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普信

有一個隨叫隨到的私人醫生是總裁應有的排面。

夏棉是沈凜臨時叫來裝逼的，並不是專屬的私人醫生，病看得差不多之後就收拾東西準備走了。

出於禮貌，溫零跟在沈凜身後一起送客。

這邊方圓幾公里都是沈凜一個人的地盤，送客自然不用太遠，不過是從樓上到樓下的距離罷了。

司機久候多時，夏棉打開車門后突然想起什麼。

「對了。」夏棉轉過身面向沈凜，「哥，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一下。」

沈凜在台階上站定，聞言轉頭對熊起使了個眼色。

溫零反應很快，禮貌的對抬起胳膊對夏棉揮揮手：「夏醫生再見，謝謝你來看我。」

二人離開后，夏棉靠著車身熟稔的點了支煙，抬頭望著沈凜：「怎麼回事，嫂子找好了？」

沈凜就知道夏棉肯定會這麼問，直接了當的否認。

「沒有。前兩天發生了一些交通事故，他……受了點傷，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想的哪樣？」夏棉挑眉，揶揄道，「什麼樣的傷值得你帶回家？我怎麼一點都沒看出來，難道得回學校復讀了？」

「有事說事。」沈凜不為所動，「別八卦。」

夏棉彈了下煙灰，抬手用煙頭指向溫零離開的方向，誇張的跺腳：「大哥！S+哎！放眼整個人類基地才幾個？更何況誰不知道他啊，頂流哎！你還特地找我來給人家治腺體，拜託，我怎麼可能不八卦！你瞞我幹嘛，我是外人嗎？！」

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弟的確不是外人。

但這些事沈凜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也不能說。

「我有隱瞞的原因，不要問了。」沈凜微微正色，S+Alpha的氣場無聲無息的回歸，「該知道的時候你會知道的，我和他的關係的確不是你想的那樣。」

「哥，那我就必須得提醒你了。」

夏棉一直很聽沈凜的話，此刻也突然嚴肅起來，揚手展開全息投影數據。

沈凜轉眼望去，陡然一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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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pha（S+）：沈凜

Omega（S+）：溫零

匹配度解析：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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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才從資料庫抽出你們兩個的血液信息比對的。」夏棉說，「如果顯示是0可能是他信息素異常的原因，但上面顯示有數字且只有9%，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沈凜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基因否認了他們的契合度，標記成功率不到10%，很大可能永遠不能完成終身標記，無法完全佔有。

對於兩個S+來說，這完全不合理。

可又這麼實實在在的發生了。

沈凜心中環繞著一種從未有過的陌生感受。

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麼，總之不是很好。

「我就知道我猜的沒錯。」夏棉輕笑，「要是從來沒想過和人家發展戀人關係，你幹嘛這麼失落。」

「沒有。」

沈凜本能地搖頭，片刻后突然反應過來。

「你剛才騙我的？」

「沒啊。」夏棉無辜的攤手，指了指還沒撤掉的投影：「就是9%，這上面不都寫著嗎？」

沈凜再次看向匹配度結果上的數字，沉默數秒后才說：「我只是有些疑惑S+之間匹配度為什麼會不到百分之十。」

「誰說不是呢。剛才看到的時候我也嚇死了，仔細一想還是忍住沒當著他的面說。他看起來很喜歡你，知道了心裡肯定會不舒服。」

夏棉停頓了一下，望著天空吐出一口煙霧。

「我也有過這種經歷，感覺真的算不上太好。」

沈凜並不是很會安慰人，於是選擇曲線救國，提起夏棉的伴侶：「你們兩個現在不是挺好的嗎。」

「確實。」夏棉笑容染上些許溫柔，「我倒是早就想開了，但那傢伙一直放不下那58%的匹配度，每天記掛著生怕我被別人搶跑，床上凶得要死。我很吃這一套，帶勁兒。」

有看不見的車軲轆從臉上碾了過去。

沈凜淡然的點了下頭。

「那挺好。」

夏棉夾著煙，認真望著沈凜：「所以我是想提醒你，如果足夠相愛，這9%的匹配度只是一項數據。但如果你對他沒有那種想法，同為S+，你們兩個經常待在一起是十分危險的，小心擦槍走火收不了場。」

這話的意思沈凜明白。

但帶著一身甜膩的味道往他身上撲的Omega從他成年到現在不計其數。

對自己的理智和自制力，他確實足夠的自信。

「知道。」沈凜說，「我有分寸。」

夏棉比誰都清楚Alpha發瘋的時候什麼樣。

他不置可否，隨手掐滅了煙：「小心點吧，他的情況很特殊，我回去還得研究研究，你心裡有點數，別當普信A。我走了啊。」

說完，夏棉彎腰鑽進車裡，簡單告了個別就離開了。

目送汽車開遠之後，沈凜整理了一下思緒轉頭回到大廳，一抬眼便看到溫零正圍繞著沙發繞圈，焦頭爛額似乎很著急的樣子。

「怎麼了？」沈凜抬步走過去。

見沈凜回來，溫零立刻衝上去，哭喪著小臉舉起手上的錶盤猛戳：「先生怎麼辦，我經紀人一直在給我打電話！我過幾天有個直播綜藝要上，不去就算違約了……怎麼辦我不敢，這兩天玩消失經紀人肯定會罵死我的！我工資卡都被凍結了！」

沈凜冷靜自若：「你工資卡在公司名下？」

溫零點頭：「對啊對啊。我們公司都是統一開卡管理的。」

「小公司為了掌控員工真是什麼都幹得出來。」沈凜無奈，轉而問道，「卡里多少錢。」

「大概有……」溫零想了想，「兩千多吧。」

「……」

沈凜的思路當場卡殼，數秒后才重新連接。

「怎麼會這麼少？我沒記錯的話你的出場費應該很高。」

「高是很高……」溫零委屈的撇撇嘴，「但都用來買魚了嘛，紀傲天坑我錢，壞死了……」

少年刻意壓低了講話的音量，好聽又柔軟的嗓音聽起來有些沙啞，染著些許抱怨語氣聽的人心口發麻。

像一隻在外面受了欺負回家粘著主人撒嬌的小動物。

「既然沒什麼錢就不要太著急。」沈凜說，「你和長嘉簽的什麼合同。」

溫零低頭找了找，然後抬起胳膊展示：「這裡，合同備份。」

沈凜抬起下巴向他示意熊起的位置。

「傳給熊起看看。」

「好~」

溫零乖乖點頭，找出在通訊錄找到熊起發送文件，然後屁顛屁顛的跟在沈凜身後走到沙發邊坐下，好奇寶寶似的問道：「先生，夏醫生剛才和你說什麼啦？和我有關係嗎？」

沈凜沉吟數秒，不動聲色的搖頭：「一些私事。」

「噢。」

溫零隱約感覺夏棉說的事情和自己有關，但看沈凜明顯不太想說就沒再繼續問，眼珠子咕嚕嚕轉了一圈，鼓起勇氣提起另一個話題。

「先生，剛才夏醫生說如果有Alpha用信息素引導我進入丨發丨情期的話我的病有很大概率自愈……」

這話雖然沒有直說，但是人都能聽出明晃晃的暗示。

多年身居高位培養出的心理素質讓沈凜表面上看起來永遠波瀾不驚。

沉默片刻后，沈凜認真的注視著溫零。

「請神容易送神難。」

看似答非所問的回應讓溫零臉一熱，低下頭搓了搓手，輕咬下唇：「臨時標記一下不就好了嘛。」

「高階彼此間的影響非同小可。」沈凜心平氣和的陳述，「就算真的成功，那時候我們兩個的信息素也會無法避免的交融在一起。我沒有應對S+Omega發情期的經驗，無法100%保證不對你造成傷害。」

溫零知道對沈凜來說，願意幫認識才沒幾天的人請厲害的醫生看病做檢查已經仁至義盡了。

自己借題發揮要求臨時標記，實在顯得有些得寸進尺。

沈凜選擇了相對柔和的方式和自己講道理，而不是嚴詞拒絕，多多少少有一些溫柔的動機在裡面。

道理溫零都明白，可委婉地拒絕也是拒絕。

終究忍不住有些失落。

就在兩個人面對面一言不發，心裡各自打著自己算盤的時候，退到一邊分析合同的熊起走到沈凜身側：「沈總，合同我看完了。」

沈凜：「說說。」

熊起：「按照合同里甲乙雙方的權利以及責任定義，這是不平等條約。」

「啊？」溫零驚訝的瞪大眼睛，「怎麼會呢！我朋友和我簽的是同樣的合同呀，他說專門找律師看過，沒問題的！」

熊起：「你朋友是幹嘛的？」

溫零：「主播呀。」

「問題就在這裡。」熊起汗顏，「你是明星，人氣榜第一的頂流，怎麼能和主播簽一樣的合同呢？這完全是兩個不同的職業，收益分成也天差地別，對他來說責任平等的合同對你來說血虧。」

溫零茫然的抓抓頭髮：「啊？」

只觀察表情沈凜就可以看出來溫零對於自己的合同根本沒有清晰的認知。

「算了。」沈凜抬手示意熊起收起合同，「他不懂。」

涉及合約，又談到了「不平等條約」這麼瘮人的名詞，溫零總覺得後背涼颼颼的，又懵又慌，：「怎麼回事呀先生。」

「你每個月幾天假期？」沈凜問他。

「只要沒有工作都是假期。」溫零眨眨眼，「不過我大部分時候都有工作。」

話音落後，沈凜和熊起兩個人對視一眼。

作為專業總助，老闆不笑熊起也不敢笑，綳著臉幾乎要憋出內傷。

沈凜並未對溫零在人生大事上的重大疏忽進行任何指責，而是抬步走向樓梯：「或許你的公司算計了你，但我沒記錯的話那個綜藝已經宣傳很久了，還是遵守契約精神比較好。至於合同的事以後再說，你不用擔心。」

溫零趕緊邁著小碎步跟在後面：「我還把車撞壞了，公司肯定不會放過我的，以後會不會剋扣我工資啊……」

話音未落，溫零這邊電話鈴聲又聒噪的響起。

看到來電提醒的「希爾」二字，溫零方寸大亂，一步跨了三級台階追上去和沈凜並肩，舉起手腕給他看自己的錶盤。

「先生！怎麼辦怎麼辦！」

沈凜轉頭看了一眼，扶著樓梯欄杆停下腳步：「你希望怎麼辦。」

「你……」溫零抬起頭，眸中倒映著水晶燈的光芒閃閃發亮，扇動纖長的睫毛眨眨眼，「接個電話幫我說說情嘛……」

沈凜背對著光源，面無表情看不出情緒。

溫零目不轉睛的望著他，眸光隨著情緒靈動的跳躍了一下。

「先生……好不好嘛，求求你了。」

柔軟的聲線鑽入耳膜，如同帶著電流通過神經末梢傳遞若有若無的麻癢，比融化的奶油冰激凌更加甜的膩人。

沈凜挪開目光，喉結不由自主的滾動了一下。

見沈凜依舊冷著臉不吭聲，溫零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拜託拜託……」

說完，溫零壯著膽子接通電話舉起手腕，然後眼巴巴的瞅著沈凜。

「我還以為你準備一輩子不接我電話了。」

希爾帶著怒火的聲音立刻傳來，語氣咄咄逼人又強硬。

「溫零，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麼蠢事？給我個合理的解釋，就現在！」

沈凜蹙眉，伸手點擊溫零的錶盤轉換成視頻模式，對著面前展開的全息投影掀起眼帘，疏離的目光高貴又淡漠，氣場全開。

「你好，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