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9章 大庭長何故謀反?
其實朝中許多權貴,內心還是希望趙頊不要做出妥協,只要皇帝不妥協的話,那他們遲早就能夠翻回來的。
這上行下效。
但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趙頊並沒有拖太久,就決定交出內藏庫。
這個信號是非常明顯。
因為這不是一句口頭的妥協,而是將真金白銀給交出去。
所以大家也都非常清楚地收到這個訊號,這時候誰要還敢叫囂的話,那可真是廁所裡面點燈,找死。
但也沒有人說讓皇帝交稅。
道理很簡單,如果皇帝都交稅了,那他們可能連湯都沒得喝,他們可還都是有特權的,只是說法定特權外的收入要交稅,還有就是一些鹽鐵酒等特權,也全部都折算成貨幣。
其實文彥博他們也沒有這麼想過,因為讓皇帝交稅純粹就是形式主義,可以作為表率,但實際意義其實並不大。
但內藏庫交出來后,是意義重大。
因為封建社會也不是說,國庫裡面的錢就是皇帝的,要是這樣的話,那皇帝還要什麼內藏庫。
皇帝交出內藏庫,就代表著國家財政得到統一,並且是存放在國家制度之下。
而這也使得人心開始凝聚起來。
這些意義都是非常重大的。
尤其是在這個時刻。
這也是趙頊願意做出妥協的原因之一,其實他的理智告訴他,這麼做是能夠獲得巨大的回報,只是人性令他十分糾結,要不是受外事所迫,他還真不會交。
這一系列操作也引發了大家對於出海行商的關注。
因為這個判決是有利於出海行商,甚至可以理解為,朝廷給予政策鼓勵,甚至於皇帝自己都將港口稅收入囊中。
足以證明,這裡面是有利可圖的。
不用想也知道,這未來出海行商的人,一定會越來越多。
然而,朝廷其實對此事並未給予多高的重視,這回都沒有幾個人去質疑大庭長的判決,因為朝廷更關注的是財政統一,是武器生產,是領土法。
目前權力劃分的非常清楚,政事堂、三司忙於財政統一和武器生產,而立法會則是修訂領土法。
雖然大方針已經定下,但這裡面還有這多細節值得探討,故此富弼今日邀請張斐、趙抾、許遵、司馬光等人來到這裡商議。
「今日請各位前來,是有一事要與各位商量。」
富弼道:「最近我翻閱了熙河地區的堂錄,發現當地很多百姓的習俗與中原是大不相同,但臨時法中一些條例,是完全基於中原的習俗。之前呂庭長他們並沒有依照那些條例判定,這也是被允許的。但是若根據領土法,這可能會出現問題的,到時許多羈縻州納入領土法內,也會出現類似的問題。」
劉述便道:「此乃蠻夷與文明之別,而我朝律法是依據儒家思想,若遵循臨時法,是能使得當地百姓得到進步的,也更有利於國家團結。」
言下之意,如果大家都信奉儒家思想,自然就是一家人。
許遵卻是搖頭道:「此非蠻夷和文明,乃是游牧和農耕之別,漢唐都有佔領西域,長達百年之久,但也未改變當地的習俗。」
劉述道:「還是有些改變的。」
司馬光道:「那也是因為漢唐在那邊開墾出農田來,從而改變一些人的生活習性,這才使得那些人的思想更偏向我們中原,關於這一點,我比較支持仲途的看法。」
「我也認為是如此,但這也是令人頭疼的地方。而且。」
富弼道:「根據呂庭長和范檢察長的來信,當地百姓願意歸附我朝,主要是因為公檢法和法制之法,而非是儒家思想。」
此言一出,在坐的司法官員,心裡微微有些不爽。
雖然事實是如此,但你不用說出來啊!
富弼又看向張斐道:「不知大庭長對此有何見解?」
張斐道:「為什麼法制之法會深受當地百姓的喜歡,是因為法制之法的具體理念,就是人們捍衛權益的一種共識,這種共識自然也是不分族群的,沒有哪個地方的人天生認為偷搶是光榮的。」
富弼稍稍點頭,「言之有理。」
張斐道:「所以,我建議立法會從臨時法中,將符合法制之法理念的條例抽出來,制定出一部基本法,而至於其它的,可以讓他們地方自己立法,由朝廷授權,在地方組建立法會。」
司馬光道:「但這樣會跟庭長帶來麻煩,假設熙河地區,以吐蕃或者党項習俗立法,如果從中原調派庭長過去,可能會水土不服啊!」
張斐道:「當各地立法之後,那些地方法,必然是要回到朝廷,制定成文本,身為庭長多看幾條律例,這應該不是問題。」
司馬光差點沒有笑出來,「是嗎?」
「咳咳,當然個人習慣也有些不同,就比如我,記憶力不行,就只能翻書。」
張斐稍顯尷尬道。
就事論事,其實他已經很不錯了,因為當今的語句格式,他本就記著很費勁,關鍵能坐在這屋子裡面的,全都當今世上的頂級天才,天賦方面,就沒得比,他也從來不去比。
跟蘇軾比詩詞,跟王安石比文章,你這是多想不開,才會去比這些,在風月場合,抄一點,裝裝逼,搞搞氣氛,那是可以了,在正式場合,他一般就是直接認慫,老子就寫不好,老子就是請槍手,你們想怎樣,不是我不努力,而是不管我怎麼努力,都比不上你們,那還不如干自己擅長的。
話說回來,其實司馬光和王安石也都習慣了,很少就這事批評張斐,只是方才聽到張斐勸人多讀幾條法律,司馬光就有些忍不住了。
富弼呵呵笑得兩聲,又道:「大庭長言之有理,法律條例不會輕易變動,只要各地法律彙編成書,身為司法官員,將這些記住,也不是什麼難事。」
趙抾撫須道:「其實法制之法的理念與儒家思想,並不相悖,雖然儒家強調的是道德,但也只是將利益束縛於道德之中,而法制之法只是將利益放在表面上。其實對於法律而言,理應說得更加準確。我看中原與邊州的區別可能只在於,戶婚律、繼承法,等一些家庭財產的分割上面,不會有太多的不同,只要他們接受法制之法,儒家思想遲早也會影響到他們。」
司馬光他們聽得也是頻頻點頭。
如果法制之法不與儒家相近,他們也不會支持的,不可能脫離這個核心價值觀。
趙抾又道:「不過這羈縻州,一般都是在邊境,對外接觸頻繁,我反倒是認為,這裡面可能存在著問題,比如說私鹽問題,這個到底是地方為主,但是朝廷為主?」
張斐道:「關稅永遠是國家統一制定,邊州不可擅自決定。」
趙抾道:「如果在熙河禁鹽,熙河百姓吃不到鹽,這又怎麼辦?」
張斐道:「這不用擔心,因為大庭長肯定會否定朝廷的這項政策,政策不能以剝奪百姓的生命為代價,你可以禁,但必須提前進行儲備,這就是公檢法的作用所在,當然,政事堂肯定不會喜歡的。」
趙抾愣了下,旋即笑著點點頭,「這倒也是,如今人人都說,當官越來越難了。」
富弼也是笑著直點頭。
這就是他必須大庭長來的原因,你要不清他來,他直接給你否了,你怎麼弄?
畢竟法制之法解釋權,還是在大庭長手裡,他們也不得不承認,有些地方,他們還是轉不過彎來。
正當這時,突然來了一個不速之客,正是御史蔣之奇。
「蔣御史有何事?」
富弼略顯詫異地問道。
蔣之奇先是行得一禮,然後道:「回富公的話,我們御史台有一件案子需要大庭長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的人都無比震驚。
在立法會逮捕大庭長嗎?
你們御史台玩得倒是夠花啊!
許遵當即急了呀,「會不會是有什麼誤會?」
蔣之奇笑道:「我們只是請大庭長協助調查,暫時是不存在誤會的。」
張斐站起身來,從容不迫地說道:「岳父大人勿要擔心,如今御史台也要講證據,說不定還要打到最高皇庭去。」
蔣之奇道:「大庭長可真是風趣,若真打到最高皇庭,也不可能大庭長親自審。」
說著,他又補充一句,「我們御史台一直都講證據。」
張斐笑道:「我曾經在裡面待過。」
蔣之奇道:「不也安然無恙嗎?」
張斐道:「但這回我肯定不會在裡面待。」
「大庭長請。」
「請。」
說著,張斐又向富弼他們拱手,「抱歉,我得先去一趟御史台,協助與蔣御史他們查案。」
說罷,他便跟蔣之奇離開了。
司馬光焦急地看著許遵,「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真是太突然了。
許遵一臉蒙圈道:「我也不清楚。」
富弼道:「你們也莫要擔心,蔣御史來立法會將大庭長請走,若是大庭長是無辜的,那定會安然無恙。」
御史台。
「抱歉,勞煩大庭長親自來一趟。」
在御史台虛席以待的馮京,是親自為張斐泡上一杯茶。
如今誰也不敢再小看張斐,因為他們發現,這大庭長的權威還是挺大的,如今再搞小動作去得罪他,一旦被查到,基本上就完了。
張斐笑道:「馮中丞太過客氣了,協助御史台調查,這也是屬於我分內之事。就是這一路上,我都沒有想明白,到底是什麼事?」
馮京稍稍思考後,才問道:「不知大庭長與慈善基金會是什麼關係?」
張斐稍稍一愣,道:「成立慈善基金會的建議,就是我提出來的,之前我還是主事人,但在我去河中府之後,就交給白礬樓少東主樊正,如今我只能說是慈善基金會一個主要捐贈人。」
馮京道:「是否還有利益來往?」
張斐沉吟少許,才回答道:「慈善基金會是專門捐助別人的,除非你在裡面擔任職位,否則的話,是沒有直接利益來往的,但是慈善基金會涉及到買賣比較多,與我的商鋪也有買賣上的合作。」
馮京道:「但是據我們調查所知,慈善基金會許多動向,都是大庭長的主意。」
張斐點頭道:「是的。但我只是給予建議,是他們採納了我的建議。」
馮京道:「那麼慈善基金會在登州港口建造貨船,做出海買賣,可也是大庭長的主意?」
「是的。」
「大庭長又是否知道,上回大庭長審理的登州強弩一案,涉及的海商其實也與慈善基金會有著密切關係。」
「這我還真不大清楚。」
張斐笑道:「但是我現在知道馮中丞為什麼請我來,馮中丞認為我在為慈善基金會謀利。」
馮京道:「不是認為,只是懷疑。」
張斐道:「慈善基金會從法律中得到的真正利益,是在修訂臨時法時,刪除了禁海條例,而我的判決只是允許海商們在海外使用強弩來保護自己,如果御史台以此來控訴我的話,我就是閉嘴,一句話不說,御史台也是贏不了的。」
馮京笑道:「我們當然知道,大庭長家財萬貫,海商那點利益,大庭長真的看不上。」
張斐道:「雖然我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是馮中丞說得絕對是事實。」
馮京道:「所以,大庭長認為我是為什麼請你來?」
張斐愣了愣,「這我真不知道。」
馮京道:「我們查到早在去年年初時,大庭長曾通過馬家解庫鋪轉移走至少五十萬貫,或許達到一百萬貫,大庭長可否解釋一下,這錢到底上哪去呢?」
草!這真是十年磨一劍啊,長進不少呀,這都被你們查到了。張斐這才恍然大悟,「馮中丞不會懷疑我謀反吧?」
馮京道:「我也只是秉公調查,到底大庭長的判決是有利於武器的生產,並且慈善基金會是長期捐助軍器監,而且這也是大庭長促成的,同時這一筆這麼大的數額消失的無隱無蹤,能去的地方可能只有海外。」
張斐笑道:「我真的很佩服馮中丞想象力,竟然能夠將這些事串聯在一起。」
馮京道:「所以還請大庭長為我解惑,到底這錢上哪去了?」
張斐搖搖頭道:「抱歉,這我不能說。」
馮京道:「大庭長,你是知道規矩的。」
張斐苦笑道:「所以我打算在這裡多待些時候。」
正當這時,一個御史入得堂內,在馮京耳邊嘀咕幾句。
馮京點點頭,又向那御史道:「你幫我招待一下大庭長。」
說著,他又向張斐道了一聲「失陪」,然後便出得門去。
來到前廳,只見中貴人藍元震坐在裡面。
「聽聞你們抓了大庭長?」藍元震直接問道。
馮京道:「中貴人言重了,不是抓,而是請大庭長來協助調查。」
藍元震道:「什麼事?」
馮京道:「抱歉,此案還在調查中,暫時不能泄露消息。」
藍元震道:「是官家讓咱家過來問的。」
馮京試探性道:「想不到這麼快就驚擾到了官家。」
藍元震沒有上當,又再問道:「到底是什麼案件?」
馮京沒有辦法,只能此中原委告知藍元震。
藍元震聽罷,思索一會兒,「咱家知道了。告辭。」
說罷,他便離開了。
藍元震回到皇宮,立刻將此事彙報給趙頊。
「竟然被他們查到了。」
趙頊眉頭一皺,又向藍元震道:「你就沒有讓他們立刻放人嗎?」
藍元震道:「陛下,讓御史台放人,這是很簡單的事,況且他們本就證據不足,但御史台一定會將這個消息傳出去,而到時候他們一定會追查到底,朝中想要打擊大庭長的人可不再少數。
所以這事要不解釋清楚的話,外面的流言蜚語,會給官家、大庭長帶來許多麻煩的,甚至可能影響大庭長的名譽。」
趙頊微微皺眉,道:「你就說這錢是給了朕。」
藍元震道:「陛下,當時大庭長動用這筆錢的時候,還只是一個檢控官,如果陛下這麼說的話,可能會有人質疑這個大庭長,是花錢買來的。」
趙頊道:「張三出任大庭長,這不是什麼意外。」
藍元震道:「可難免有人故意這麼說,來詆毀官家和大庭長。」
趙頊緊鎖眉頭,「你認為朕該如實告知嗎?」
藍元震道:「自從公檢法整合司法以來,御史台一直都很憋屈,在想盡辦法立威,好不容易逮住這個機會,他們一定不會讓此事輕易翻過去的。」
趙頊思索半響后,點點頭道:「你說得有道理,看來也是瞞不住了。」
又權衡一番,他吩咐道:「你再去一趟御史台,以朕的旨意,傳馮中丞和大庭長入宮議事。」
「遵命。」
藍元震走後,趙頊又覺缺點什麼,於是又向身旁的內侍道:「傳文公、王相公、司馬尚書入宮議事。」
「遵命。」
一個時辰后。
殿內。
文彥博、王安石、司馬光他們彼此用眼神交流著,但得到答案都是一無所知。
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趙頊突然開口道:「馮中丞。」
「臣在。」
「你先將此事的原委告知各位相公。」
「是。」
馮京立刻將御史台所查告知文彥博等人。
大家聞言,皆是一驚。
五十萬貫?
還不肯說出其中原因。
聽著都恐怖啊!
這小子到底在幹什麼?
趙頊道:「諸位不要再猜了,那五十萬貫是朕借走了,也是朕不讓他說的。」
馮京立刻質問道:「陛下為何要向大庭長借錢,當時內藏庫應該不缺錢。」
顯然是懷疑趙頊是在包庇張斐。
文彥博也是稍稍點頭。
這個理由不足以讓人信服。
趙頊道:「因為朕暫時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而如果從內藏庫調出五十萬貫,一定會走漏風聲的。」
文彥博暗自皺眉,難道他是拿著那五十萬貫去跟遼國交易?頗為不滿地問道:「不知是什麼事,陛下需要這麼謹慎,都不能讓臣等知曉。」
趙頊道:「是這樣的,最近軍器監研發出一種非常厲害的武器,但還需要拿到戰場上去試驗一番,正好當時西夏邊境比較亂,於是朕決定秘密在西北建立幾個軍器監,專門生產這種武器,然後借那些商人之手,拿出西夏境內試驗。
朕當時不想告訴諸位,一來,是害怕走漏風聲,讓西夏有所防備;二來,是擔心引發諸位的擔憂,朕只是想試驗一下武器,而不是要改變國家的戰略,還是希望諸位能夠以內政為主。」
是這麼回事嗎?
其實他們早就在懷疑,趙頊和張斐在密謀什麼,但苦於沒有找到線索。
而如今趙頊向他們坦白后,在坐的大臣是沒有一個相信的。
到底什麼武器,還需要這麼操作?
馮京就直接問道:「不知是什麼武器,還需要陛下冒這麼大的風險?可否讓臣等見識一番。」
你們這是不相信朕嗎?趙頊略有不快道:「朕既然向諸位坦白此事,自會讓你們見識一下,不過這屬於國家最高機密,如果誰走漏風聲,那也休怪朕不講情面。」
「臣遵命。」
趙頊又與他們約好,明日下午去北苑校場見識這新式武器。
大臣們心中是萬分好奇,到底是什麼武器?
其實他們都知道軍器監弄出一種竹筒火器,畢竟皇家警察都已經在用,但是那種武器真不至於搞得這麼神秘。
出得殿內,文彥博便向張斐試探道:「大庭長可真是大方,出手就是五十萬貫。」
張斐笑道:「我對錢興趣不大,如果文公要借的話,我也會借的。」
「是嗎?」
文彥博詫異道。
張斐點點頭道:「我家夫人每年都得捐上萬貫出去。」
真是豪橫!
文彥博只是微笑地點點頭。
他們走後,王安石和司馬光一左一右夾住張斐。
張斐道:「二位別這麼看著我,這事我真的很冤枉,這官家找我借錢,我能不借嗎?」
王安石笑問道:「就只是借錢這麼簡單嗎?」
司馬光道:「根據馮中丞所言,這借錢的時日與你去西北巡察是高度吻合。」
張斐道:「到底這是一筆巨款,我要不親自去,這錢也拿不出來,但我將錢交給指定的人,就沒有再管了。」
「我不信。」
「我也不信。」
「二位不信,我也沒有辦法。」
張斐苦笑道。
司馬光哼道:「你就瞞著吧,到時再讓御史台查什麼來,小心你職位不保。」
張斐道:「那我回去當珥筆。」
「你。」
司馬光怒斥道:「你真是不知好歹。」
言罷,便揮袖而去。
這種事皇帝能說,他們能猜,可張斐是不能坦白,因為他是大庭長,他得守法啊!
等到司馬光走後,王安石突然問道:「張三,這到底是什麼武器?」
張斐道:「就是火器。」
王安石道:「可否取代戰馬?」
張斐愣了下,「暫時應該取代不了吧?」
王安石又問道:「以後能取代嗎?」
張斐道:「這我不知道,我對軍事方面不太擅長。王學士為何這麼問?」
王安石嘆道:「等此事過後再說吧。」
「哦。」
出得皇城,來到馬車上,只見李豹一臉尷尬地坐在裡面。
「我都被調查這麼久了,你們竟然比我還晚知道,你們到底在搞什麼。」
張斐沖著李豹就是一頓抱怨。
李豹道:「真是抱歉,這是我們的疏忽,我們也沒有料到御史台竟然有這般手段,目前我們懷疑,這可能是御史台新成立的監法司所為,這個官署也是比較神秘的,他們可能也是在效仿稅務司,而且解庫鋪裡面一定有他們的人。」
張斐道:「一個成立不到兩年的官署,就將你們給比下去了?」
李豹頂著一頭大汗道:「我們會馬上查清楚此事的,還望三郎能夠幫我們向官家說幾句好話。」
張斐道:「但這種事我可幫不了你太多回。」
李豹是連連道謝。
張家。
「如今朝中對此事是議論紛紛,僅僅半日功夫,各種謠言已經是層出不窮,如果官家不坦白的話,這可能真會影響到你啊!」
許遵是心有餘悸道。
許芷倩哼道:「原本以為他們會消停一點,不曾想,他們還是死性不改,竟又使用這種卑劣的手段。」
「怪不得御史台,這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許遵又向張斐道:「你如今身份不一樣,任何瑕疵,可能都會影響到你大庭長的權威,往後可不能再像之前那般任意妄為。」
許芷倩可以抱怨,但他身為長輩,還是得以教導為主,張斐的缺點也很明顯,就是不那麼守規矩。
以前這沒問題,但現在你是大庭長,你一舉一動,都關乎著大庭長的權威,不能再那麼隨意。
「岳父大人的警告,小婿定會銘記於心的。」張斐笑著點點頭,「而且,我也不認為這是壞事。」
許芷倩道:「這還會不算壞事?」
「當然不算。」
張斐道:「我們相信的是公檢法制度,而不是大庭長,檢察員或者皇家警察,如今公檢法的隊伍是愈發龐大,所涉及的事務,也是越來越多,今後公檢法的隊伍,肯定是會出現很多害群之馬,而這需要御史台來制衡。
經過此事之後,相信公檢法的官員,都得掂量掂量,連大庭長都得去御史台喝茶,會放過他們嗎?
總體來說,我對他們的表現是非常滿意的。」
許芷倩道:「你就不擔心御史台會栽贓嫁禍?」
張斐笑道:「現在御史台也需要通過皇庭進行控訴,只要他們根據制度來辦事,這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他們查的越嚴,公檢法的制度反而會更加穩固。」
許遵問道:「但這會不會影響到官家的計劃。」
張斐道:「現在應該不太會了,如今對西夏的行動,已經符合國家戰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