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桃花蠱(6)
「那個是孩子嗎?」
柳韓山背過身去,看秦鄴還在嘖嘖,忙打了他一巴掌,讓他也將身子扭過去。
秦鄴不解,還在問柳韓山:「大人這是幹嘛?大人看清楚了嗎?小孩子!原來小孩子在娘親的肚子里是這個樣子的。我還以為生下來就能跳能跑呢。現在看來,夠嗆。那小胳膊小腿兒太短了。」
「我也——」柳韓山本想說我也是這麼想的,腦中晃過南錦衣的影像,把後半句話咽了下去。
「當娘的,哪有像你們當爹的這麼容易。」南錦衣瞥了他們一眼,問許小姐道:「昨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這孩子又是怎麼回事兒?」
「我不知道。」許小姐搖頭,神情恍惚:「我只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他跟我說要個孩子,我其實是不願意的,可沒辦法說不。後來,我就有喜了,在夢裡。等我一覺醒來的時候,我就發現我的肚子大了,跟夢裡的一模一樣,就連孩子的月份都一樣。」
許小姐撫著肚子:「在夢裡,我是一個月一個月過的,但時間過得特別快,從發現有喜到孩子八個月,只是幾個瞬間的事情。我以為夢都是這樣的,沒想到——」
「我明白。」南錦衣安撫許小姐:「可夢是假的,孩子是真的。我看過了,孩子沒問題,是個即將足月的,健康的男嬰。」
「是我的孩子嗎?」許小姐咬著唇。
南錦衣搖頭:「是不是你的我無法確定,我只知道他在你的肚子里,跟你血脈相連。倘若小姐說的是真的,可能只需要一個打盹的時間,這孩子就足月出生了。」
「不!」許小姐面露恐懼:「我爹會打死我的!」
「現在已經不是你爹會不會打死你的問題了。」秦鄴指著外頭道:「我聽見腳步聲了,八成是你爹請來的那些道士跟和尚,小姐還是想想怎麼辦好吧。」
「乳娘?」許小姐倒在乳娘懷裡,乳娘則看向南錦衣。
南錦衣抿了下嘴:「先從後門出去吧,用我們的馬車。那些和尚只是剃了個光頭,那些道士只是穿了個道袍,他們既不會驅邪,也不會請神,讓他們來,只會折騰小姐跟小姐肚子里的孩子。」
「小姐,我們就聽南姑娘的吧。」乳娘起身將許小姐扶了起來。
柳韓山給秦鄴使了個眼色,秦鄴出去打探消息,乳娘和南錦衣則扶著小姐從後門到了馬車上。
剛坐定,秦鄴一個翻身,從牆上躍下,落到了馬車上,隨著一聲:「駕!」馬車駛出後巷,朝東邊急奔。
「咱們要去哪裡?我出來的時候,許家的那個管家剛領著那幫道士和尚進入小姐的院落。我估摸著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散出家丁,滿縣城的找我們。」
「寺院在哪兒?」南錦衣問乳娘:「我們直接去寺院。」
乳娘指著東邊兒,說:「出了東城門一直往東。」
秦鄴一記鞭子甩下,馬兒拉著馬車開始狂奔,臨近晌午到了寺院。儘管乳娘一路叮囑,許小姐還是打了個盹,醒來便喊腹痛。
乳娘看著近在眼前的山門,慌張地問南錦衣小姐這是怎麼了?
南錦衣扯下把脈的手,冷靜地說了句:「小姐她要生了!」
「要……」乳娘坐在了地上,臉色煞白。
「乳娘!」
許小姐臉色煞白,不住地喊著乳娘,眼見著就要瓜熟蒂落,南錦衣看了下上山的台階對秦鄴道:「能將秦小姐抱上去嗎?速度要快,她等不了多久。」
秦鄴擼起袖子:「沒問題,可我這合適嗎?」
「非常之時,沒有那麼多講究。」南錦衣將乳娘扶起:「小姐沒有生母,腹中孩兒又非尋常之子,眼下誰都可以慌,唯有乳娘你不能慌。你可是小姐的主心骨。」
「不慌,不慌,我不慌,我要我們家小姐好好的。」乳娘喃喃著面向秦鄴:「先生,求您了,一定要將我們家小姐安全送到寺院。小姐她可不能在這荒田野地里生孩子。」
秦鄴二話不說,用馬車上放置的錦被將小姐一包,抱起她就往山上跑。
乳娘知曉他是為了小姐的清譽,滿心感動之餘也追著秦鄴的腳步上了山。南錦衣將藥箱取下,見柳韓山站在一旁等她,隨吩咐道:「勞煩大人去趟許家,除了讓許家備一些大人和孩子用的東西外,還需要許家派出一隊人來。另外,許家的姨娘,不管大小都不能出府。許小姐的事絕非一人所為。」
說完,又補了一句:「需要辦的事情就這麼點兒,至於如何去辦,全看大人了。」
「你這不是難為我嗎?」見南錦衣提著藥箱上山,柳韓山嘟嘟囔囔:「還好,這臨泉縣也有我們柳家的產業,動用我們柳家的人可比動用許家的人方便多了。得,就當是讓他們出來活動活動吧。」
說話時,他那手上還晃著一枚金色的腰牌。
等柳韓山帶著人趕到山上時,許小姐已經順利分娩。孩子很乖,除了剛出生時哭了一聲之外,餘下的時間都在睡覺。乳娘百感交集,一方面,她不相信這個手腳齊全的孩子是自家小姐生的。另外一方面,她覺得這個孩子有些眼熟,尤其是那雙眼睛,像極了某個她認識的人。
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告訴小姐真相。
許小姐滿是疲憊,在聽完乳娘的話后,掙扎著起身將乳娘將孩子抱過來。目光才對上那張小臉,便揮舞著手讓乳娘將孩子抱走。
許小姐記起來了,夢裡的那個人,就是乳娘說的那個人。
她的夢並不是清晰的,夢裡的那個人,始終面容模糊,是她把那個人想象中了俊朗無雙的公子。直到看見孩子的那張小臉兒,記憶中模糊的五官才變得清晰起來。
是那個農夫,是她時常在寺院里碰見的那個農夫。
她掩面痛哭,卻又弄不清楚在自個兒身上發生了何事。
「人都來了,問一問不就知道了。」南錦衣凈手,接過乳娘手中的孩子:「作為孩子的親生父親,他也一定想要見見自己的兒子。」
院子里,農夫老老實實地跪在那邊,直到聽見開門聲,才將頭揚了起來。他沒有看南錦衣,而是越過南錦衣直接看向走在她身後的乳娘。目光剛一對上,便急切地開口道:「小姐如何?她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