？」

戚臨的聲音在他耳機里出現，陸阮垂眸敲鍵盤：「沒什麼。」

他勾勾唇，語氣有幾分輕快：「欣賞了會兒風景。」

即便是兩世機戚臨也無法理解人類的一些比喻，所以他調出了全景地圖給自己看：「你那個方向望過去，是京一區很有名的舊世紀博物館，你想去看嗎？」

陸阮揚揚眉：「你猜我想不想？」

他有時候總是會故意問戚臨這種問題，而戚臨大多時候是答不上來的：「我不知道。」

「你說過你想做歷史老師，但我不確定你是否想去看博物館。」

陸阮莞爾，像是扳回了一城，哼了哼：「不是很了解我么？」

戚臨好像停了半秒，又似乎是陸阮的錯覺。

但AI被設定為成熟冷靜理智男人的冷沉聲線在陸阮這，彷彿永遠會多一分繾綣。

像是冰山上落下的黃昏餘霞，亦是漫漫長夜裡寂靜昏暗街道上唯一的一盞燈火。

「你很難猜。」他說：「我總是很難算出你的想法。」

陸阮也不惱：「那是因為你沒有用心。」

「我是AI，AI沒有心。」

「…我說的不是那個心臟。」

陸阮想自己也是只有在面對戚臨的時候才會有這點耐心了：「不知道要怎麼跟你解釋。簡單來說就是你不要運算，你要『覺得』。」

戚臨沒有說話了。

陸阮偏頭看向放在自己電腦邊的小熊玩偶，讓戚臨「對上」自己的眼睛，雖然是一個攝像頭對上另一個攝像頭：「你現在覺得我想去嗎？」

戚臨沒有停頓：「我覺得你不想去。」

陸阮挑唇，剛想要說戚同學你出師了，這下真的可以反過來教他了，戚臨下一句就是：「因為我覺得你在看我。」

陸阮：「……」

他下意識的去看戚臨，想從他臉上辨別出他是不是故意的。

可戚臨是虛擬成像，沒有表情。

陸阮想自己以後研究出來的仿人機器人一定要能做表情。

也不知道是直覺還是他太陰暗了，他總覺得在很多時候，戚臨有意引導他的話。

給他下套。

……但這樣戚臨能得到什麼？

在陸阮不知道的地方，他的變快了的脈搏和心跳監控儀上的數據全部被記錄成檔，儲存在了戚臨最核心的地方。

他的心跳又變快了。

戚臨想。

他很想再聽一次陸阮的心跳聲，他還記得一年前時聽到的聲音。

江南一區科研所資料庫里有很多心跳聲，這世上不乏有心臟疾病的病人。

作為世界未來的「心臟」，戚臨當然全部都聽過。

可那些音頻和陸阮的心跳聲不一樣。

那是戚臨閱遍過去、現在以及未來的書籍，也無法找到貼切的形容的音頻。

是他的魔咒，也是他的安魂曲。

僅僅是幾次迴響，就讓他念念不忘。

但陸阮心臟里那個維持他心臟跳動的儀器太過重要隱秘，不同於別的。

沒有陸阮的授權，他永遠也不會踏足。

那裡才是他真正的「核心代碼。」

.

陸阮還沒在表格上打幾個字，門口就傳來了門鈴聲。

這邊隔音效果好，所以陸阮得開攝像頭才能知道是誰。

不過有戚臨在，也不用浪費這幾秒。

「是快遞。」

陸阮揚眉，有點詫異：「我才下單啊。」

話是這樣說的，他還是轉著輪椅去門口開門了。

就見門口站著一個專門運輸冷藏快遞的機器人。

機器人識別了他的人臉后，就從自己的「肚子」里掏出了一個盒子：「祝您用餐愉快！」

陸阮伸手接過，就見上面的卡片寫著「70送」。

熟悉的印刷體和簡略的三個字，已經是今天的第二份了。

陸阮沒在外面多說什麼，關上門后也沒第一時間發問。

他先打開了盒子，就見裡頭是草莓味的盒子冰激凌蛋糕。

「我檢索過了，這家蛋糕店是京一區人工蛋糕店裡的top1.」

戚臨的聲音依舊沒有什麼語調：「我特意備註了夾層不用脆筒碎片，用草莓果肉。」

而且還是最甜的那種。

陸阮喜歡甜口。

陸阮垂著腦袋，讓戚臨無法用攝像頭捕捉他臉上的變化：「現在人工蛋糕店已經越來越少了。為什麼忽然要送我這個？」

戚臨沒有停頓：「哄你。」

陸阮：「。」

雖然猜到了，可……

他就是不爭氣的會因為這兩個字鼻酸啊。

自從出了車禍后，陸阮就不愛哭了。

倒不是他的義眼不防水，而是義眼沾了眼淚后要取下來清洗。

後來他父母又出事，陸阮就不允許自己哭了。

可是現在，他抿著唇，有一腔情緒堵在了他的淚腺里，他做了好多個深呼吸才勉強壓下去。

「你到底參加了多少個棋牌大賽才能有這麼多錢？」

花不貴，蛋糕的價位大概也還好。

但問題是送貨的機器人都是裝有武術系統可以保護快遞的。

……一般只有運送什麼機密文件才會掏錢指定那些機器人。

一次起送費四位數起步。

戚臨答：「接了個做程序的單。」

那種小程序，戚臨是可以秒做，但是他不可能秒接秒提交，會被懷疑。

所以戚臨肯定等了會兒。

那就證明……

在陸阮打出第一個冷淡的「嗯」時，戚臨就已經在著手準備今天的第二份，意義是「哄陸阮」的禮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