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嵇雪眠「嗯」了一聲,問他:「別的爹爹?你還有幾個爹爹?」
嵇尋英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和嵇雪眠一起生活,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過別人,導致嵇尋英對世間的一切都很好奇,逮著個人就要抱也很正常。
叫爹爹……也正常吧?
畢竟小崽崽從小就活蹦亂跳的,體質好,能吃能喝,沒災沒病,特別會撒嬌耍賴,要是有人不肯抱他,他肯定會記好久好久的賬。
嵇尋英真的認真的扳著手指頭開始數:「一個爹爹、兩個爹爹、三個爹爹……」
「停。」嵇雪眠頭疼,被他氣笑,「你沒有那麼多好爹爹。」
想了想,他又添一句:「不是抱你的人都是爹爹,知道嗎?」
嵇尋英懵懵懂懂的點點頭,不數了,一把摟住嵇雪眠,「爹爹最好啦!」
嵇雪眠輕笑一聲,「不許和別人說這事,好嗎?」
嵇尋英用力點點頭。
蘭慎從屋頂蹦下來,抓著一隻信鴿,從它腳上解下一張紙條,遞給嵇雪眠:「大人,宮裡來的加急條子,您看看。」
嵇雪眠一隻手抱著小崽崽,一隻手仗著手指長,輕輕鬆鬆掐住兩邊展開了紙條,看了一眼。
「皇上和攝政王打起來了。」
嵇雪眠納悶,「剛才還好好的,這是怎麼回事?」
蘭慎:「我陪您進宮,把小尋英給靈音照顧。」
嵇尋英一聽這話,長長的眼睫毛都沾濕了,委委屈屈的地看著嵇雪眠,嬌嗲嗲的說道:「爹爹、帶我去嘛?」
他亮晶晶的眼睛眨了一下,撅起肉嘟嘟的嘴巴,把小腦袋瓜貼在嵇雪眠脖頸上,蹭來蹭去,嘴裡一直撒著嬌,「求求了嘛!」
嵇尋英特別喜歡粘他,雖然他不認生,但是嵇雪眠在他心裡是特別的。
小崽崽雖然年齡小,但是很聰明,知道他爹爹最愛心軟,只要一撒嬌,他爹爹什麼都肯答應。
嵇雪眠被他拿捏得死死的,自己還不覺得。
嵇尋英見他爹爹有點猶豫,乾脆伸手摟住嵇雪眠的脖子,響亮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啵唧」一聲,「親親爹爹、爹爹帶我去嘛?」
嵇雪眠偏過頭,看著他懷裡抱著的小漂亮崽崽。
崽崽很少會想要什麼東西,他的自我管理意識非常強,特別會看住自己。
既然他這麼想進宮,嵇雪眠怎麼忍心拒絕他。
「好吧,但你要乖乖的,聽話。」
嵇雪眠一邊說一邊伸出小拇指,嵇尋英馬上笑起來,短短的小手指勾了勾嵇雪眠的,「嗯!」
他帶著小崽崽上了馬車,小崽崽一上馬車就開始犯困,到了宮門口,已經睡得不能再熟了。
嵇雪眠就知道會這樣。
他把嵇尋英交給蘭慎,「你帶他四處走走,不要靠近後宮,在國子監等我。」
「明白。」蘭慎接過嵇尋英,讓他的小腦袋靠在自己的肩頭。
嵇雪眠摸了摸嵇尋英的小腦袋瓜,趁這個功夫去了一趟重華宮。
在龍骨廟,宣懿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他所謂的后招,貌似很有信心讓整個朝堂分崩離析。
比起攝政王,擁護皇帝的人更多。
然而,攝政王本身就是皇子這事要是捅出去了,一邊倒的局勢不是不能出現。
到時候最難辦的人還是嵇雪眠。
嵇雪眠一推開門,愣在原地,被滿殿的酒氣襲擾,別過頭咳了兩聲,邁了進去。
宣沃和段棲遲正在喝酒。
二人對坐,身前擺了一桌子酒壺,很多酒撒在地上,宣沃皺著眉頭,乾脆往嗓子眼裡倒,喝不了的酒直接砸地上。
段棲遲比他強,也喝了個醉醺醺,一杯一杯不停手地喝,臉上沒什麼表情,似乎被憂愁淹沒,一點喜悅的氣力都沒了。
宣沃突然低聲道:「三哥……再陪我喝點……」
段棲遲酒量好,也架不住這麼勸,輕輕搖頭,「不喝了。」
宣沃平時看起來不聲不響的,特別會勸酒,見段棲遲不喝,就給他倒:「這麼多年,父皇待你不好,做弟弟的替他補上。」
段棲遲若有所思,沒說話,也沒拒絕。
宣沃接著絮絮叨叨的:「三哥,你不知道,朕才回來多一會兒啊?右丞他們那些個老頭子就找上門來,非說讓你去守邊關,朕哪捨得啊?」
段棲遲聞言,微微抬眸,隱約有些笑意的眼神盯著他看,這份沉默,讓宣沃看著渾身發毛。
段棲遲嘴唇輕啟,剛想說點什麼,餘光瞥到嵇雪眠站在那,手指微不可查地一頓。
然後他「不小心」地摔了酒杯,扶著額頭,看起來醉到聽不清人話了。
嵇雪眠站在不遠處,抱起雙臂,心裡明白了一二。
人心太複雜了。
嵇雪眠看不懂。
為什麼宣沃這麼短的時間,就倒戈給了宣懿?
所以果然還是一條褲子穿到大的親兄弟更親嗎?
嵇雪眠搖搖頭,湊過去,劫過段棲遲手裡的酒壺,一飲而盡。
段棲遲這才「愣愣的」抬頭,一臉被欺負了的樣子。
「你來了……」
嵇雪眠有理由懷疑,要是宣沃不在這,段棲遲一定會抱著他特別委屈的說一堆話。
說什麼宣沃白眼狼,為了江山社稷不認救命恩人。
說什麼宣懿那個不要臉的玩反間計,引他們倆去龍骨廟,救了宣沃,讓宣沃反咬他倆一口。
說他倆一條心的兄弟打配合,準備坑死攝政王。
至於為什麼段棲遲沒有當場發飆,把宣沃一巴掌拍地上。
可能是因為嵇雪眠來了吧。
這人一慣有兩副面孔呢。
宣沃卻是愣了,「老、老師……」
嵇雪眠淡淡點頭,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皇上,這杯敬你。」
「你長大了,不再需要臣了。」嵇雪眠想了想,「臣很欣慰。」
宣沃解釋:「我……我只想暫時把攝政王調離京城,避避風頭……」
嵇雪眠點頭:「臣理解,也同意你的想法。還有嗎?」
宣沃不知道說什麼,但他認為自己沒錯,為了皇位,又有什麼不可以捨棄的?
難不成像攝政王一樣,一再忍讓,退無可退,面臨如今四面楚歌的局面,又怪的了誰?
要怪,就怪他愛上了自己的老師,他此生最不該對其心軟的人。
因為帝師的一再阻攔,攝政王幾次對唾手可得的皇位放手,任誰看了都要說一句實在是愚。
宣沃、宣懿和他一樣,同是先皇的孩子,差距卻那麼大,大到成了一個鴻溝,攝政王看似根本無法逾越。
這道鴻溝的名字很簡單,就叫情。
思及此處,宣沃不太理解地看了一眼段棲遲,把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他還是認為宣懿說的對,兒女情長,不堪大用。
振國興邦,才是正道。
段棲遲喝多了,渾然不覺宣沃怎麼想他的。
儘管在宣沃心裡,攝政王已經變成了沉溺情|愛,不堪大用的人。
嵇雪眠不知道段棲遲為什麼心甘情願被宣沃灌了這麼多酒。
除非他沒醉,他裝的。
他想套宣沃的真心話。
嵇雪眠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本來剛想同情他一下來著的。
攝政王要是不藏八百個心眼子,他都不姓段。
段棲遲仗著喝的有那麼一點點醉,直往嵇雪眠身上靠,晃晃悠悠的站不穩,放肆地摟著嵇雪眠的腰,「司伶……」
宣沃聽這稱呼,右眼皮直蹦。
這麼親密的叫法,顯然叫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宣沃只是對段棲遲和嵇雪眠少年時在國子監同讀過這事有點印象,具體的他並不了解。
因此,宣沃眼睜睜看著嵇雪眠就那麼讓段棲遲摟著,眉宇間極盡縱容。
嵇雪眠回身,略拱了拱手:「皇上,臣便先告退了。」
宣沃近乎絕望地喊了一聲:「老師,您要拋棄我嗎?」
嵇雪眠腳步一停,段棲遲走的迫不及待,已經推開了門,耐心地等著他。
嵇雪眠沒回頭,淡淡說道:「做老師的永遠不會放棄學生,只要皇上還當臣是老師,臣就不會離開。」
「那老師您的意思是……幫朕,還是幫攝政王?」
段棲遲雖然喝多了,卻也聽清了,他只是眼含笑意,溫情脈脈地看著嵇雪眠,似乎對嵇雪眠回答任何一種說辭,他都甘之如飴地接受。
宣沃何曾見過攝政王這副情深意長的模樣,當即有些發狠地眯了眯眼。
宣沃從始至終搞不清楚自己輸了什麼。
憑什麼讓嵇雪眠這麼幫他,慣著他?
論皇位,他坐的不能穩。
論老師,也剛說過不會拋棄他。
所以,他到底輸在哪!
嵇雪眠看了一眼段棲遲,心裡難受。
他說:「臣感召先皇恩德,幫扶江山社稷,不是任何一個人。皇帝,你多心了。」
宣沃低著頭,「所以,老師,這就是你的立場嗎?」
嵇雪眠淡淡一笑,甚至露出了臉頰上淺淺的梨渦。
「臣只有這一樣堅持,至今不悔。」
出了門,宣沃沒有追上來。
段棲遲反手抱住嵇雪眠,輕輕吻他的唇角。
一邊吻,一邊說:「我怎麼就那麼喜歡你?」
嵇雪眠被他親的躲閃不及,念及這是宮裡,耽擱太久讓人看見又要說閑話,只能紅著臉閉起眼睛,任他親了個夠。
好久之後,段棲遲才放開嵇雪眠,到底是喝酒的人容易胡言亂語,一路上,段棲遲對於剛才的事隻字未提,只是一個勁兒的訴說著喜歡。
嵇雪眠卻有點忍不住好奇了:「你真的把宣沃的話聽進去了?」
段棲遲垂眸一笑,撫著他的一縷烏髮,卷纏在指尖上,笑容很是意味深長:「誰知道呢,聽天由命吧。」
嵇雪眠本能地覺得,段棲遲可能是真沒醉,腦子清醒得很。
最怕的就是半醉不醉的人,真真假假,太難分辨了。
嵇雪眠把他送回玄清宮,就準備去找蘭慎。
誰知道天降攔路虎,一名宮女匆匆忙忙跑過來,路過玄清宮,平地摔了一跤。
嵇雪眠便扶了一把,小丫鬟像是終於抓住了救命稻草。
「首輔大人!快救救咱們皇後娘娘吧!娘娘和皇上鬧了彆扭搬去朗庭軒,現在要臨盆了!太醫院好遠,奴婢怕來不及趕過去!」
嵇雪眠也沒時間細問她,為什麼連個伺候的太監都沒有,又為何即將臨盆還搬去朗庭軒,只能先安撫她:「你先回去照顧她,我幫你去找太醫。」
小丫鬟感激涕零地跑了。
段棲遲半醉半醒,被嵇雪眠塞進了玄清宮。
嵇雪眠囑咐他:「別亂跑,等我回來。」
段棲遲乖乖點頭。
結果段棲遲坐在原地等了他一個時辰,坐的他都快醒酒了,接近一更天,嵇雪眠還沒回來。
段棲遲決定去找。
一出門,他發現了一個……
白團團的小崽崽。
年齡不大,不到兩歲的樣子。
小崽崽正趴在地上,拱著小屁股,一擰一擰地學毛毛蟲爬。
他身邊沒有任何人,不遠處就是國子監。
嵇尋英累的滿頭大汗,聽見段棲遲來了,回過頭來,紅彤彤的小臉全是汗,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一把汗,歪著頭眨巴眨巴眼睛,定定看著他。
小崽崽身下,是一團一團的紙。
是白天國子監的太傅們手抄的書卷,留著給學生留作業用的。
全讓小崽崽給玩碎了。
段棲遲徹底愣住。
小崽崽好像就是白天孔月抱的那個娃娃。
他怎麼在這?
小崽崽只看了段棲遲一眼,就氣鼓鼓地抱起小手,小鼻子一皺,「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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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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