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荷枝下意識地想後退,但是莫名感覺後退就輸了,便還是獃獃地站著。
她眨眨眼睛,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殿下在說什麼?」
太子妃與侍妾不同,那可是要昭告天下的。
「很驚訝?」慕容儀眸光一暗,「之前明明有說過。」
荷枝仔細回想,悻悻地搖頭,沒回想起來。
有沒有她不知道,就算真有,她也不敢當真。
慕容儀捏了捏她的臉頰,「婚事已大體籌備好,只差你。」
「這麼快?」荷枝睜大眼睛,「可是之前殿下不是答應了要讓我回宜洛么?」
她臉色微變,才反應過來:「殿下原本就沒這打算?」
聽她發問,慕容儀的臉色也暗了幾分,「到現在你還不願意?」
荷枝僵了僵,便見他抽回了手,神色又變得淺淡無波,他裝模作樣地拂拂袖子,「那你便在府里待著。」
她下意識地抓緊袖角,他的動作已頓,但臉龐上還是那副冷淡的神色。
荷枝頓時覺得尷尬起來,垂下腦袋,手指勾著那一點衣料。
指尖的衣料被抽開,荷枝悶悶地抽回手,下一刻,卻落入了一個寬大的懷抱。
淡淡的木質香味縈繞鼻尖,耳旁的聲音含著輕笑:「我知道了。」
荷枝依舊僵著,既沒說話,也沒掙開懷抱。
推開他會傷心,可是……這算是默認了成婚那件事么?
若是嫁給太子,要考慮的事情便太多了。頭一條便是,若是真成太子妃,以後再不能出府出宮,豈不是悶得慌。
荷枝便又問道:「……殿下說的婚事,到底在什麼時候?」
「待禮部擇出一個吉日。」慕容儀將懷抱收緊,「大約在下個月。」
「下個月?」荷枝頓時一驚,再怎麼也不能平靜,「太子成婚怎麼說也得籌備個一年半載……」
慕容儀輕捏她的脖頸,「母后盼我早日成婚,已然籌備幾年了。我也已同她說過此事,你無需擔心。」
荷枝再度失語,皇後娘娘……更擔心了。
像是看穿她的想法,慕容儀接著道,「母后受過白夫人恩惠,極願意照顧你。」
荷枝將額頭貼近他的胸口,有些悶悶不樂,良久,最後問道:「殿下不怕後悔嗎?」
實際上,怕的人是她。怕他因要彌補白家而娶她,怕成婚沒多久被他厭棄。
懷抱緩緩鬆開,荷枝心中也湧上不安,強作鎮定地看著他。
她才問了幾句話,不會就嫌她煩了吧?
誰料下一瞬,唇瓣上堵住了一塊溫熱潮濕之物,她瞪大雙眼,看著他薄薄的眼皮近在咫尺。
只是愣神一瞬,牙關被輕啟開,掠奪者看似溫柔,實則翻湧起千層巨浪,毫不留情地掃過一處處敏感的角落。
荷枝渾身發軟,下意識地往後退,誰知身前的人直接輕提她的后腰,帶著她往後靠去。
失重的不安頓時襲上心頭,荷枝下意識地勾著他的脖頸,直到後腦貼上一個寬大的手掌。
狹路相逢,無路可退。
荷枝的意識逐漸回神,臉頰上的震驚退去,可身子卻隨著他的每一次侵佔而不自覺戰慄。
腿腳早已發軟,荷枝依舊不知道自己是靠什麼支撐,連喘息都覺得困難。
待到呼吸深重,她才被放開,當即不住地深深喘氣。
「我……」他的聲音落在頸畔,灼熱滾燙,「早已肖想良久。」
慕容儀也喘息了一會兒,才輕笑道,「精心謀划得來的,怎麼可能不珍惜?」
他再與她面對著面,努力從她嫣紅的唇角上移開,「還沒有一件事能亂我這麼久。」
荷枝兩頰滾燙,被他說的心煩意亂,她垂下眼睫,悶悶地道:「我要走了。」
慕容儀撫了撫她的腦袋,認真道:「就住在太子府,如何?」
荷枝驚叫,「這怎麼行……?」
相對而望,她絲毫未退,慕容儀才輕笑道,「也罷。」
他捻上她的唇角,「但是這便是簽訂契約了,不可反悔。」
荷枝頓時又耳熱起來,隨即躲過視線想要逃離,被他笑著扯住。
「送你回去。」慕容儀知道她有些受驚,連忙退讓,「想回哪裡?」
他幾個月不見荷枝,也不曾打聽到她的消息。按照她的性子,要是被關,還能過的舒心?
果然,她垂下眼睫,思索片刻,「我自己去找個住處。」
既不想住在太子府,也不想再回到白家。
「好。」
他毫不猶豫地回答,不由得讓她心中生出一種奇怪之感。
「不過一個姑娘家單住在外,多少會讓人心生疑惑。」慕容儀分析道,「京中不比宜洛,對女兒家並沒有那麼包容,不過我知道有處街巷不錯。」
「之前答應你可以在京中開如意樓,那條街附近有塊地方合適,去看看?」
荷枝原本眼前一亮,一望進他的眸子又瞬間冷靜下來。
好像……又被拿捏了。
她懊惱地別開目光,倔強道:「不,我自己找。」
慕容儀輕點她的鼻尖:「天色已晚,若要找,也等明日。」
荷枝左思右想,才發覺他想的確實最周全,便妥協。
慕容儀當即便安排馬車。
荷枝雖有些不喜歡馬車,但到底要出行。上了馬車之後原本坐在角落裡,但沒想到他也一併上車。
「殿下這是……」
天色不早,讓其他人送送也無妨。
慕容儀掀袍而坐:「送你。」
親自送。
荷枝立即問:「被人看見怎麼辦?」
慕容儀瞥她一眼:「幾年前,你初來東宮時,是否聽過關於太子的種種傳聞,說他——極難伺候。」
荷枝點頭,又搖搖頭。
入宮之前沒有,之後……確實是聽了不少,原來殿下自己知道嗎?
慕容儀平靜地發問,「當時如何想?」
荷枝呆了一下,眸子里也是茫然。
她哪有什麼想法,主子便是主子,自己只需要做好伺候的事便好。
一隻手輕輕別起她的耳邊鬢髮,笑道:「所以,有想法的永遠都會有想法,沒想法的自然不會多想,不必介懷。」
荷枝似懂非懂地點頭,想說什麼最終只是努努唇瓣,暗嘆一聲。
看著她的神色沉寂,慕容儀不由得挑眉,「心疼了?」
但見荷枝有些疑惑地抬眉,慕容儀才知道自己猜錯了,清咳一聲,「在想什麼。」
荷枝有些失神,說的話也琢磨不透,「為什麼總是這樣呢?」
慕容儀端詳著她的神色,反握了她的手,笑著接了她的話:「所以才需要改變。」
她一抬頭便見到他眼中的笑意,一瞬間忽然感覺心中的情緒得到了回應和消解,不由得笑起來。
等笑完她才發覺自己不自覺已經同他坐的很近了,又急急忙忙地扯開視線。
「打開帘子看看,快到那處街巷了。」慕容儀看透了她的想法,也不拆穿,只是這樣一面說,但是握著她手心的動作卻沒有放。
荷枝的注意瞬間被他的話吸引,掀開帘子一看,窗外車水馬龍,燈火盎然,人流眾人,再看行人打扮,多珠光寶氣,但又並不端著京中人的架子。
她的心頭一動,幾乎敲定,就是這裡。
沒想到他一早做了安排,荷枝眸光一閃,剛要撤下帘子,就見他同時抬手扶住。
「那裡。」
荷枝隨著他的指尖看去,一眾燈火通明的鋪子里,有處燈影全暗,在這條街上顯得格格不入。
「我提前看過,附近幾條街都沒有一家客棧,大多人都住在南城,相隔甚遠。如今快到年下,旅居的許多人都回鄉去了,多少冷清些。但如開起如意樓來,來年的景況應當是不錯的。」
荷枝心中的一頓,仔仔細細地將他的話琢磨一遍,才發覺的確有理。
她定定地看著面前的男人,微微笑起來時一副讀書人的做派,然而她見過許多讀書人只知詩書,明明不懂這些經營事,還偏說「仁不經商」。
慕容儀才發覺她盯著自己愣神,不禁問道:「怎麼了。」
荷枝這回沒有躲開他的目光:「多謝殿下。」
慕容儀溫和地勾起唇角,正要伸手去觸碰她的臉頰,哪想碰到了她的唇瓣,她瞬間扭過頭去,像一朵艷麗的花當即收回花瓣,露出點點緋紅。
馬車忽然停下,慕容儀溫和地道:「到了。」
荷枝頭也沒回地掀簾下車,才想起來,沒給太子掀簾。
有些匆忙地回頭,便見他已經出來,有些遲疑地看著她。
慕容儀先開口道:「就是這裡。」
荷枝跟隨在他身旁,一道進了宅院。
這出宅院比荷枝先前在宜洛的那座大多了,容納一個八口之家綽綽有餘,對她而言,到底大了不少。
幾人的腳步聲將院子襯得更加幽靜,荷枝愈走愈覺得空落落的。
正屋裡面明晃晃的亮著燈,有宮女彎著腰朝人行禮,屋中什麼都已齊備,可以直接入睡。
她呆了一下,不禁懷疑,這與太子府中唯一的,區別恐怕只是沒有太子,以及宅院中稍微小了些。
「婚前便住在這裡。」慕容儀領她進屋,「看看還缺什麼?」
荷枝急忙搖頭,又不禁問道:「我單住在這裡,會不會於禮不合?」
「這處宅院,當是補償。」慕容儀笑起來,一抬袖,其餘人紛紛撤退到屋外,還帶上了門。
「今日是第一次住在這裡。」他將她領到榻前,若無其事道,「若你害怕,我可以陪你小住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