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凝香將茶葉罐子擺在桌子上,將被子在雲星冀的床上鋪好,匆匆跑到門外又提了一籃子食材進來,二話不說就要往小廚房跑。
雲星冀不解的道:「你做什麼?」
凝香歡快的道:「小姐讓奴婢給二爺做完飯再回去!二爺稍等,奴婢動作很快的!」
雲星冀聞言撇了撇嘴,憶起前幾日在祠堂的時候,雲婉說要學做面給他吃,這會兒就叫個小丫頭來打發自己。
這小丫鬟瞧著毛手毛腳的,不知道要把他的小廚房霍霍成什麼樣子,趁凝香還沒動手之前把人攆了出去。
「你回去伺候你家小姐吧,我這裡用不著你。」
凝香還想掙扎:「別啊二爺!小姐那脾氣您是知道的,要是知道奴婢沒做飯就回去了,定會在奴婢耳邊念叨整個晚上的!」
雲星冀聽的心中泛起一陣漣漪,嘴角也不自覺的翹了翹,但語氣卻是不顯不露,扯著凝香的后脖領子將她丟了出去:「這和我有什麼干係?」
然後無情的關上了院門。
凝香在門外氣的直跳腳。
原她還覺得雲星冀是個仗義的大好人,對他很是崇拜。
如今看來算是她瞎了眼,他根本還是那個人見人怕的怪物!
凝香氣鼓鼓的回了芳華院,卻見雲婉並沒有躺在床上,而是搬著**爬在牆頭上往楊氏院子瞧。
凝香詫異的叫了聲:「小姐?」
就見雲婉急急的回過頭來,朝她「噓」了一聲:「別說話!」
凝香一看,這是有熱鬧可瞧?立刻蹦躂著跑到牆根下,替雲婉扶著**,小聲的詢問道:「小姐,出什麼事了?」
話才出口,就聽隔壁院子楊氏中氣十足的罵道:「你母親我好話說盡,你怎麼還是不懂?周氏那樣的女人不能要!我是你親生的母親,難道還會害你不成?」
雲正霄沉聲道:「母親!您對蕊娘有誤解,她不是那樣的人啊!您不和她相處在,怎麼就知道她不行呢?」
楊氏冷笑連連:「她這還沒進府呢,就攪的咱們府里雞飛狗跳的,要是進了府還得了?」
雲正霄不服氣的撇撇嘴,心道雲星冀那個野種就是淹死了也是活該,至於雲婉那個不孝女,處處跟自己對著干,跟她那個死鬼老娘一樣討厭,有她還不如沒她!
在他心裡,雲綉才是他女兒,周氏才是他妻子,至於佔了他正妻名頭的裴氏,卻是沒一絲一毫感情的。
思及此,雲正霄繼續開口:「母親!兒子求求您了,兒子就這麼一個心愿,您只要成全了我,兒子保證往後什麼都聽您的,絕不再惹您生氣!」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見天這麼鬧楊氏也受不了。
她歲數大了的精力有限,看顧雲婉一個就夠費神的了。
見雲正霄幾次三番為了周氏母子哭成這樣,嘆息一聲道:「好,你要迎她進門可以,但只能以妾室之位待之,她生的兒女也只能是庶出,你若辦的到,明日就可以帶她們回來,若是辦不到,往後也不必再提了。」
雲正霄聞言心中一苦:「母親,蕊兒雖然出身低微,但心氣高,她說過非正室之位不嫁啊!」
雲婉聞言差點笑出聲來,是得多高的心氣,才甘心做外室十幾年,無媒苟合的為雲正霄生下兩個兒女?
說的難聽點,不過是仗著雲正霄喜歡她,等著她母親沒了,好進府里來當正頭夫人吧?
雲婉手肘趁著院牆上的琉璃瓦,不小心發出了碰撞之聲,就聽雲正霄低喝道:「什麼人!」
雲婉趕緊低下頭,低聲捏著嗓子學了兩聲貓叫:「喵……喵……」
楊氏院子里的李嬤嬤早瞧見了,卻不拆穿雲婉,從外頭進來道:「侯爺,沒什麼,野貓叫罷了!」
雲正霄怪異的道:「這時節還有野貓出沒?」
雲婉不敢再聽下去了,忙從**上下來。
她腿摔的時候嚴重,這會兒上了葯已經好多了,不敢走路還是有些一瘸一拐的。
夜裡雲月來看了她一遭,雲婉讓凝香把新買的紙筆給她,雲月嘆了一聲道:「都是我,好端端讓你去買什麼紙筆?惹出這麼多禍事來!」
雲婉卻不怎麼在意:「她們母女倆日夜盯著咱們侯府,不是這件事也總會找到別的事情來捉我的錯處。」
「她們想不到的是,我竟然不乖乖的給她們拿捏,給她們當墊腳石,她們的如意算盤就只能是落空了!」
雲月聞言忍不住掩嘴笑了:「你這張嘴!真是不饒人,底下人都給我學了,說你把大伯父氣的臉都綠了!」
雲婉皺了皺鼻子輕哼一聲:「誰讓他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打我?」
說著,雲婉有些擔心的垂了垂眼眸:「我方才聽到祖母和父親說,若是周氏甘心為妾,就准她們進門……你說她們不會真的要來吧?」
雲月也不知道該如何寬慰雲婉,只道:「船到橋頭自然直,那周氏到底是大伯父的女人,還生了兩個兒女,若是安分守己,確實沒道理不讓她們進府。」
雲婉眸色沉了沉,讓紅豆送了雲月回去,坐在床上陷入了沉思之中。
在她前世的記憶里,那周氏確實沒什麼明顯的錯處,一心教養兩個子女攀高枝,得了個富貴榮華的下場。
雲綉奪了她的婚事,嫁進了靖國公府,而她的兄長雲揚雖然讀書上沒什麼作為,但他是平原侯的獨子,最終承襲了侯爵,一生安樂無憂。
但這一切原本都該是屬於她和她的母親的。
如今裴氏已經去世三年,而她似乎又遭遇了前世的危機……
若是周氏和雲綉真的進府,以她的心智和手腕,真的能斗的過她們嗎?
思及此,雲婉的心一點點的沉下去。
她好恨,恨周氏母子奪人丈夫,奪人父親。
恨自己沒有用,不能幫母親報仇,保不住她生前的位置。
雲婉坐著哭了一陣,然後睡著了。
夢中她似乎又回到了當初在冷宮可口枯井旁,雲星冀掐著她的脖子鄙夷的質問她:「你就那麼喜歡攀高枝?老皇帝半截身子都入棺材了,你也上趕著去倒貼?下賤!」
雲婉內心瘋狂的叫喊,卻發不出聲音。
不是,她不是這樣的。
她進宮是為了報仇,她要把搶走她一切的周氏母女踩在腳下。
但她無才無德,空有一副美貌,萬不得已才進宮,想憑自己這幅相貌博得皇寵,為她母親和祖母報仇!
夢裡的雲婉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雲星冀,然後就聽見自己的脖子咔嚓一聲,折斷了。
雲星冀將她拖著丟到了井裡,像是丟垃圾一般,毫無憐惜之情。
然而畫風一轉,卻有些不同尋常。
依舊是那個場景,依舊是那個人,只是這一次他不再表情冷酷,眼神不屑,而是安靜的坐在井邊,一塊一塊的往裡丟桂花糕……釵環首飾……零嘴糖人……
雲星冀這是要用這些東西把她埋了嗎?
夢到這裡,雲婉就醒了。
因為克服不了心中的那股子不安,自己披了斗篷下了床,捧著紫金手爐一瘸一拐的跑到了北院的門口。
雲婉覺得自己有病,得了一種瞧不見雲星冀就不安的病。
可能是因為他白日里將周氏母女踹下水的動作太利落,或是她真的太沒用了,做夢都想活得像雲星冀那樣恣意,那樣無法無天。
雲婉當然不會去敲雲星冀的門,她只是在雲星冀的門外蹲著,裹著斗篷,抱著手爐,寒風中瑟瑟發抖。
雲婉告訴自己,雲婉,你要堅強,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然後……雲星冀推門出去的時候,就看見自己門口蹲了一個球。
雲星冀盯著那個球看了一會兒,半晌才有些氣惱的罵道:「雲婉!你有病啊?在門口蹲著作甚?有事不會敲門啊?」
雲婉叫他一吼,身子不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誒呀!」
抬眼見雲星冀站在月光下,狹長的鳳眼冷然的看著她,眼角小痣紅的發亮,很像志怪小說里吸收日月精華的狐妖。
趕緊道:「我沒什麼事,我就是想隨便找個地方蹲著。」
雲星冀聞言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隨便找個地方蹲著,就要蹲在我的門前?」
「唔……」雲婉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應答,半晌才找了個借口:「如果婉兒說想二哥哥了,二哥哥你信嗎?」
雲婉當然不覺得雲星冀會信,她自己也不信的。
誰知雲星冀聞言眼神微眯,然後徑直走到她面前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透過他微揚的唇角和眼底逐漸融化的冷意,雲婉驚訝的發現,他好像信了?
突然發現這點,雲婉心中覺得怪怪的。
在她的印象里,雲星冀謹慎多疑,冷麵冷心,絕不會這麼輕易的就相信別人的。
難道是因為年紀還小,心思單純些?
思及此,雲婉的手上不自覺的撫上了雲星冀那張比女人還漂亮三分的臉,雙手扯住他的腮幫子扯了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雲星冀。
雲星冀看著在自己懷裡還不安分,竟然還敢捏他臉的小胖丫頭,臉色不由的綠了。
雲星冀生的這幅模樣,自小沒少被人說閑話,小時候武功不濟,被人摸一把,掐一下都是常事。
後來他武藝漸精,身上也有了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敢對他動手動腳的人不是被他嚇退了,就是被他打退了。
可以說自打他十二歲以後,已經很多年沒人敢這麼對待他了。
小胖丫頭竟然敢捏他的臉?爪子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