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跑路
看清那兩人的面容，陸吾的臉頰肌肉不由自主地抽動了一下。
朱明遠！潘璧！
按道理來說，張君乃是和合派的掌教，又有一手煉製鬼兵的本事，身為金丹境修士，怎麼說也足夠當這二人的師父。
但是一想到他練的「陰陽和合功」，分明是俗稱的陰陽雙修大道，陸吾就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想法油然而生。
嗯……似乎和朱、潘二人也極為契合。
見到陸吾眼中的古怪，張君也不以為杵，笑道：「也不怕陸觀主笑話，我這和合功雖是兩儀小道，卻也是正宗法門，天下有誰敢說我這是邪派功法？前兩日，我處理完了事情之後，便想著回玄真觀拜謝，卻不料在臨河鎮遇到了這兩個小子，甚是相得，見獵心喜，故而收入門下，代師傳藝。我視他們為弟，他們稱我為兄。如此也不亂了輩分……」
「倒也算是恩怨分明！」陸吾心中暗暗點頭，「難怪保家五仙儘管怒不可遏，也說出『本性倒也不壞』的言辭，看來誠不欺我！」
想到這裡，他頓時心平氣和，目光轉處，在朱明遠、潘璧二人身上轉了一轉，想起這二人一個險些被蠅妖吸了陽氣，另一個跟樹葉勾搭數日，再也忍俊不禁，搖頭笑道：「也罷，也罷！他二人入了和合派，倒也是相得益彰！」
二人也是一臉的喜氣，拱手呵呵笑道：「陸兄，咱們如今也是修真之人了。」
陸吾點了點頭，吩咐道：「你們既然入了修行門牆，日後便需窮功猛進，不可多造殺孽。還有，你們家中老父、賢妻……」
不等陸吾說完，張君哈哈笑道：「陸觀主錯認了，咱們和合派不與其他相同，講究的就是人倫大道、在世修行。他們在山中若是呆得不耐，儘管下山拜見父母，有何難哉？」
似乎是為自己的話語佐證，他接著說道：「例如我的師弟方遇，最喜雲遊四方，獵艷獵奇。自從十年前下山，就連我這個師兄開宗立派之時，也沒回來一次。」
這种放鴨子的門派傳承，倒也是聞所未聞。陸吾也不由得來了興趣，喜滋滋的問道：「你說的那個陰陽和合功，是不是……」
不等他問完，只聽腦海中一聲輕咳響起。陸吾急忙整束妝容，收斂心神，正色道：「你我道法不同，不必多言。縱有幾分可取之處，也與貧道毫不相干！」
張君有些疑惑的回頭張望了幾眼，這才笑道：「既如此，在下先行告退。他日若是有了閑暇，不妨前往金鼎城外雙峰山一敘！」
他存心要在百姓面前展露，唿哨一聲，背後長劍脫鞘而出，迎風一抖，化作一道長約丈許的劍光。攜了朱明遠、潘璧二人，一步踏上，回頭笑道：「陸觀主，來日再會！」
剎那間金光耀眼奪目，一道劍光破開雲端，帶著三人如飛而去。
見了這一手，原本就在偷偷摸摸朝這邊看的香客們頓時一片大嘩，人人雙眼放光，一個個眼睛都要瞪出了眼眶。
「這是……劍仙？」
「我剛才就見這人容貌不凡，原來是真神仙啊！」
「呸，騷包！」陸吾不屑的輕呸一聲，剛要起身，眼前卻已經呼啦啦圍上了一大群香客。
「陸觀主，剛才那個……是神仙？」
「我瞧見朱公子、潘公子也一起走了，是不是他們被神仙收入門下？」
「陸仙長，那神仙似乎對您執禮甚恭，莫非您才是更大的神仙？」
「小陸神仙，
我家孩兒生性伶俐，不知……」
一番吵吵嚷嚷，簡直是五百隻鴨子還要喧鬧，陸吾頭昏腦漲，連連搖頭道：「諸位，今日本觀便要打烊了，明日再來——」
不由分說，將眾香客推出門外，「咣當」一聲大門緊閉。這才總算把喧嘩統統擋在門外，耳邊嗡嗡的聲音這才清凈下來。
「這可怎麼得了？」
陸吾一眼見到凰玖徐徐從大殿琉璃燈中飄下，忍不住大倒苦水，「這樣的日子怎生過得下去？」
「愚民多煩擾，你在這裡十幾年，莫非還沒習慣么？」
「以前也沒這麼多人啊！」陸吾又是嘆氣又是搖頭，忽然眼睛一亮，「要不，咱們外出雲遊去吧？」
「雲遊？」凰玖抿嘴輕笑道，「你先師不是囑託你繼承這道觀道統嗎？你走了，這裡都不要了？」
「心在何處，道便在何處！」
陸吾回答道，「你格局小了，咱們修道之人講究心懷感恩，敬天、敬地、敬先祖、敬聖賢，但是也從不依賴。所謂的道統，實則是一種對道的敬仰與傳承，以實踐和與時俱進為基礎，散布學說，匡扶正道。正所謂『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道理就在這裡！」
「所以，我在不在玄真觀，有沒有天天參拜，有什麼要緊的么？」
起先凰玖還覺得這小道士出言不俗，大有人間至理之意，正在認真傾聽，聽到最後，竟是為了跑路找借口，忍不住輕笑道：「為了出去玩，倒是扯了一大通道理，險些被你糊弄過去！」
陸吾臉皮厚實，聞言也不以為意，笑著扯開話題：「你去不去？」
「去！」
凰玖想了一想，微笑道，「這些年來，我還真沒有好好遊歷過這雲中界，常年困守一地，也是難得出門一次。」
她語氣平淡，實則在說當年族中往事。聽在陸吾耳里，卻是大大的聽岔了，還以為凰玖一直悶在火靈燈里，不知多少年不見天日。不由得心中大起憐惜之意，安慰道：「放心吧，我現在有錢了，一定帶你逛遍這天下，活到老，玩到老，吃到老！」
凰玖偏過頭來，認真的瞥了陸吾一眼，輕聲道：「這雲中界方圓不知幾十萬里，你若能帶我周遊天下，也算是你的本事！」
陸吾不置可否的抿嘴輕笑，徑直去大殿中取了火靈燈，笑道：「進來吧！」
凰玖微微一笑，一道火光已經落入燈中。
將火靈燈纏上青布，連燈柄一併掛在腰間，陸吾掩上大門，貼了一張「觀主外出雲遊，歸期未定」的告示，左右看了看，哈哈一笑，隨即提上「鐵口直斷」的卦旗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