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第181章
話說元寶兒提著食盒漫無目的的往回走,走著走著,意識到自己走回了自己的屋子,原是想著今日臘八節,給大公子一道分享這道臘八粥的。
這樣想著,橫豎閑來無事,又索性起了身,往大公子書房方向慢慢走了去。
一直快要走到書房門口了,這才後知後覺想起大公子不在書房,一早去了老太太院里,而又驟然覺得哪處怪怪的,一低頭,這才想起食盒落在了屋子裡了,竟忘了提了。
人都傻了。
元寶兒一時揉了揉自己發懵的腦袋,正要轉身回去取,這時,忽而遠遠看到書房門被從裡頭打開了,不多時,只見一道黑影一閃,謝執從大公子書房走了出來。
出來后,似乎還左右看了一眼。
隨即,朝著與元寶兒相反的方向步履匆匆離開了。
元寶兒見狀,頓時微微蹙了蹙眉。
謝執去大公子書房作甚?
這個時候大公子不在書房罷?
大抵是感到有些奇怪,猶豫了片刻,原本正要離開的元寶兒一時去而復返,直接抬著步子推開屋門踏入了書房。
大公子的書房書籍繁多,裡頭皆是他珍愛之物,通常不太樂意放閑雜人等進來。
元寶兒是大公子書房裡的書童,通常這裡他來得最多,除此以外,也就邵安,還有兩個送茶送水的丫頭日常可以進出。
謝執為人多寡言,會武功,似乎並不愛往書房裡頭鑽,出入書房的次數並不多,不過若是替大公子取什麼東西,也不是不可能。
雖是如此,不過元寶兒還是撓了撓頭,沿著書房一路細細查看了片刻,八仙桌,小几,案桌上均千塵不染,瞧著像是沒有被人動過的樣子。
大公子愛整潔,所有東西擺放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在這一點上,與……與……頗為相似。
以至於,通常一眼望去,便可發現端倪。
細細查看了一番,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元寶兒以為自己多心了,正欲轉身退出來時,不想,這時,在案桌后的書架上發現了一絲異樣。
只見書架中央的八寶格似被拉開了一道縫隙,未曾合上。
這個八寶格裡頭放了一些大公子的印章和珍貴物件,平日里是上了鎖的,這會兒只見銀鎖懸挂在上頭,並沒有鎖上,又或者沒有來得及合上?
元寶兒見狀,當即上前將八寶格拉開,只見此時裡頭空空如也,頓時臉色一變,下一刻,想起了什麼,元寶兒板著小臉飛速追了上去。
一直追到院子口,中途險些被積雪絆倒了兩下,元寶兒這才巴巴將謝執追上。
「姓謝的,你給我站住!」
「把東西交出來。」
話說元寶兒擋在謝執前方,叉著小腰,朝著謝執怒目而視。
活像只凶神惡煞的小惡獸。
大有一副不交出來,誓不罷休的姿態。
雖說二人算是舊相識了,但是自打元寶兒入了這玉暉軒后,兩人都互作不識,誰也沒有開口點破過,整個玉暉軒就連大公子都不知二人昔日過往。
這幾個月下來,兩人相交並不多,不過是正常的點頭之交罷了。
此番元寶兒橫著攔在對方眼前,好似回到了三年前,二人爭鋒相對的場面似的。
見謝執看著他不說話,元寶兒一時點著下巴道:「你是不是偷大公子東西了,就像當年偷我娘那口大鍋那樣?」
元寶兒盛氣凌人的質問著。
這還是他來玉暉軒這麼久以來,頭一遭露出原本面目。
大公子待他友善和睦,於他有恩,元寶兒自是打從心裡擁戴他,維護他。
若書房裡出了賊人,丟了東西,便是他的失職。
於公於私,他都必須在他的崗位上站好每一班崗。
何況,此人可是有著劣跡斑斑的前科的。
面對元寶兒的盤問,一向沉默寡言的謝執彷彿不想與他對峙,只見他沉默了片刻,抿著嘴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說著,步子一跨,便要越過他離去。
他人高馬大,長手長腳,又有些武藝,元寶兒自不是他的對手。
不過元寶兒並不懦弱,見他虛心要走,便立馬抬手朝著他腰間腰帶一揪,一把撲了過去便要強行搜他的身。
對方神色一怔,當即一把揪著捏住了元寶兒的胳膊。
兩人爭執糾纏間,一本書冊從他懷中掉了下來,砰地一下掉在了地上。
元寶兒眼尖正要去撿,這時,只遠遠聞得一聲:「你們在做什麼?」
一道略微溫和的聲音從遠處響起了起來。
元寶兒同謝執雙雙扭頭看去,便見遠處大公子披著狐裘,在雪地里緩緩走了來。
等到伍天瑜走到跟前時,謝執已放開了元寶兒。
而元寶兒一低頭,只見腳邊的那本書冊已不見了去向。
謝執立在原地,一身黑衣,滿臉寫著生人勿進,不發一語。
元寶兒瞪了謝執一眼,片刻后,這才沖著伍天瑜道:「方才廚房送了臘八粥來,怕粥涼了,我便到了門口看公子什麼時候回來。」
元寶兒踟躕了片刻后,這樣說著。
沒有第一時間揭發謝執。
謝執聞言似乎看了元寶兒一眼。
伍天瑜微微淺笑道:「方才一路走來,正好有些冷,正好喝完粥暖暖胃。」
伍天瑜說著,看向謝執,道:「賢弟,一起罷?」
謝執聞言,卻淡淡搖了搖頭道:「我去外頭走走。」
說罷,不待伍天瑜回應,便率先邁著步子離開了。
伍天瑜也不惱,只衝著元寶兒道:「謝執此人就是如此,向來寡言少語,你勿要與他計較。」說著,微微一笑,道:「陪我一道用粥罷!」
「公子是如何認識謝執的?」
「當年江南鬧了災,我在外頭遊歷時遭了幾個劫匪的劫持,正好謝執路過,搭救了一把,後來便結伴同行了。」
話說元寶兒同伍天瑜一邊閑聊著,一邊回了書房。
兩人用過臘八粥后,伍天瑜在案桌前撰寫他的遊記,元寶兒便在一旁的軟榻上練字。
書房裡頭靜悄悄的,偶爾聽到幾聲滋滋聲,是火盆里炭火烘烤時發出的細微聲響。
屋外的雪已經停了。
整個世界一片寂靜無聲。
伍天瑜下筆如有神,已撰寫了一大段內容,頗為滿意,終於放下筆墨鬆鬆筋骨時,一抬眼一偏頭,只見趴在小几上的寶兒似在發獃發愣,他手中仍握著毛筆,思緒卻彷彿早已經飄遠了似的,就連手中的毛筆蹭到了紙上,蹭得滿紙黑墨,也渾然不知。
看著那張出神發愣的小臉,想起方才從太太屋裡出來時,太太拿出了十幾張女子畫冊讓他代為參考,太太見伍天覃在柳家的婚事上絕不鬆口,便唯有退而求其次,做起了其他準備。
想了想方才的事兒,又看著眼前那張微微出神的小臉,伍天瑜便將遊記緩緩一收,慢慢走了元寶兒跟前,輕聲問道:「在想什麼呢?」
一直到伍天瑜走到元寶兒跟前,元寶兒還沒察覺到他的靠近,直到頭頂響起了這一聲,元寶兒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嚇了一大跳,待緩過神來后,元寶兒立馬坐直,發現抄了大半日的字帖全毀了,立馬著急補救,卻見伍天瑜淡定的從他手中接過毛筆,又將毀壞的字帖抽走摺疊放在一旁,隨即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元寶兒被他溫和卻精悍的目光看得有些無處遁形,想了想,道:「我在想公子那個八寶格忘了落鎖,可是丟了什麼東西不曾?」
話一出口,見伍天瑜看著他淡淡笑了起來。
元寶兒面上一窘,這才後知後覺想起方才一進屋時,他便立馬指出了這個問題,原來那個八寶格的鎖早壞了,伍天瑜早已經將裡頭的東西移走了,沒有丟任何東西。
元寶兒又重複發問了一遍。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變得思緒獃滯,獃頭獃腦了。
大抵是屋子外頭的雪太大,天氣太冷,給他凍的。
又或許是屋子裡頭的火太大,溫度太高,給他悶的。
在伍天瑜溫和目光的注視下,元寶兒有些無地自容。
好在伍天瑜不曾打破砂鍋問到底,只起身來到火盆前,用鐵鉗挑了挑火,方招呼元寶兒坐過去。
元寶兒順從走過去,在伍天瑜對面落座。
火盆里的火極旺,伍天瑜又添了幾塊炭火。
空氣里竄起了一抹濃煙。
火堆里滋滋作響。
這時,伍天瑜看了元寶兒一眼,忽而冷不丁開口道:「你上回不是問我為何跟老二鬧成這個樣子么?」
伍天瑜淡淡勾唇說著。
元寶兒聽了神色一怔。
上回伍天瑜告訴元寶兒當年城外的真相后,元寶兒曾飛快追了出去,追問了伍天瑜這麼個牛馬不相及的問題。
結果那日,伍天瑜沒有回答他。
不想,竟在此時此刻忽然重新提起了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