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第71章 第71章

一夜還未過半,太子大婚之夜醉酒輕薄弟妻的消息便流傳開來。

皇帝得知這消息,盛怒難抑,若非太子受傷失血早已昏迷,只怕能親自提刀宰了這個令天家顏面無存的逆子。

待天色大白,彈劾太子的摺子便會將他釘死在恥辱柱上。

岳金鑾肩上一刀不淺,宮裡連夜召了數名太醫為她醫治。

岳金鑾當夜發起燒來,扯著秦恕不肯鬆手,哭著叫他名字,叫了一回又一回,把人心都叫碎了。

有岳貴妃求情,皇帝破例令秦恕留下相伴。

岳金鑾枕著他衣袖,才安靜睡過去,下垂睫上還掛著來不及掉落的淚。

進出為岳金鑾換藥的宮人都說,沒見過定王這麼可怕的模樣,活似是要殺人。

他陰沉著臉,緊緊抱著郡主,指節扣的用力發白,唯獨哄郡主的聲是溫柔的。

便是前些年上戰場歸來時,銀甲長劍上沾滿了血,前腹後背一道道能致命的傷,也不見他有過這般肅殺狠戾。

誰不知道,定王戰場上快死的時候,心口放的還是郡主的小像。

那張被他的鮮血泡的快散架的小像誰也不敢丟,副將們小心翼翼放在定王枕邊,期盼著定王能醒。

後來秦恕果然醒了。

秦恕用命一分分掙來的權利和擁戴,才終於換來娶她的資格,換來她今生多看他一眼。

又怎麼捨得死了,再丟下她一個人。

他把小像收好放進匣子里,又偷偷描了張新的隨身帶著。

那匣子里已經有了不少岳金鑾的小像,都是他畫的,笑的哭的生氣的,栩栩如生。

這些小像,一大半都沾著幹了的血跡,也有些不小心被利器刺破的——

想要他命的人,明槍暗箭都往他心上捅。

他將破損的小像重新粘好。

單薄的紙,每一張都帶著他的體溫,他一張也不肯丟。

秦恕當初險些死在戰場上的事,被他勒令不許傳出去,可還是進了皇帝和貴妃耳朵里。

他們也都瞞著岳金鑾,岳金鑾不知道。

她以為秦恕屢戰屢勝,是天降戰神,她只要好好等著他回來娶她。

她不知道她要等的人險些死在北地大漠里,鮮血汩汩流進黃沙,熱烘烘的砂子埋著屍骸和血。

不用多久,人也就成了大漠里一粒死沙。

好在他回來了。

這樣千辛萬苦求來的心上人,他平日連說句重話都不忍,又怎麼忍受她被旁人欺負。

皇帝被氣得不輕,稱病將此事交由定王處理。

秦恕的人辦事利索,不到半天就把東宮搗了個底朝天,太子腰傷癱在床上不能動,也被強行拖起來審問了十幾個時辰。

他堅稱是岳金鑾勾引他。

燈草為岳金鑾作證,指認太子意圖輕薄,岳金鑾抵死不從,太子懼怕事情敗露被人發現,酒氣上頭便欲殺人滅口,才有了岳金鑾肩頭那一刀。

燈草見機不對,迫不得已拔下釵子,為護主傷了太子。

太子不肯認,而他的內侍蔣閑埋藏兇器時被捉,刀口尺寸正好與岳金鑾肩頭的一模一樣。

蔣閑不知實情,一被拷打全招了,說是太子讓他扔的匕首。

岳金鑾在宮裡養傷,秦恕忙完太子的事便來陪她。

因為失血,岳金鑾小臉煞白,素來紅潤的唇也覆著白膜一般,整個人像一枝欠在薄胎白玉瓷瓶里的白山茶。

她病怏怏歪枕著軟枕,茫然望著窗外天際行過的燕雀。

身後傳來男人的步伐,岳金鑾來不及轉身,便被凌空抱起,秦恕的氣息撲了她滿懷。

秦恕親了親她光潔的鎖骨,岳金鑾肩頭有傷不能動,連攔他的力氣都沒有,眯著眼睛軟軟叫了聲,「癢。」

宮人都退了出去,將帘子拉上,留給他們二人溫存。

秦恕把她放下,「宮裡悶,待傷養好便送你回家。」

這陣子太後身體抱恙,貴妃侍疾,只有秦蓁陪岳金鑾解悶。

才四歲的小孩子,便是岳金鑾的孩子生了也比她大不了幾歲,完全說不到一處去,還要哄孩子。

岳金鑾寂寞的要命,每日都盼著秦恕來。

她吃吃的笑,「送我回家?那你便沒法天天見我了,你捨得?」

秦恕沉默了一會,「不捨得。」

「但怕你不開心。」

岳金鑾在他懷裡找了個愜意的位置趴好,摟緊他的腰,「有什麼不開心的,能見你就開心。」

秦恕沒說話,摸摸她的長發。

她當真是長大了,綿軟的嬌軀依偎著他,春夏的薄衫擋不住玲瓏曲線,似朵半開的嬌欲之花別在他心口上。

甜如蜜汁的香氣一絲絲的誘著心神,她的手不安分,還在他后腰上勾畫,彷彿在寫字。

她寫了個「親」,爾後莽撞地弓起身子,騎在他小腹前,得意洋洋地與他鼻尖對鼻尖,「秦恕,我今天好不好看,想不想親我?」

秦恕這才發覺她唇色比前幾日要紅。

淺淺的水紅,薄紗織物般籠在她唇上,像溫柔鄉的霧。

她今天畫了口脂。

秦恕的腰腹有些突然的灼熱,他挺直了腰,喉結上下一滑,點了點頭,「想。」

岳金鑾把小手陷進他手裡,與他十指相扣,「那你來呀。」

秦恕粗暴地吻過去,或許天氣趨於炎熱,也令他胸腔里血氣難抑,他的心臟擂出了密集的鼓點,好像那處是為她一人而動。

岳金鑾躲開,秦恕只吻到她的下頜,接著滑進她頸窩裡。

他怔了幾秒,疑惑的抬頭看去,見岳金鑾笑得促狹。

「我讓你親就讓親?」

她從枕頭上拿起小鏡子照了照,「才不給你親,我今天口脂畫的這麼好看,你一親就親沒了。」

岳金鑾控訴道:「還會咬我,痛死了。」

秦恕半垂下眼帘,什麼都沒說,他白皙的額角沾著薄汗,說不出是疲倦還是隱忍,像只困得只能甩尾的大獸。

岳金鑾見他不說話,好奇的趴在他身上,「你怎麼了,今天很累嗎?」

好像有血的味道。

雖然秦恕來之前把身上清理的很乾凈,但岳金鑾還是聞到了。

應該是東宮人的血,嚴刑拷打,免不了要見血的。

秦恕「嗯」了聲,濃濃的鼻音為他添上一絲少年氣,他低沉道:「先別動。」

岳金鑾:「為什麼?」

秦恕側過頭不回答,好一會才道:「你先從我身上下來。」

岳金鑾喜歡黏著他,但還是聽話的下去了,「你怎麼了,要不要叫太醫?」她用帕子去擦秦恕頭上的汗,「很疼嗎?」

她一下來,秦恕就猛地翻過身背對著她,齒縫裡擠著字道:「不疼……」

岳金鑾看他好像蜷著身體,猜測他腹痛,便用小手伸過去想幫他揉揉。

手剛摸到他小腹,就被秦恕一把扣住,他力氣大的嚇人,像能把她手腕折斷,但很快鬆了力道,「別動。」

岳金鑾就摸到他小腹一片火熱,跟燒著一樣,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心裡著急,「秦恕,你是不是發燒了?」

秦恕臉上浮著薄紅,支撐著起身,「沒有!」

他撩開帘子往外走,步伐匆匆,岳金鑾想追過去,秦恕轉身制止,「不必跟著,我還有事。」

對上岳金鑾濕漉漉的眸子,他語氣突軟,「……過一會,再來看你。」

岳金鑾獃獃看著他走了,走的飛快,背影稱得上是狼狽。

到底是怎麼了?

她看看手心,除了熱,她方才什麼也沒感覺到。

倒是騎在秦恕身上的時候,總覺得有點怪怪的,好像比以往多了點什麼。

但是究竟多了什麼,岳金鑾不清楚。

秦恕總不能在身上藏個鐵棍?

她悻悻回了殿中,倚著窗欄睡著了。

睡著睡著,她嗅到一股淡香,親近的很,是秦恕的味道。

他身上還涼絲絲的,好像沐浴了,指尖都沁著涼意。

春夏吹風也容易著涼,秦恕把她抱起來放到榻上。

岳金鑾團在他懷裡,柔柔的髮絲在他頸上撓著,她伸手搭在他肩頭,頭往他胸口一埋,便不動了。

「秦恕。」

「嗯?」

岳金鑾問:「你剛才怎麼了,還往身上藏兇器,有人要殺你嗎?」

她在說夢話。

秦恕無聲看向自己下身平靜的袍子——

兇器,是嗎?

太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太子妃江氏的兄長賭博欠債不還,仗著有太子撐腰當街將債主打死,進了大牢。而太子黨羽私下密謀時,被人告密參了上去,因結黨妄行而被拘禁貶謫,元氣大傷。

御史台參太子都參累了,聯名上書狀告太子惡行,德行不配為一國儲君。

皇帝稱病不朝,言官的輿論攻擊也未平息,廢黜太子的呼聲愈演愈烈。

皇帝近來身體欠佳,時常頭疼難忍,精神渙散,太醫查不出病因,實為怪病。

不久東宮就被搜出用錦帛包著的的桐木偶人,錦帛上儘是大逆不道的文字,東宮養的一屋子道士聲稱是太子授意,詛咒皇父,好讓他儘早登基。

縱使太子百般辯解,人證物證具在,大局已定。

皇帝得知消息,口吐鮮血昏迷了三日,醒來便狠心廢了太子,移居宮外囚禁。

打從太子被廢起,皇帝身體便愈發不好。

他遲遲未立新太子,有時因養病不便操勞,朝政大多交由秦恕打理。

只有昭平公主秦蓁伴駕,皇帝臉上才薄有笑容。

秦恕的加冠禮辦的尤為隆重,眾皇子中現如今只有他最有望當太子,定王府的門戶一立,明著暗著送禮的快把門被送塌了,被司桔帶人好聲好氣全趕走了。

那些人見定王不收禮,就往岳家送,討好不了正主,討好正主貴妻也是一樣的。

結果岳家被迫一個月修了五次門。

岳金鑾養好了病回家待嫁,秦恕送的藥膏極為好用,有什麼疤,一抹便不見。

她砍自己的時候有分寸,控制的不深不淺,後來珍貴藥材沒少進肚子,傷養好了,疤也快沒了。

岳金鑾對著鏡子往肩上塗藥,這葯聞著淡香不絕,弄得她身上也一股子幽香。

燈草帶著婢女們往她閨閣里送東西。

都是人家送上門的,一盒盒的南珠一匣匣的白玉,跟不要錢一樣。

「侯爺和夫人說了,郡主看上什麼便留下,不合心的再退給他們,咱們不貪圖人家這點小利。」

這話的意思就是讓她看一眼,再全退走。

岳金鑾從小養在宮裡,什麼好的沒見過,鴿子蛋大的夜明珠給她當彈珠玩,怎麼會稀罕這些。

岳昭和溫采采也是想讓她公開說句話,往後謝絕了這些「好意」,不要再上岳家送禮。

修門也得花不少錢,怪心疼的。

岳金鑾看都不看一眼,揮揮手,「我不要,雖然我還未嫁定王作婦,可定王德行清正廉明,若讓他知道我收了旁人財物,只怕要生氣的。我既要做他的妻子,又怎能與她離心離德,這東西,我一樣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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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好一把兇器!感謝在2020-06-1418:51:35~2020-06-1619:34: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31858220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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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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