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一 昔日姐妹相逢有期 今朝親人再會無隙
展琴顏終於醒過來,眾人方舒了口氣,卻又添了新愁:展琴顏失憶了。別人接近她時,她就變得煩躁不安,更是拒絕所有人的關心。展琴顏看到水溶和黛玉在一起歡歡笑笑的,好像並不抵觸,見到展文弈在紫娟身邊奔波勞累,紫娟卻冷若冰霜,展琴顏也平平靜靜。她對這些人似是相識,又不相識,欲接近,又怕接近。
黛玉和水溶看到展琴顏的樣子,心裡也難過,
治癒展琴顏的病須要時日,心急不來,況且她身體無礙,又有林書遠照料她。眾人便將心思移到「薈藝軒」的事情上,恰好給她一個空間,讓她心靈上輕鬆自在。因為展琴顏的緣故,眾人已有多日不曾顧到薈藝軒」了,對於黛玉的「六絕」提議,與大家不謀而合,眾人一致贊成,齊心協力之下,很快就開辦起來。而展琴顏對「薈藝軒」之事很是上心,由林書遠陪著,忙前忙后,樂此不彼。
一切安排妥當,眾人開始忙碌啟程回回金陵的事,江南的「薈藝軒」便交給林義媳婦與林怡夫婦管理,史青便隨林怡留在了江南。
即將啟程,眾人又發起愁來,展琴顏怎麼辦,展文奕已將展府之事交與展府管家,自己隨紫娟進京。展文奕有心照顧妹妹,無奈展琴顏不接受他,他還一心顧念紫娟,已經被紫鵑使得團團轉,自是無暇顧及展琴顏。展琴顏這種情形,如何讓她孤身留在江南,雖然林書遠心無怨言,展琴顏今後的路怎麼走呢?這些人終還是放不下她。黛玉與璟珏、水溶商議后,決定帶展琴顏回京。
船至金陵,棄舟登岸,換了車輦,正欲前行。遇前方衙役、侍衛禁道,車隊人馬浩浩蕩蕩,不知是何等達官貴人在此上岸,如此排場,眾人不禁猜疑,黛玉、水溶等人但覺豪華大船似曾相識,一時難以想起。眾人即停在遠處觀望,只見文武百官,翹首以待,交頭接耳。大船上眾人擁著一些男男女女下了船,透過人群,隱約可見船上人服飾與眾不同。待衙役、侍衛開道,一隊隊絕塵而去,眾人想道莫非是……
歡迎儀仗義結束后,眾人也入了京城,各自回府。水溶送黛玉等人先回了仁義巷的林府,黛玉考慮公主府在城外,水溶每日城裡城外奔波,辛苦不便,便決定住在城裡。一時黛玉、紫娟、雪雁、陸雨欣、曉柔、展琴顏、林書遠、展文奕回了林府,伊浠便作為水溶的義妹,與水溶、水濛同回了北靜王府。黛玉又給陸雨暄和蘇恆寫了書信,告知陸雨欣來京之事。
第二日,水溶送黛玉去後宮后,約了璟珏一同上朝覲見皇上,方知外邦番王爺幾個月前向中原皇帝遞了拜貼,請求前來朝見,那時水溶等人已起身遠赴江南,並不知此事。番王爺得了皇帝准許后即啟程,昨日始到。
卻說黛玉來到後宮,一番禮儀之後,太后仔仔細細看著黛玉,笑道:「半年不見,你出落得更俊俏了。」
皇后拉過黛玉,坐在身旁。黛玉取出蘇州帶回的錦繡山河圖與百鳥朝鳳圖,敬給太后與皇后,太后與皇后展開欣賞,贊道:「這是真正的蘇綉,還是我的女兒心思巧。」
太后道:「長樂昨晚給我們講了些你們的趣事,我們聽得不盡興,今天你再講講。」
黛玉道:「太后您願意聽,我全講給您。」於是與長樂一起,講述了江南的民俗和名勝。
長樂依在皇後身旁道:「太后、母后,你們要多疼疼姐姐,你們沒有看到她在父母墳前痛哭的模樣,真的讓人心酸呢。」
皇后道:「當然要多痛愛你姐姐,你得到的太多了,你就靠後吧。」
長樂道:「我知道母后、太后最好。」
太后道:「長樂也大了,也該找婆家了。等你姐姐大婚之後,你父皇空閑下來,就定你的事。前幾日聽你父皇言道今科狀元一表人才,學識又好,有意立今科狀元為駙馬,只等你回來點頭呢。」
長樂道:「今科狀元是誰?本公主未必喜歡呢?」
皇后道:「好像是蘇州人氏,叫蘇恆。」
黛玉與長樂不由一驚,互望了一眼。
長樂道:「我不同意。」
太后道:「要看你父皇的意思,只怕由不得你。」
此時太監來報,番王妃求見。黛玉與長樂欲迴避,太后道:「你二人但坐無礙。」二人重又坐下。須臾,黛玉看去,一明艷照人的女子盈盈而入,正是探春。黛玉心中喜悅,一時難言,眼裡含了淚。探春跪下施禮,隨後呈上禮單,太后看過,俱是中原少見之物,命人收了,又賜了座。探春留神看那黛玉,也是心中起伏,表面強作平靜。太后與皇后簡單地問了些番地的生活,又讚許一番番王妃的明理,方說道:「王妃雖是南安王義女,實是出自賈府,賈府境況如何?」
探春道:「回太后、皇后,臣妃還未回府中,但已得知皇恩浩蕩,皇上不僅赦免了賈府,又蒙皇恩庇佑,賈府又恢復生機。賈家長輩現為林府做事,同輩中賈寶玉在軍中任職,晚輩中賈蘭考中今科探花。」
皇後轉向黛玉道:「賈府府內由誰主事由呢?」
黛玉道:「府中大小事都由女兒的兩位嫂子料理。」
皇后道:「難為她們了。管理五絕軒的是你哪位嫂子?」
「是二表兄賈寶玉之妻賈氏薛寶釵。」
太后與皇后交換了眼神,道:「薛姓女子,怪不得送往宮中的綉品的一角上都綉了梅花篆字『薛』呢。」
黛玉臉上閃過不解,隨即恍然,忙道:「太后,母后,我們在江南也開辦了五絕軒,為了區分金陵與蘇州的綉品,便在金陵的綉品上綉了梅花篆字『薛』,將來要在蘇州的綉品上綉上梅花篆字『展』。」
太后與皇后同時讚許地點點頭,心中早有經緯。
黛玉頓了頓,又道:「母后,女兒已將五絕軒辦為六絕軒。」
長樂道:「姐姐又加了武絕。」
太后道:「卻是為何?」
長樂道:「女子當能自衛。」
太後點頭道:「也好。」
太后又對探春道:「六絕軒的貢品還不錯,難為你嫂子經營有道。這也是個難得的女子。」
長樂因心中想著立駙馬之事,便有些坐立不安,對太后道:「母后,我與姐姐有事先告辭了。」黛玉對太后、皇后施禮,又與探春相望,眼神傳意,方告退出來。
長樂道:「姐姐,駙馬之事怎麼辦?」
黛玉道:「父皇還未提及此事,我們也不要問,先不要讓陸小姐知道,我們慢慢再想對策。」
二人又說了會子話,水溶方處理完國事,到後宮來接黛玉,見黛玉眼圈微紅,關心道:「你見到賈府親人了吧。」
黛玉點頭道:「看到三妹妹了,未能說上幾句話。」
水溶道:「過幾日請她到府中來,你們姐妹好好一聚。」黛玉才笑了。水溶又對黛玉道:「皇上命人算了大婚日期,定在一月後,又准了假,命我準備婚事。」
黛玉低頭道:「一切由你。」又回身背對水溶道:「若不合我心意,我便不上轎。」
水溶扳過她的身子笑道:「到時我只得學人家搶親了。」說完拉著她向外走,二人說笑著,緩緩走出宮來。
黛玉與水溶說笑著向宮門走來,還未到宮門外,便聽到洪亮的聲音說道:「慢一點上,你此番進宮覲見太后、皇后,情形如何?」待二人轉出門來,正看見一高大男子剛欲扶著一女子登車,那女子看見黛玉、水溶出來,又邁步下車,迎向黛玉。黛玉展鳳目看去,正是探春,也緊走幾步,迎了過去,水溶緊跟了過去。
黛玉探春二人雙手拉在一起,興奮激動一時淚涌了上來,竟久視無語。
番王爺走過來,對黛玉朗聲道:「妹丈這廂有禮了。」
黛玉、探春回過神來,探春抹去眼淚,笑道:「林姐姐,這是你妹夫。」又對番王爺道:「王爺,」
番王爺道:「這麼厲害的姐姐,我怎麼會忘記。」又對黛玉道:「姐姐也太心急了吧,我們才剛剛到,你就持劍問罪來了。」又向黛玉身後的水溶抱拳施禮。
黛玉輕笑道:「你若問心無愧,何懼我問罪?」
番王爺道:「此言有理。」
水溶過來道:「我們上車再談。」四人便上了水溶黛玉的車輦,番王爺的車輛便不遠不近地跟隨著。
坐好后,番王爺道:「此番回來,我可是來請姐姐為我主持公道的。」
黛玉道:「你有什麼好委屈的,我只關心三妹妹受不受委屈,誰管你呢。」
番王爺對水溶道:「她們都是這樣不講道理嗎?那我豈不是伸冤無望了?」
水溶也笑道:「你說來聽聽,再問你這姐姐,給不給你作主?」
番王爺寵溺地看一眼探春道:「你不知道你這妹妹有多厲害,在我的領地里,連我的宮裡,包括我本人,都被她管得嚴嚴的,我這王爺更要聽她的。」
探春羞道:「休聽她胡言亂語。」番王爺哈哈一笑。探春道:「他才霸道,我要不順著他,他就要發脾氣。」
番王爺道:「我要是不聽你的,受的罪更大呢。」探春低頭不作聲,番王爺又歪著頭,低聲對探春道:「是不是?」
黛玉看這番王爺雖豪邁之人,也不乏柔情,她二人嘴上雖口角著,彼此眼中傳遞的是無盡的情意,放下心來。
黛玉道:「我這妹妹性子直爽,凡事直中取,不向曲中求,我是擔心她逆了你的心意,你對她不善,才與你訂下問罪,問情的事。如今你們琴瑟和諧,我便放心了。」
番王爺道:「正是她不做作、直來直去的性子,才能打動我。像我在馬背上、刀尖子上奔過命的人,別人轉個眼珠,我都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她是不是真心對我,我感覺得到。若她的心思全用在以各種方式奉迎我,而不是真心待我,我早就棄了她,只給她個名份罷了。」
黛玉道:「這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
番王爺道:「也要謝你江邊一席話,」遂又正視探春道:「才使我不把她當作和親的花瓶女子,讓我重新審視她的才氣。她的思想,她的個性,她的與從不同征服了我。」番王爺如此情意深厚,不顧黛玉、水溶在場,直言表白,這番濃濃的情意,令在場人無不動容。
黛玉輕咳一聲問道:「你們落腳何處?」
番王爺道:「先住在行館,過幾日安定下來就回賈府,她要回娘家住。」
探春道:「我一年多未歸,想回家多住幾日。你要不高興,我自己回去就是了。」
番王爺道:「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見探春並無不快之色,番王爺方轉身對水溶笑笑道:「見笑,見笑。」
水溶也含笑道:「見識,見識。」
「看林姑娘柔柔弱弱的,應該性情溫柔,你們相敬如賓吧。」
探春推他道:「別胡說,他們還未成親。」
番王爺便對水溶道:「北靜王爺動作太慢了些,即算去年我們相見之時,你我同一起點,如今我的女兒都出生了,你這還沒譜呢,我都著急了。」
水溶道:「我這是情長、意遠,晚些再領教她的厲害。」
番王爺道:「不過那日她在江邊神色不懼,一番言語,駁得我只有驚訝,我已領教過這位姨姐的辭鋒,只怕比探春過之,北靜王爺,她們姐妹的性情,等你成親之後,便知厲害,」
探春瞪了番王爺一眼,番王爺忙住口不語。
水溶道:「到時我們同病相憐,我們兄弟相聚,你可要接納我。」
黛玉聽了此言,臉上不快,逼近水溶道「水王爺,你若怕了,反悔還來得及。」
水溶閃著身子躲著她含糊道:「我樂在其中。」
黛玉咬牙道:「你說清楚些。」
水溶拉過黛玉的手大聲道:「我樂在其中,我的馨兒知書明理,有才、有德、有真性情,是我一生的牽挂,愁喜都由你。」
黛玉道:「這還差不多。」臉色緩和下來,水溶方舒了口氣。
番王爺與水溶會心一笑,道:「我想我這姨姐比她妹妹更勝一籌。王爺,我只能說同情你的未來了。」
四人都笑了起來。
到了路口,探春道:「我們先回行館,明兒就回賈府。」
黛玉道:「我們改日再聚。」黛玉與探春依依分開。
黛玉隨水溶回了北靜王府,向老王妃請安,老王妃自是不勝歡喜,顛三倒四地吩咐著王府上上下下眾僕人、僕婦,弄得眾人不知所措。但見這未來的王妃,給王府帶來了歡樂和生機,又因黛玉也曾在府中住過,對僕人、僕婦也是好的,眾僕人、僕婦雖忙碌些,心裡也盼著王妃能早日嫁過來。
當晚,陸雨暄與蘇恆相約來黛玉府中拜訪,二人謝過眾人相救之情,陸雨欣又特意向陸雨暄講了是林雪雁發現輕生的她,才使她又獲重生。陸雨暄便對雪雁施大禮相謝,雪雁讓開,抬頭與陸雨暄一雙明目相遇,兩人俱是心中突突亂跳,頓時手足無措起來。眾人又賀蘇恆狀元登科,獨佔青龍,金榜得中做公卿。大家相見甚歡,隨後陸雨欣便隨陸雨暄回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