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第1章 第1章

大蘅國。

安親王府。

自下早朝回府後,楚岳峙直接便去了浴房命人送了熱水進去,又遣退服侍的奴才,獨自沐身過後方回寢屋歇下,並交待下若無要事不得打擾。

今日他在丑時過後不久便在夜色的掩飾下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督公府,趕在寅時前回府換了朝服,然後匆忙入宮候早朝。因昨夜被折騰了一夜,他身上難受得要緊,故而一下早朝便即刻回府。

楚岳峙乃是當今聖上的七弟,先皇膝下子嗣不多,而他便是那末位的皇子。

七年前,原東宮太子大皇子因遭先皇冷落,又見先皇動了廢儲之心,最終選擇動用豢養的私兵造反,並挾持其嫡母先皇后奪得內廷禁衛軍控制權,孤注一擲欲逼宮奪位。當時的三皇子即當今聖上楚岳磊聯合手握兵權的楚岳峙,以勤王救駕之名入宮,東宮太子在見到大勢已去之後親手殺了先皇,並最終死於亂箭之下。

宮變之後,楚岳磊在數位大臣的擁戴下順理成章地登上帝位。

楚岳磊登基后,親封楚岳峙為安親王,三年前,楚岳峙以常年在外領兵打仗身體留下不少舊疾而今舊疾複發為由,主動交出了手上兵權,再不願碰朝中之事。

過去這三年間,楚岳峙一直都以閑散親王的姿態度日。

楚岳磊對助他登基的楚岳峙極為寵愛,此事不僅朝野上下知道,便連民間的普通百姓都知道,安親王雖已無實權,但仍是當今聖上最看重的皇弟,曾有大臣上奏彈劾安親王,聖上大怒降罪,此後再無人敢開罪於安親王。

這一歇,楚岳峙睡得並不安穩。

也不知是因身後那處痛得厲害的緣故,還是因憂思過重,他睡下才不過兩個時辰,便又因噩夢驚醒。

因噩夢而出的冷汗將淺青色的寢衣浸透,緞造的料子就那樣黏在身上,令他感到後背陣陣發寒,極為不適。

頎長的身軀趴伏在床榻被褥之上,他扯開寢衣的前襟,露出結實帶有幾道明顯刀疤的胸膛,那都是他當年帶兵打仗時留下的,而如今他只是個閑散王爺,膚色早已由當年在外行軍遭受風吹日晒的小麥色恢復成養尊處優的白皙,而現在,那胸膛上除了刀疤還有不少青紫淤痕。

他本來就生得好看,舒眉之下一雙略顯冷淡眼尾上挑的桃花眼,鼻若懸膽,英氣而不失端雅,一頭散開的墨發更是如綢緞般,襯得他膚色更顯白皙;他的身材已比當年領兵時要消瘦不少,不再有那將軍之態勢,而此刻那帶著淤痕的胸膛袒露出來,倒顯得有幾分凌虐之美。

「來人。」楚岳峙起身喚了一聲,在屋外守著的家奴便馬上進屋在屏風外跪下等候吩咐。

從床榻上坐起,楚岳峙揉著發疼的太陽穴,問道:「周楫呢?還沒回來嗎?」

周楫是他的貼身侍衛,也是安親王府的護衛指揮使,今晨他入宮時才遣了周楫去辦事,看如今這時辰,也該回來了。

楚岳峙的聲音聽起來既疲憊又低啞,還隱隱透出不悅,家奴跪在地上也不敢抬頭,只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王爺,指揮使大人剛回,正在門外候著。」

「那就讓他進來給我回話。」楚岳峙只覺被冷汗濕濡的寢衣貼在身上十分難受,乾脆便將寢衣脫了扔到地上,也不去管自己那一身被糟蹋過的狼狽痕迹,待家奴出去後方下床榻。

床榻旁掛著官服的朝服架邊上還有一個掛常服與寢衣的衣架,楚岳峙穿鞋后伸手抓了一件外袍披在肩上,便聽到周楫進屋的腳步聲及進屋后的關門聲。

從屏風後走出,楚岳峙總覺得身後那處還隱約殘留著被玉*過狠過多進出的感覺,令他十分不快,臉色愈發的難看。他緩緩走到桌邊在凳上坐下,坐下時又迎來一陣不可避免的疼痛,令他眉宇間都泛起了戾色。

周楫低著頭,將手上端著的那壺之前備下的藥茶放到桌上,將藥茶倒進茶碗然後雙手捧起奉到楚岳峙面前。

楚岳峙瞥了周楫一眼,接過茶碗將藥茶大口喝下,這藥茶味道並不好,但至少潤了潤他燒得發乾的嗓子。

這服侍人的活本不該由周楫做,但眼下周楫是唯一知道他和掌印太監兼任東廠提督司淵渟有牽扯的人,也是如今這安親王府中他唯一可信之人,是以這本該由家奴來做的事現下也只能讓周楫做了。

司禮監掌印太監是十二監中最具權勢之位,素有「內相」的別稱,而按規制,掌印太監本不能兼任東廠提督之職,但規制總有被打破的時候,而司淵渟便是那打破規制之人。

「誰做的,查清了嗎?」楚岳峙嗓子依舊有些沙啞,他將空了的茶碗放下,手肘撐到桌上以手支額,披散的墨發從肩頭滑落至胸前,將他胸前的那片青紫斑駁遮去大半。

周楫雖放下端盤后便一手扶著腰間長刀另一手自然垂在身側,背脊板正挺直地立在楚岳峙跟前,卻是萬不敢抬頭看楚岳峙,只目視楚岳峙的腳尖,回道:「回王爺的話,查清了,如王爺所料,正是禮部尚書方本和。」

「呵,方本和……」楚岳峙闔目一陣低笑,「好,好極了。司淵渟說的沒錯,我天真的以為只要交出了手上所有實權,陛下就會放過我,卻不想陛下終究還是對我起了殺心。」

周楫垂首不語,他知道,這並不是他能接的話,也不該是他開口的時候。

「周楫,昨夜我已與司淵渟正式達成協議。」楚岳峙神色蕭冷,將聲音壓得極低,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如裹上寒霜般冰冷徹骨,「我要他,助我奪得帝位。」

撩起袍擺在楚岳峙跪下,周楫堅定道:「屬下,誓死追隨王爺。」

他是跟隨楚岳峙出征打過仗的兵,忠心的從來便只有楚岳峙一人。這幾年間,他在楚岳峙身邊看著當年助楚岳磊登上帝位的功臣一個個陸續被以不同的理由問罪處斬,又看著楚岳峙一步步交出手上所有實權到最後連兵權都交出,旁人只道楚岳峙此舉實乃下策,自古君王哪一個不忌憚手握兵權者,可楚岳峙卻這樣輕易就交出了保命符。可那些人又怎知,這些年間疑心病癒見嚴重的楚岳磊明裡暗裡試探過楚岳峙多少次,若非主動交權,怕是連這幾年的安穩日子都沒有。更何況楚岳峙從來就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真到退無可退之時,必會奮起反擊,而今這結果,他不敢說自己早已預見,卻是半分不意外。

若說如今真有令他意外之處,也唯有楚岳峙竟會選擇司淵渟做盟友這一點而已。要知道,那司淵渟之所以能兼任掌印太監與東廠提督之位,皆因其也是助楚岳磊篡位一等一的功臣。當初便是司淵渟在宮內為楚岳磊傳遞消息辦事,司淵渟此人城府極深,當時已是秉筆太監的他表面上是原東宮太子的人,實則卻早已投靠楚岳磊,最後那原東宮太子弒殺先皇的刀還是司淵渟遞上的,只可惜那原東宮太子至死都不知道,自己視作賤狗的腌臢閹人竟一直在算計自己。

昨夜宮宴結束后是他護送楚岳峙到督公府,自然也是他護送楚岳峙回到安親王府,他不知楚岳峙是如何與那司淵渟定下協議,但楚岳峙昨夜在宮宴上被人下了葯,雖勉強撐到與司淵渟見面后才壓不住藥效發作,而司淵渟又在楚岳峙抑制不住藥效倒下時將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都屏退,可楚岳峙被下的是烈性春藥,兩人之後又在那房中待了好幾個時辰,楚岳峙出來時步履蹣跚面色蒼白異常,他即便不敢多想也知楚岳峙定是又受了司淵渟的折辱。

司淵渟雖是太監,又生得容貌俊美,尤其是一雙細長的丹鳳眼生得冶艷又犀利,素有人稱其男生女相,可多年來宮內外一直有傳言,稱其雖不能人道卻深諳房中之術,又因不能人道而心中扭曲異常,手段極為變態,常有犯了事的小太監被送至他房中后,第二日再被抬出時往往渾身青紫,身後那處更是慘遭蹂躪血流成河。

宮中太監,大多是自小便被去勢入宮,然那司淵渟不同,他本是當時的禮部尚書之子,後來先皇降罪司家,成年男子一律斬首,未成年者則流放邊疆,妻女皆沒為官奴。而司淵渟當時亦尚未成年,卻不知為何,竟作為罪臣之子被送入宮中去勢成為太監。

十四歲方被去勢,又從尚書之子淪為無論是在宮中還是尋常百姓眼中都最被看不起的太監,個中之痛唯有本人方知。背負此等慘痛過往,也難怪那司淵渟性情古怪,脾氣陰晴不定,還在房事上如此暴虐。

楚岳峙也是在這兩月間才開始同那司淵渟有所往來,而近來這一個月,不算昨夜雖也只私下見了四次,可每次楚岳峙見過司淵渟后,總是行走艱難面色難看,回府後也不讓人服侍,獨自在浴房裡沐身,再想到那些關於司淵渟的傳聞,他周楫再無知也不可能不明白髮生了何事。

他只是不懂,楚岳峙堂堂一個王爺,又曾帶兵出征打仗,一身不可侵犯的皇子氣派與錚錚男兒傲骨,即便是交出了兵權背後也無可依之勢,亦不該會選擇與司淵渟聯手,甚至答應讓司淵渟如此折辱。

「你是不是,很疑惑,我為何會選擇司淵渟?」楚岳峙面上的表情淡了下來,挑眉一眼向跪在地上的周楫看去,無論是神態抑或是語氣都未有再透出喜怒。

周楫遲疑了一下,抱手道:「屬下愚鈍,斗膽請王爺指點。」

楚岳峙淡淡一笑,伸手又替自己倒了一茶碗的藥茶,緩聲道:「司淵渟如今是陛下最寵信之人,說他權傾朝野也不為過,你以為如今我這安親王府的護衛有多少是他派來的人。他已是兩朝太監,這樣的人最懂審時度勢,陛下雖如今寵信他,可又怎知將來不會像今日疑心我一般疑心於他?陛下這些年殺了多少人,他與我一樣看在眼裡,我對陛下懷有兄弟之情這些年才一再退讓只求自保,可他對陛下既無情也無忠心可言,要的只有權勢,他自不會洗頸就戮,更不會像我一般非要等到萬不得已方才反抗。」

權勢之人,最會為自己打算,提前謀後路方為上策,而這樣的人,也是最容易被拉攏的。

楚岳峙將手中那碗藥茶舉起,未至唇邊便停下,他斂目看那搖晃的茶麵上倒映出的自己倦怠清冷透出厭色的眉眼,昨夜種種又再次湧上心頭。

太監腫么了,我就要反其道而行之,讓你們知道我太監攻也很會玩兒!

開更求點海星呀~~

一切制度基本參照明朝,視劇情需要會稍作更改。

掌印太監規定是不能兼任東廠提督的,但明朝史上嘉靖年間的馮保便是掌印太監兼任東廠提督,雖是特例但也的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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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岳臨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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