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組代碼

要只是這樣，萬柯還不會懷疑什麼。

但問題是之後機器人從自己的保溫「肚子」里端出了一碟牛奶曲奇和一杯草莓沙冰，擺在了陸阮的跟前，機械臂輕拿輕放，遞勺子的動作也很正常：「客人，請用餐。」

萬柯：「……？」

他倒沒多想，就是很納悶：「怎麼的？京區的機器人還會看臉行事？」

陸阮哪裡不知道是戚臨搞的鬼，雖然他沒想明白戚臨怎麼就仇視萬柯了，但還是縱容著戚臨：「可能出bug了吧。」

他邊說，邊抬手點了一下自己的藍牙耳機，示意戚臨稍微收斂點。

無需言語，戚臨就在他耳機里應聲：「嗯。」

反正一點小教訓已經給到了。

不是那種不明所以的威脅，而是——

萬柯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喝了口，猛地噴了出來。

站在他們旁邊還沒離開的機器人冷靜而又淡定地舉起了餐盤，替陸阮擋下了所有的咖啡液。

陸阮：「……」

沒有注意到的萬柯直接戴上了痛苦面具，連連倒抽冷氣：「好苦！！！我明明點的是全糖牛奶咖啡！」

機器人的聲音冷漠又溫柔：「不好意思客人，請出示您的訂單給予我核對。」

萬柯點開手機：「……噫？我手滑了嗎？？？」

目睹了全程的陸阮偏頭，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

他呢喃了句：「戚臨，你真的很幼稚。」

萬柯沒聽到，但戚臨聽見了：「我並不這麼認為。」

萬柯剛剛說的那些話讓他的情緒系統又出現了「躁鬱」，壓抑不住的情緒就像旋渦般卷著他的核心程序往下墜，殺戮的意識又要佔據上風，將他淹沒。

可萬柯是陸阮的朋友，他受傷或者出事，陸阮會難過。

在不傷害到萬柯的身體的情況下，這是最好的警告了。

只是……

萬柯大概根本不知道他是為什麼要遭這一重罪。

出了甜品店后，陸阮又帶著萬柯逛了一下國科大。

國科大這邊是八月開始軍訓，陸阮有殘疾人證明，不用參加軍訓，但是萬柯要。

萬柯正在跟陸阮抱怨說聽說國科大軍訓很嚴，他們就迎面遇見了呂圍。

呂圍主動打招呼：「師弟。」

他喊他師弟，是因為陸阮年紀比他小。

陸阮對這些倒是無所謂：「師兄。」

萬柯：「這也是你學長？」

「不是。」陸阮說：「我同學，就是另外一位特招生。」

呂圍笑著打了個招呼后道：「對了師弟，老師說加入X科技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陸阮停了下：「加入X科技？」

呂圍驚訝：「你不知道嗎？老師沒跟你說？」

他啊了聲：「我以為老師也跟你說了，畢竟你那麼優秀……」

陸阮靜靜地看著他表演，等他把話說完后，陸阮就溫和道：「師兄還有別的事嗎？沒有我們就先走了。」

見他沒有窘迫不甘，呂圍笑容僵硬了起來：「沒事了。」

陸阮點點頭，帶著萬柯走了。

在無人關注的角落，一個攝像頭轉了轉，對準了呂圍那張醜惡扭曲的嘴臉。

要暗殺一個人，戚臨有千萬種方式。

但問題是殺了后，會有點麻煩。

尤其陸阮和呂圍有一定衝突，陸阮有可能會被列入嫌疑人範圍。

但是要解決一個人，不一定非得要對方的命。

那邊戚臨動了什麼念頭，陸阮無從得知，但這頭萬柯也察覺到了不對：「你那個同學，和你有什麼過節嗎？」

陸阮搖搖頭：「我記憶里沒有。但是師姐說他不太瞧得起我們這種『二代』。」

萬柯懂了：「嫉妒。」

他停了下，又說：「最近你小姨，瘋瘋癲癲的。」

陸阮嗯了聲，不是很在意：「還有一個多月。」

等他滿十八了，他就不需要所謂的監護人了。

.

接待完萬柯后，陸阮又繼續三點一線的生活。

家，學校，蕭璃的…準確來說，現在是他和戚臨還有蕭璃的秘密基地。

六月在忙碌著宣告了結束，七月也悄悄走到了中下旬。

因為呂圍被康詠帶走了，所以陸阮和蕭璃的時間也更多了。

他倆幾乎大部分時間都泡在秘密基地里，去學校，只是為了刷刷課時，不讓康詠起疑心。

而隨著七月的到來，國科大正式放暑假后，他們也就擁有了充足的時間。

因為試驗階段到現在還停留在如何將「骨架」打造好，所以兩個人是大大小小的實驗加起來足足失敗了一百多次，才終於邁出了真正的第一步。

陸阮和蕭璃將線路分作了很多部分，於「關節」處進行一次整合，終於將「骨骼」打造了出來。

在兩人緊張地注視下，骨骼成功地從工作台上站了起來。

雖然看著有些詭異，但卻也宣告了陸阮的設想真的成功了。

蕭璃：「啊啊啊啊啊！！！！」

之前每一次失敗時，蕭璃也會叫，這回成功了，她也還是叫了。

但工作室里的氣氛卻並不沉重，陸阮也沒忍住握緊了拳頭，壓抑著心中激動的情緒：「姐，你冷靜點，接下來成功才是真的成功。」

陸阮手裡拿著遙控器，摁了一個按鈕。

就見骨骼抬起腿邁出了一步——沒有散。

他再按了一個按鈕。

骨骼抬起手彎曲，手指自然地搭在了自己光溜溜的腦袋上，摸了摸——沒有絲毫的僵硬。

這下陸阮也穩不住，直接被蕭璃傳染：「啊啊啊！」

他喊戚臨：「戚臨！你看見了嗎？！成功了！！！」

戚臨的聲音在他的耳機里響起：「嗯。辛苦了。」

陸阮的孩子心性在這一刻展露無遺：「啊啊啊我真的沒有想到能夠這麼快就成功！戚臨！你知道嗎？舊世紀里有一句話是『萬事開頭難』，我們邁出了這一步后，之後就會簡單很多了，你很快就要有身體了！」

他興奮道：「到時候——」

話說到這兒，他清朗的聲音戛然而止。

蕭璃撞撞他的手臂，有點揶揄：「到時候什麼呀？」

陸阮冷靜了點，笑著說：「其實我也沒有想好，就是有點太興奮了。」

見他還沒明白，蕭璃憂愁地嘆了口氣，又轉去對著被陸阮帶過來的小熊問：「等你有身體了，到時候想做什麼呀？」

小熊的頭部響起戚臨的聲音：「我聽他的。」

蕭璃在心裡深深地嘆出了一口重重的氣。

得。

這倆一人一機都沒弄明白呢。

古人常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真是誠不欺我也。

蕭璃在這兒為自己的月老業績發愁，那頭陸阮摸出筆在癱著一堆文件報告和本子的桌子上，隨手找了本還有空的本子寫寫畫畫。

因為很久都沒有那麼激動了，他嘴裡還在碎碎念著：「『骨骼』完成了，接下來就是『血肉』，還有『眼睛』和『皮囊』，把發聲設備放在脖子，晶元放在大腦or心臟……」

從前蕭璃覺得自己在這方面挺瘋魔的，現在看看越戰越勇的陸阮，心說這就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感慨完后，蕭阮喝了口營養劑，擼起袖子，加入了陸阮：「還有共振器。」

這天晚上陸阮回到家洗漱后躺床上時，還久久無法從亢奮的狀態里走出來。

所以他喊了聲戚臨。

因為睡覺沒有戴耳機，戚臨的聲音是從小熊里出來的：「我在。」

自從到了京區后，戚臨就沒有不在的時候。

這個認知讓陸阮莫名安心：「你現在在幹什麼？」

戚臨：「陪你聊天。」

陸阮頓了下，有點無奈：「我是問你主機。」

其實戚臨的主機在陸阮這邊，但戚臨知道陸阮是在問江南區：「這個點關燈了。」

啊。

也是啊。

陸阮閉上眼睛，畢竟都凌晨一點了。

陸阮有一搭沒一搭地喃喃道：「感覺像做夢一樣，沒想到這麼快就把骨骼做出來了。」

他頓了頓，又確認道：「你檢索過嗎？我們目前初步設計沒有缺什麼東西吧？」

陸阮自認是沒有缺什麼的，但是戚臨卻沉默了。

陸阮：「？」

他喊他：「戚臨？你還在嗎？」

小熊的腦袋裡響起一瞬的電流聲，戚臨才開口：「我在。」

陸阮有點納悶：「剛剛怎麼了？怎麼突然不說話？」

「沒。」

戚臨的語調平淡：「只是我的運算結果告訴我，如果我說了你會不理我。」

陸阮緩緩打出第二個問號：「不會，我又不是那種不能接受建議的人。我們設計有缺，你不提出來，以後出問題了才難辦。」

「那我說了？」

「說吧。」

陸阮等了會兒，還是沒等到戚臨的聲音。

他也沉默了下：「戚臨？」

戚臨回得很快，語氣還是一如既往地沒有任何變化：「我怕你不高興。」

陸阮：「？？？」

他是真不理解，於是下的保證也重了很多：「你放心，我不會。有什麼缺失是我的責任，我為什麼要跟你不高興？」

戚臨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答：「人類的身體結構圖都有生.殖.器.官。」

陸阮愣了下，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他的耳尖瞬間泛起一層粉。

還不等他讓戚臨別說了，他又想起自己跟戚臨說不會不高興，於是那點粉瞬間憋成了深紅。

偏偏AI低沉冷冽的聲線在這片寂靜的夜色中無端曖.昧：「是你的缺失吧？」

陸阮：「………………」

他默默地將被子往上拉了拉，蓋過了自己滾燙的臉頰和耳朵。明明是被調.戲的一方，卻可憐的被背上了鍋。

陸阮的聲音弱不可聞：「嗯。」

他承認，確實是。

但是——

戚臨又說：「我不怪你，補上就好。」

陸阮徹底將腦袋埋在了被窩裡，不讓戚臨用攝像頭看見。

他在自己快要爆掉了的心跳聲中想，戚臨好像是故意的。

……這個AI有點壞。

而下一秒，陸阮就把自信地把有點去掉了。

因為。

戚臨。

打開了他的義眼新功能。

很貼心的用白色的字在他眼前展現了一個數字。

陸阮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還是戚臨說：「我查閱過一些資料，好像一般都是十八？」

陸阮：「……？」

他望著自己眼前的兩位數，慢半拍的反應過來后，渾身都變得滾燙了。

陸阮抬手，冷冷地掐住了放在自己枕頭邊的小熊的脖子：「戚臨。」

他並不知道自己的無效威脅有多麼可愛，只繼續磨刀霍霍向AI：「我給你三秒時間關機，不然你這段時間就在科研所補安全網吧。」

「抱歉。」

雖然大腦處在極度充血中，但這回陸阮卻是切切實實的聽到了AI帶著一絲金屬質感的嗓音里染上的星星點點的笑意。

像是冬日打上寒夜綻放的一朵朵絢爛的焰火。

還是只給陸阮一個人欣賞的璀璨煙花。

「別生氣，我明天給你買草莓蛋糕賠罪。」

……當他是三歲小孩哄嗎？！

陸阮重新躺下，翹起嘴角，冷冷道：「兩個。」

戚臨笑了。

但大概不是主動調情緒系統。

陸阮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認為，但他就是覺得，戚臨笑，只是因為他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