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第81章 第81章

廢太子秦湛面色蒼白坐在府中,盯著地上五花大綁的江犁雨,手指幾乎要摳出鮮血。

他落了難,還以為表妹是唯一的真心人,甚至打算原諒她當初設計陷害他臨幸她的事。

誰知連江犁雨都想背叛他,趁著他不知道,勾結護衛從後門跑了。

真是狗膽包天,還不要臉。

他被囚禁,久不出門,不知道他廢太子已淪為滿京笑柄。

秦恕的人把江犁雨提回來的時候可沒給面子,等同遊街,但凡長眼睛的,都能看見廢太子妃是何等狼狽。

廢太子府清冷,連仆侍都沒幾個,與昔日奢侈東宮沒法比,桌上連杯熱茶都沒有,司桔不動聲色掠過府中寒酸陳設,袖子掖了掖鼻尖,真不知道這位養尊處優的太子殿下這段日子怎麼過的。

若是乖乖因無德無能被廢,好歹也能封個閑王離京逍遙,非要犯下咒殺皇父的大罪,能留條命,已是天家開恩。

「殿下,定王讓我轉告您,人是給您送回來了,還望殿下好好管教,廢太子妃下回若是再跑,可要進大牢了。」

秦湛目光下沉,克制著心底的怒火,「多謝三弟,還特地將人送回來,承了三弟這份情,真不知如何還報。」

司桔笑著輕諷,「殿下說笑了,同是兄弟,定王殿下此番做法也是為了成全殿下與廢太子妃,你們二位情深義重,定王殿下又怎能將你們分開,有殿下這句話,也不枉定王一片苦心。」

秦恕的人馬烏壓壓立在門前,司桔是秦恕派來傳話的,打狗還得看主人。

秦湛以往最見不得陰陽怪氣的內侍,這會憋了一肚子的火,也只能忍氣吞聲。

他咬牙切齒道:「說完了?」

司桔笑容依舊,「定王殿下還讓殿下你好好保重身體,切勿因氣傷身,這所謂氣出病來無人替,他還等著您二位子孫滿堂、長命百歲,給侄兒的長命鎖都備下了,都是用抄江家、傅家、霍家的金銀打的,您要多少有多少……」

司桔語調輕快柔和,秦湛卻好似聽見催命符音,渾身發抖,暴怒地抄起茶杯往地上擲去,「閉嘴,滾出去!」

除了江家是秦湛的母家,傅、霍二氏也是鼎力支持他的世族。

他的後院里就有兩家送來的女兒侍妾。

隨著他被廢,傅家霍家也被秦恕尋貪污之名查抄。

那兩個侍妾也接連上吊自裁。

白玉杯碎了一地。

司桔淡淡瞧著地上的碎杯,心裡可惜,這大約是廢太子府為數不多值錢的物件了。

「殿下莫生氣,千萬記得定王殿下的話,切勿因氣傷身——」

「滾!快滾!」秦湛緊扯的理智突然被切斷,他像不受控制的猛獸撲向司桔,「我要殺了他!殺了你!」

門外的護衛衝進來,攔在他面前,掩護司桔後退。

秦湛被護衛壓在椅上,發出狂怒的咆哮。

司桔輕蔑一笑。

辦完了秦恕交代的事,他不再留戀,轉身在護衛的掩護之下離開廢太子府。

司桔一走,護衛也跟著離去,秦湛被鬆開,氣得牙關上下刮出咯吱的聲音。

他娘是先皇后,可秦恕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個最低等的宮女生的,他的皇父、還有朝臣世族,一個個是瘋了還是瞎了,竟然想將江山交給秦恕,交給那頭狼!

他早該知道的,幼年的秦恕就是一頭狼崽子,盯著岳金鑾,盯著他的太子之位,還盯著九五之尊的皇位。

現在他長大了,會吃人了,第一個就把他吃了!

秦湛絕望的看著困住他的廢太子府,如鳥看著籠子,他還出的去嗎?

出的去,只要殺了江犁雨。

小道士疾步而來,驚訝地扶住搖搖欲墜的秦湛,「殿下,你怎麼樣了?」

秦湛沒有說話,只是死死看著地上昏迷不醒的江犁雨,他摳著小道士的小臂,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小師父,殺了這妖女,我當真能東山再起?」

·

濃郁沉香悶得人頭疼,已入夜,府中用度節省,房裡只點了一座燭台,暗沉昏黃里坐著一道修長人影,靜待床上女子蘇醒。

江犁雨在廢太子府住了幾個月,平日想吃口肉都難,更別提焚香這種雅緻的事。

嗅到了沉香氣息,她從夢裡掙扎著醒來,看見秦湛坐在床頭微笑。

江犁雨失聲尖叫,才發現她已經被人捉回廢太子府,秦湛肯定也已經知道了,否則怎麼會對她這麼笑。

她和秦湛成親后,他滿面陰沉,只有對著幾個侍妾才笑。

秦湛精神失常已經多日,對府里那幾個婢女內侍也非打即罵,江犁雨從心底里怕他,不然也不至於忙著跑出去。

她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表哥,我不是存心想跑,我是想著找找門路,也好回來幫你。」

秦湛淡淡地道:「我不怪你,我想通了。我們既然已是夫妻,又怎能大難臨頭各自飛,我再不濟也是天家子嗣,以後我會好好待你的。」

他溫柔地撫摸著江犁雨的臉,「表妹,我又想到我們年少時候,兩小無猜青梅竹馬,那時我們多要好,我們還回得去嗎?」

江犁雨心情沉重的想到那段好時光。

她和秦湛並非真的沒有情意,江妃還在時,她去侍疾,太子也以探病的名義來找她,他們藏在屏風后親吻,年少的眼睛里只有晶瑩炙熱。

後來他有了一個又一個的女人,她只貪心太子妃之位。

青澀甜蜜的過往,最後死在他們因愛而生的恨里。

回不去了。

她再也當不成太子妃,秦湛也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她不想被他困死在這裡,她必須走。

江犁雨仰起臉,甜絲絲的笑,「當然回得去了,我對錶哥的真心天地可鑒。」

秦湛淡漠地看了她一會兒,「表妹,多謝你。」

江犁雨一怔。

秦湛起身走向桌子,「我就知道表妹還是心悅我的,特意備下一桌好酒好菜,正好慶祝我們今天重歸於好。」

抬頭見江犁雨獃獃的,秦湛笑道:「還傻坐著,來嘗嘗。」

今天的秦湛有點奇怪。

江犁雨揉著酸疼的脖子走到桌前,差點流口水。

雞鴨魚肉,她多久沒嘗過了?

以前為了裝作梨花帶雨的仙女,成天吃花喝露水,落了難才知道大魚大肉有多香。

江犁雨看了眼秦湛的臉色,見他神色正常,眸帶笑意,才夾起裡脊肉塞進嘴裡。

秦湛看著她吃飯的樣子,忽然道:「這道荷包裡脊,還是阿柿曾經最喜歡的。」

江犁雨諷刺,「表哥還沒忘了你的舊情人?」

「怎麼會?」秦湛低聲,「只是睹物思人,我還記得你最喜歡吃白蓮糕。」

江犁雨心裡稍微平衡,但被這一出弄得胃口全無,冷笑著放下筷子。

秦湛回過頭,「怎麼不吃了?」

江犁雨:「飽了。」

秦湛知道她跑了還對她這麼好,分明就是知道怕了,想挽留她的心,江犁雨當然得意,打算拿喬,省得他再對她沒個好臉色。

昏暗的光線下,秦湛的眸子閃過寒芒,笑著舉起一杯酒,「既然飽了,不如陪表哥喝杯酒,喝下這杯酒,不要再怪表哥。我自知以前對你不算好,以後一定疼著你護著你,再也不讓你生氣,可好?」

他低聲下氣又求了她幾聲,江犁雨更加得意,面帶薄紅,接了他遞來的酒杯,「那表哥以後也要記得今天的話。」

秦湛笑了,「一定。」

沒想到秦湛這麼好哄,江犁雨早先的戒備已然放下,正要喝酒,卻對著酒杯皺了下眉頭。

秦湛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怎麼了?」

「沒什麼,杯子上有些臟。」江犁雨嫌棄地抹了抹杯口,將酒水一飲而盡。

這酒下了肚,胃裡像丟進去一團火,灼燒帶來的刺痛尖銳火辣,深深鑿進她的腸子,將她整個人都分裂揉碎。

江犁雨以為是酒太辣,可她痛得咬唇低吟,手怎麼揉肚子都不得緩解,那股痛意甚至更加狂盛,直搗內臟。

她汗如雨下,身體一點點彎曲,「表哥,表哥救我……」

她的聲音變得粗裂難聽,嘴角流出一滴一滴赤紅的鮮血,像南國開滿枝頭的毒紅豆。

江犁雨獃獃看著落進手心的血,眼淚突然涌了出來,「你在酒里下了毒?」

秦湛抓住她帶血的手,力氣大的幾乎捏碎,「表妹,不要怪我,只有殺了你我才能活,你死了,這府里的妖氣散了,我便能做回太子。到那時,我一定風風光光將你的靈位迎進東宮,日日命人奉上香火,莫戀人間,也莫要戀我,你該去了。」

江犁雨大口吐出鮮血,痛得說不出話,她蒼白狼藉形同女鬼,捂著抽痛的小腹坐在地上。

秦湛推開她,將門狠狠關上。

江犁雨淚水汪汪看著那堵再也推不開的門,在痛苦裡一點一點活生生斷了最後的氣。

她想到那個被她推下山崖溪水的蕭文玉。

蕭文玉死前在水裡掙扎,也是用這樣哀求的眼神望著她的,她看著她淹死在水裡,像殺一條魚、一隻雞那樣輕易。

其實江犁雨剛才醒來前做了個很長的夢。

她夢見太子還未被廢,岳金鑾滿心歡喜要當太子妃,她嫉妒的要死,讓畫脂在岳金鑾的酒里下了毒。

她讓畫脂在門外守著,讓岳金鑾求生無門。

次日,畫脂告訴她,岳金鑾是怎麼被毒酒折磨著凄慘死去的,她說岳金鑾到死都一直在叫娘親,真可憐。

江犁雨想,這是報應嗎?

是報應。

現在輪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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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害女鵝的都得死(超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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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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