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28號周五晚上，權化辰早早到了A大。一所老牌大學110周年的校慶，校園裡到處可見喜慶的標語，舉辦得很隆重，但權化辰此時沒心情關注這些。
離校慶晚會開始還有近一個小時，權化辰不急著進大禮堂，而是靠在車邊上抽煙，他看著遠處操場上踢足球的男生們，活潑年輕，全身上下充滿了活力。
權化辰一直覺得自己比尹東凡強太多，康灼選他不如選自己，但現在他又不確定了。就像前兩天和廖一帆一起喝酒時他說的話，權化辰始終比康灼大了12歲。
能力可以培養，錢可以賺，青春卻是什麼都換不來的，憑什麼叫康灼將就一個叔叔輩的老男人？
有些事不能多想，想多了就頭疼。
自從上次易感期康灼給了他足夠的信息素后，權化辰的偏頭痛連著半個月都沒發作，和之前醫生診斷的一樣，權化辰的偏頭痛更多是心理而非病理所導致的，要想根除，就得儘早找個omega伴侶獲得信息素上的安撫。
可是康灼甚至不願意在表演前見他一面。
權化辰吐出煙霧，內心無比惆悵。
快到7點半，演出即將開始，權化辰掐了煙走進大禮堂。
權化辰不止是優秀校友，除開全和的名聲，他此前給A大捐過一個孔子雕塑，最近又給劉銘的實驗室捐了一批新設備，因此學校把他的座位安排在了第一排，就坐在一眾校領導旁邊。
權化辰落座后，和左右領導打了招呼，開始翻看桌面上的節目單。
康灼一直不肯說自己表演的是什麼節目，權化辰只能憑感覺猜一猜。
他記得康灼小時候上過的興趣班沒有八個，也有五六個，那會兒康灼的媽媽艾婭還在，她致力於挖掘孩子多方位的興趣愛好，於是讓他學鋼琴，學聲樂，學跳舞，還有繪畫書法等等，這些東西艾婭去世后很長一段時間裡康灼都在學，後來學業忙起來后才逐漸不學了。
權化辰把節目單從頭到尾掃了一遍，沒看到康灼的名字，他猜測康灼也許會在樂器合奏這個節目里，因為表演人員太多，節目單上只列出了兩個學生的名字，其餘人都縮在了後面的「等」字里。
權化辰又看了一遍節目單，覺得朗誦也是有可能的，想象一下，康灼穿著白襯衣，打著領結，捧著朗誦夾在台上端正一站，也挺好看的。
還有合唱，也不是不可能……
權化辰就這麼一直等到表演節目過半，也沒看到康灼的影子，樂器合奏、大合唱、朗誦等節目都一一結束，權化辰擔心自己看漏了康灼，忐忑地給康灼發消息，說表演結束后給他回消息，他帶康灼回家。康灼沒有回復。
就在此時，舞台光線突然發生變化，昏暗的紅色光束交織，觀眾席的學生開始沸騰。
權化辰知道接下來大概是學生們喜歡的重頭戲，他在節目單上找到下一個節目，是一個叫《火》的拉丁集體舞。
想到康灼內斂的性格，權化辰立刻排除了這個節目，他對舞蹈不感興趣，後排學生的尖叫聲更是讓他煩躁不已，權化辰開始盤算著要不要趁這個節目出去抽根煙。
主持人報幕結束后，頗具節奏感的音樂響了起來，一眾身穿西裝的男生嘴裡叼著玫瑰同時轉身，台下的歡呼聲此起彼伏。
權化辰正在用手機給D國的秘書回消息，打字的空隙抬頭掃了一眼，就這一眼，權化辰的視線就粘在舞台上再也挪不開了。
十二個英俊的大男孩，統一的黑色西裝，上身外套里是白色緊身舞服，領口一直開叉到小腹，所有人都豎著背頭，眼角一道勾人的紅色眼線。
隨著音樂的節奏，男生們把玫瑰別在胸前，開始整齊地扭腰，頂胯，擺臂，滑步……
權化辰一眼看到了康灼，他站在左邊第三個，位置剛好就在權化辰正前方。
他每一次扭腰，每一次轉身，每一次回頭，都彷彿慢動作似的烙在權化辰眼底。
火紅色的背景燈光下，權化辰見到了未曾想象過的康灼。
舞服緊身的材質包裹著他完美的腰線，深V領口讓他秀氣的肌肉線條若隱若現。
背面是西服的禁慾端莊，正面卻是似火般灼灼熱情，點燃了整個禮堂。
權化辰目不轉睛地盯著康灼，心跳如擂鼓。
康灼始終目視前方，他們全程沒有一個眼神交匯，但權化辰很清楚，康灼的每一個動作都是為他而跳。
往常連大聲說話都會臉紅的康灼，此刻拋開了內斂，丟掉了羞澀，摒棄了一切矜持的外殼，燃燒深處的靈魂給他看。
康灼不是跳得最好的那個，他很緊張，胸前亮晶晶的都是汗，還有一兩次跳錯了動作，但他就是最奪目的那一個，權化辰聽見台下不少人在叫康灼的名字。
權化辰一面驕傲得恨不得把「康灼」兩個大字貼在自己腦門上，一面又嫉妒得恨不得立刻衝上台把康灼帶回家。
康灼不提前告訴他演齣節目是對的，如果權化辰一早知道他要穿成這樣在這麼多人面前扭，權化辰要麼讓他退出表演，要麼讓他把自己裹成粽子……
舞蹈不長，兩分鐘便結束了，然而台下的觀眾依舊尖叫聲不斷，權化辰聽到後排有幾個學生在討論康灼，有人問康灼到底誰，怎麼好像大家都認識，立刻有人回答：
「你是不是沒看過我們學校今年的招生宣傳視頻？快去看！搜我們學校名稱加招生宣傳四個字就出來了！」
此時主持人上台報幕，下一個節目即將開始，權化辰趁著這幾秒的黑暗起身離了場。
康灼換衣服恐怕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出來，權化辰給他發了自己的位置，接著靠在車門上，先點了根煙，然後開始搜索剛才那些學生討論的A大招生宣傳視頻。
由於熱度很高，權化辰很快就找到了那條視頻。
和其他大學的宣傳視頻差不多，開始都是對幾位學生的採訪，詢問他們選擇來A大上學的理由。為節省視頻時間，採訪中很多無關緊要的片段都截去了，直到最後康灼的鏡頭出現。
「同學你好！」
鏡頭裡出現了康灼的背影，採訪時還是冬天，康灼穿著很厚的羽絨服外套，背著大書包，從後面看上去圓滾滾的。
見康灼沒有回頭，依舊自顧自走路，採訪的學生記者拿著話筒一路小跑到康灼身側，拍了拍他的肩膀。
「同學！」
康灼驚訝回頭。
此時屏幕上原本稀稀拉拉的彈幕驟然多了起來，除開一些無意義的【啊啊啊】，幾乎每條彈幕里都有兩個字——初戀。
權化辰意味不明地冷哼一聲，關掉了彈幕，仔細欣賞起康灼的臉。
只見冬日的晨光照在他乾淨的臉上，灰眼睛水晶似的透亮，本來他就長得白，發色眸色都偏淺，再加上頭頂的陽光，他回頭的那個瞬間令人想起了西方神話里的天使。
面對突然的採訪，康灼禮貌地沖鏡頭點頭說你們好。
就這麼毫無內容的八秒鐘，後期剪輯竟然一刀沒砍。
「同學你好，我們是學生會宣傳部的，想問一問同學你當初填報志願的時候為什麼會選擇A大？」
康灼對著鏡頭有些緊張，他腰身挺得筆直，表情嚴肅，說自己從小就喜歡生物，知道A大的生物實驗室很出名，想成為劉銘教授的學生，所以報考了A大。
學生記者又問了他幾個問題，康灼都一五一十很認真地回答了。
「最後一個問題，同學，請問你有對象了嗎？」
說完記者大笑出聲，康灼立刻明白這個問題和學校採訪完全沒關係了。
康灼還沒開口，臉先燒紅了一片，但依舊很誠實地說：「有了。」
權化辰看到這裡開始不痛快，這時候康灼還沒有跟尹東凡分手，他不想看康灼甜蜜的表情，咬著煙嘴惡狠狠地點開了彈幕。
很快，彈幕一溜的【可惜】覆蓋了整個屏幕。
「唉，果然好看的男孩子都有對象了。」記者半開玩笑道，「你對象也是A大的嗎？」
康灼羞澀搖頭：「他今年6月才高考，不知道能不能考來A大。」
彈幕：【我能考上！哥哥等我！】【已經考上的要不要考慮一下？】【已經畢業的要不要考慮一下？】
權化辰想了想，給最後那條彈幕點了個贊。
記者：「哇！那正好，同學你藉助這個採訪向你對象，同時還有千千萬萬的高考考生說句鼓勵的話吧！」
無數條【是的我是他對象，他是對我說的】飄過屏幕，權化辰沒忍住，笑了。
康灼認真想了想，對鏡頭說：「前路漫漫亦燦燦，大家高考加油。」
說完，康灼又笑著加了一句：「我在未來等你。」
視頻結束了。
權化辰放下手機的那一刻，康灼裹著外套抱著書包從禮堂側門走出，他左右張望，沒多久就鎖定了權化辰的車，朝他一路小跑而來。
這一刻，權化辰無比慶幸，康灼在奔向未來的路上，奔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