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2018年10月10日,下午14:23,橫濱。
「好久不見,中也。」晴子先開口打完招呼,她此刻正端坐在卡座的沙發上,右手正拿著一杯奶茶,杯身上面還有著因為溫差而形成的密集水珠。
「真是的,居然約我來這種地方。」中也抬手一壓帽檐,視線往周圍掃視一圈,壓低聲音抱怨一句。
這家奶茶店視野範圍內儘是穿著學校制服的年輕學生,臉上洋溢著青春樂觀的氣息,大多都在低頭玩手機或者是在交談些什麼。
他一身黑西裝雖然說違和感不至於那麼深,但周身的氣質依然讓他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抱歉抱歉。」晴子沒什麼誠意地說完,朝著自己對面的卡座沙發攤開了手掌,中也也順勢坐下。
自從十天以前,晴子重新在橫濱現身,帶走了在尾崎紅葉手下已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兩個咒術會高層,這邊就又失去關於晴子行蹤的消息。
森鷗外得知也並沒有責怪負責追查這一部分的人員,他看上去對晴子的身世背景諱莫如深,隨即就謹慎地撤回查探的命令。
三天前,留在東京的情報人員向橫濱這邊傳來消息,稱咒術會面向他們發布一則新公告。
經過確認,原本在東京高円寺街道發生惡性咒靈殺人事件中被認定死亡的准特級咒術師加川晴子仍然存活,現撤去其死亡檔案。
以及關於其與詛咒師夏油傑勾結的證據,已被指出重大疏漏之處以及缺乏能夠證明勾結事實成立的說服力,現恢復其東京咒術高等專門學校學籍,並補發畢業證。
同時認定其在橫濱治理咒靈任務的成績,特准晉陞為正式特級咒術師,錄入在案。
橫濱一切涉及咒靈、咒術師、詛咒師的相關事宜,經過協調之後會繼續加派人手,並授予加川晴子處理橫濱事宜的最高權利。
「哦,對了,恭喜成為特級咒術師。」中也回憶完,心中對於這則公告肯定是晴子示意的再清楚不過,但他依然還是道了句恭喜。
「謝謝……」晴子瞭然地微微一笑,對他的心理活動心知肚明,也認認真真地回謝完,這才轉而提起另一個話題,「你們那位森先生,現在對那兩個人還有興趣嗎?」
「不清楚,不過我想應該是沒有了的。」中也搖搖頭,抬手叫來服務生,看著上面一排每個字都透露著陌生的奶茶名字額角微微一跳,最後還是挑出一個名字還算是看得過去的告訴服務生。
也是,森鷗外那種性格的人,估計咒術會那兩個高層在他面前說出威脅港口Mafia以及貶低他本人的話語,在他面前就宛如是兩隻狗在不停狂吠吧。
晴子並不會做無意義的提問,她很快就跟上解釋:「事實上,在讓那四個人受刑的時候,有人出現精神崩潰的現象。」
她向來是個做事極有分寸的人,跟在鬼燈身邊開始學習工作之後,憑著過人的天賦和專註力,從未出過什麼差錯。
更何況這分兩次帶下地獄的咒術會高層受刑完之後,晴子可還是打算要「回收再利用」的,並不會做到讓人徹底崩潰的程度,比起那種徹底的折磨,她選擇的刑罰更像是在人的精神邊緣來回踐踏,在將將要越界之時又再度收上那麼一收。
為了這個,她來港口Mafia領走那兩個人的時候還特地詢問他們關於刑罰的耐受程度,全部了解清楚之後才將人帶去地獄的。
沒想到中途會出這種事情。
不過她原本也就打算在咒術會向橫濱出具完公告、最後四個人的「受刑」完成,徹底向她投降之後,就正式回歸開始以生者身份活動,這種程度的意外倒也不至於能夠打破她的計劃。
那個看起來被折磨瘋了的高層,從側面為她「冷血無情」的折磨狂形象做出了完美的襯托,這一批高層可比第一批的那三位要來得更加嘴硬,見有人都已經落入到神志不清的地步,晴子卻依然是那副樣子,看著似乎還想要帶他去做一些什麼新的刑罰。
一旦有人鬆口同意為她所用,那麼剩餘的其他人就很容易一個跟著一個地掉進晴子的計劃當中。
這樣反而加快了她的進度。
把那個瘋掉的人帶去專門的獄卒那裡查探一番,確認人是真瘋之後,晴子藉由凈琉璃鏡調出他最近三個月記憶的存檔。
最不對勁的地方出現了。
晴子面無表情地看著凈琉璃鏡里「夏油傑」的模樣。儘管模糊到只能夠看清一片衣角。但她還是能夠判斷出,這就是頂了夏油傑身體的那個冒牌貨。
原本她就打算去調出鬼燈大人找來的另外幾個融合世界的亡者記錄,只是因為這實在是一項工作量堆成山的大工程。
畢竟是要從幾千年中死亡的亡者里找出一個符合條件的人,礙於一直有其他事情要做,也就一直沒有成行。
如果沒有被這個人這麼一瘋給提醒一下,她恐怕會要把這件事拖上好一段時間再做。
誰知道在那天,他以這樣獨特的方式送上門來,重新勾起晴子關於這些安排的記憶,並相當榮幸地讓晴子把他給重新放在第一位。
彼時,晴子拜託白澤教導她修習的幻術,她也把速成的目標完成個七七八八,手邊正是空下來的時候,這次既然被這樣的方式給「提醒」,晴子直接把大本營從家轉移到了記錄科,在記錄科里一眼望不到頭的書櫃中開始她的目的。
儘管有推斷下來的大致時間範圍和能力。但要真正找出合適條件的人卻又是極為困難的。
足足半個多月時間,除開睡覺,她基本上就沒有離開過坐著的木凳。
終於,一份幾乎可以說是與所有可疑條件相吻合的檔案出現在晴子眼前。
地獄記載亡者生平向來根據的都是靈魂所犯下的罪過。所以,這樣一份檔案里如晴子所推測的那樣,有多個名字、不管過去多久與咒術界一直有著深厚的關聯,並且同夏油傑一樣有著自己的理想信念的人類……
晴子的指尖自檔案最下方的夏油傑處,指尖微頓,隨即一路往上,劃過了數個姓名,最後停在最上方的「羂索」上,這應該是冒牌貨的本名。
她的心臟撲通撲通地加快跳動的速度,在這個羂索的檔案里,幾乎每一處痕迹都與咒術界息息相關。
而且,在最後的幾位寄生人裡頭,還或多或少地與她身邊的人沾上那麼一點關係,這姑且也算是一種證明吧。
這麼一想,晴子隨手翻開屬於夏油傑這個名字的一頁,其上記載自附身夏油傑以來,羂索做下的一切事情,無論好壞。
她幾乎一目十行地快速瀏覽著,隨著惡行的增加,她開始慢慢地看見一些與她所在意、所熟悉的人相關的事情出現在其上。
晴子的心也就慢慢沉到低處,攥著記錄檔案的手也越收越緊。
最後,她的視線定格在獄門疆三個字上,久久不能移開。
晴子對於咒術世界的這些咒具、咒物之類的東西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什麼概念,僅有的對咒具的了解還都是自真希那裡得來的。
記載是僅限於對羂索使用夏油傑身體期間的一切行動,並不會為晴子解答關於獄門疆究竟是個什麼物件,具體的效用又如何這樣的疑惑。
這裡是記錄科僅限於人類記載的藏書閣,出去之後,她所有的記憶都會被消除抹去,這是地獄的規定。
她原本進來,只是打算留下那麼一星半點的「感覺」。哪怕記憶被抹去,只要確認羂索是否是人類、還是就是徹頭徹尾的咒靈,她自然另有章程分別對付。
只是,這個獄門疆是要被拿來對付五條悟的,從名字上聽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既然能被羂索這樣的人當作是最後的秘密武器,想來想去也不簡單,只是她需要一個能夠保留這段記憶的方法。
記憶消除是通過術法進行的,這個術法的作用範圍是,百年內進入記錄科藏書閣的人所看見的一切都會自我遺忘,就算是以什麼手段強行盜出藏書閣中的信息也是一樣。
那麼她現在要做的其實也很明顯。
晴子抬手在頭上一陣摸索,拔下一根尾端還算是尖銳的簪子。
比起那些真正的銳器要差得遠了去了,這種程度的鋒利,她需要花上更多力氣,利索地完成這一過程才行。
和服的寬袖有時真的是幫了大忙,晴子撩開左臂的衣袖,在接近上臂的位置,一筆一劃地寫下了「五條悟、獄門疆」兩行字。
這樣綿長細微的痛感比之先前在現世執行祓除咒靈任務時受的傷根本就不算什麼,晴子的內心也相當的平靜,完成這一過程,用手帕將傷口旁多餘的血跡擦去,再用靈力強行不讓傷口恢復。
術法圈定的範圍是記錄科所保護的一切信息。而她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把這一條信息帶到之前,讓自己的傷口永遠保持著不能恢復的狀態。
鬼燈大人曾經說過,完成這個現世任務,可以在一些被劃歸為灰色地帶的規定動一些手腳,只要不觸及地獄的任何利益,這一點是被他默許的。
自從這句話以來,在灰色地帶來回跳的次數已經不是一兩次了,鬼燈大人預言得也實在太准了些。
晴子回憶完,將這段略顯曲折的過程換了一種說法告知中也,順道說出自己的請求。
「所以你家那邊不方便再收容那個人,需要把人放在港口Mafia這邊。」中也以自己的理解重新概括一遍晴子的話語,向她確認道。
「嗯,大概就是這樣沒錯。」晴子微笑著點頭,放在桌上的左手始終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