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既然踹不開,嵇雪眠也不是坐以待斃的性子,越到這種束手無策的關頭,他越是冷靜,折回身坐在桌邊,桌上擺了一把嶄新的密封瓷壺,打開蓋子,熱騰騰的水汽冒出來,至少是今兒個早晨新灌的熱水。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做的,嵇雪眠不怒反笑,段棲遲這是鐵了心不讓他出門,除了熱水,屋子裡的瓜果點心冷食果脯一應俱全,至少能讓活人撐個七天。
寨子里安安靜靜的,連個腳步聲都沒有,只有風吹落葉的聲音,嵇雪眠回想起昨夜自己一時大意,晨起時噁心不舒服的感覺又加劇了幾分。
嵇雪眠挽起長袖,倒了杯熱水,一邊吹涼喝著,一邊尋思著逃出去的辦法。
一杯熱水下肚,嵇雪眠抬眼瞧著房頂,寨子的屋頂比較高,都是茅草鐵筋鑄造的,真想從房頂上打個漏洞鑽出去也不是不可行。
撐起大梁的四根柱子太光滑了,拿腳踩著上房很困難,嵇雪眠思考了一下,欣然得出了解決辦法,估計段棲遲走的匆忙,只來得及把門一鎖,可能是覺得嵇雪眠身子不適,病如折柳,沒那個力氣上房。
嵇雪眠眉頭皺的死緊,血壓都要上來了,怪不得昨夜段棲遲那麼賣力氣折騰他,合著醞釀了一晚上,在這兒留了一手!
嵇雪眠理所應當地把這一壺熱水都喝光,起身動手,把屋裡的桌椅擺設堆到半空那麼高,看了一眼估計高度夠了,暗自提了一口氣,腳尖輕點幾個著力點,縱身向上。
就算是計算再精準,嵇雪眠也著實是費了點力氣,去抓房梁的時候,頭髮被茅草棍子戳開了,簪子從頭上掉下來,嵇雪眠眼疾手快抓住,頭突突直跳,趕緊把簪子叼在嘴裡,快速攀上了屋外面的房頂。
終於脫困了,嵇雪眠坐在房頂上,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近來他總是病怏怏的,功夫沒有退步,就算是長進了。
昨夜很晚才睡,嵇雪眠卻是一點困意也沒有,殊不知眼瞼漫上了一層青色,離當場困倒就差一步之遙了。
手有點疼,嵇雪眠把手抬起,他的手實在是太蒼白了,骨節伶仃細瘦,手指修長單薄,他薄薄的手背上多了一道鋒利的口子,是剛才茅草邊劃破的,傷口下青白色的血管不安地跳動著,散發出寒涼孱弱的氣息,血冒出來,莫名顯得觸目驚心。
輪到旁人估計害怕血管被割斷,早就包紮起來了,可惜嵇雪眠這個人分外的強悍,從小練武,把受傷當飯吃,因此他也沒太把這傷口當回事,粗粗擦了一下血液,在熹微的晨光中眯起眼睛,尋覓著離開寨子去往天華城的方向。
不看不知道,這一打眼望出去,嵇雪眠瞳孔收縮,看見了寨子已經全面封鎖,寨子外面竟然是滿地的屍體,全都是南疆人的打扮,大致一眼往過去,足有幾百個。
嵇雪眠心頭怦怦直跳,這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雖然時至今日,不武力收歸南疆已經是不可能了,但寧朝一向以君主仁慈而聲名遠揚,不顧黎民百姓的死活不可取。
但是嵇雪眠不敢確定這一定就是段棲遲做的,他起身翩然落地,快步翻過圍禁柵欄,蹲在一具南疆人屍體身前,扒開他的眼皮和嘴巴,居然發現了一隻巨型蜈蚣。
這隻蜈蚣從這人的眼珠子一直鑽進了他的喉嚨,眼珠子發綠,舌苔發黑,這分明是中毒死的,嵇雪眠暗自道,這絕不是段棲遲的作風,太陰險毒辣了,根本就是南疆人自己的蠱術!
事不宜遲,嵇雪眠急需趕往天華城,只在馬棚里尋了一匹驢,扶了扶額,暫且把驢子牽出來,摸了下它的耳朵,「小驢兒,你聽話,馱我進城,好嗎?」
嵇雪眠心說,自己真是瘋了,居然和驢說話,結果驢子低低叫了一聲,似乎很是願意的樣子,嵇雪眠嘆了一口氣,一顛一顛地騎著驢往城門口去。
一進了城門,嵇雪眠把驢子牽去了一片青草地,道了聲:「謝謝驢兄,後會有期。」
城門口一個士兵也沒有,同樣是一地屍體,嵇雪眠一路繞著屍體走,在路拐角抓住一個士兵,打扮一看就是段棲遲的人,打眼一看,不是沈敬還是誰?
沈敬一看是嵇雪眠,先是一愣,作勢要行禮,嵇雪眠冷冷按住他肩膀,「不必多禮,大翁在哪?」
沈敬滿臉狐疑看著他,「嵇首輔怎麼從唐馬寨脫身的?」他一邊走,一邊把嵇雪眠領到城角崗亭處,「就是這,您真的不用卑職告知王爺一聲嗎?王爺吩咐過,不許您出寨子,您沒看見林淵嗎?」
「沒看見,唐馬寨的人都死光了,估計你們的人已經四散,你不需要問我怎麼出來的。」嵇雪眠頓了一下,「你們王爺呢?」
嵇雪眠心說,找到段棲遲,然後揍他一頓,把帝虎符和他手裡那塊虎符都奪回來,這個混蛋!
沈敬玩世不恭地笑了一聲,拿鑰匙把崗亭的門打開,搖頭:「卑職也不知道,一早王爺也見過大翁,現下不知道去哪了——大翁呢?」
嵇雪眠眉頭一凜,快步走進崗亭,從角落裡發現一張字條,撿起來一看,「想要攝政王的命,速來駿涯府,過時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