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死志
()當曹煜看到韓榮的時候，他已有種感覺，那就是韓榮已沒有再活下去的願望。
他從沒有見過一個人的眼睛能灰暗到如此程度，就像死本身一樣。生死對依然年輕的曹煜來說卻並不遙遠，當他的父母意外喪生的時候，他就感到生命是如此脆弱。
可他還是被韓榮的死志所震驚。若不是復仇的念頭支撐著韓榮，也許他都已活不到現在。而換一個角度來講，當韓榮知道自己的兒子戰死沙場的時候，他就已死了。
哀大莫過於心死。這簡簡單單七個字就是韓榮此刻的寫照。
在沒有見到曹煜的時候，韓榮總是咬牙切齒，很不得把曹煜和趙雲身上的肉都咬下來，可真的和曹煜面對了面，他反倒變得極為冷靜。
「我的兒子死在趙雲手上的時候，你在旁邊么？」韓榮的聲音低沉，卻還有些不易察覺的顫抖。他雖然竭力壓抑著自己，可一提到韓瓊時還是會有種悲傷。
「在……」曹煜的目光中有些憐憫，又道，「他死的時候並沒不痛苦。」
「聽說趙雲的槍很快，很准，他應該不會有什麼痛苦。」韓榮道，「可就算沒有痛苦，他還是死了，死在別人的槍下！」
「韓老將軍，人死不能復生，老將軍莫要再做這無謂的爭鬥了，還是……還是回去頤養天年吧。」曹煜最後還是嘗試xìng地勸了勸。
「無謂的爭鬥？」韓榮的聲音又高了起來，「為什麼死的偏偏是我的兒子？為什麼不是你們？我今rì把你殺了，曹cao也會覺得為你報仇是無謂的爭鬥么？」
曹煜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說什麼都已沒有用。韓榮從去找柯比能的那一天起，就已在等待著今天吧。
「如果韓老將軍一定要動手的話，那就我來奉陪吧。」曹煜取下了逐鹿槍，「我這條槍雖然沒有子龍的槍破之術那樣巧妙，可也同樣能對得起老將軍！」
「就憑你？」韓榮有些意外，他本以為曹煜會讓典韋這樣的猛人過來和他交手，可這個身份尊貴的大公子竟然敢冒險和他這個河北槍王單挑對決，光是這一份勇氣和自信就足以讓韓榮刮目相看。
「今rì就讓我們解決所有的問題吧。」韓榮輕撫著手中的鐵槍，就像撫摸著他最心愛的女人，「我若把你殺了，就會立刻離開這裡，找個地方慢慢結束我的生命；而如果你殺了我，自然也不用再考慮我的威脅。」
曹煜橫槍在胸，只說了一個字：「請！」
韓榮並沒有出招，忽然又道：「我身後這些人都一直追隨著我，但他們沒有必要因為我的個人恩怨而喪命。如果我死了，還請大公子能放過他們，我保證他們不會再與你們為難。」
他的這句話提高了聲音，也讓自己身後的韓家子弟都能聽到。那些人雖然面上沒有任何錶情，目光中卻已露出一絲沉痛。
「老將軍放心。這些人的生命，就當是我給韓家給韓瓊的一點補償吧。」曹煜難得心軟了一次。也許是韓榮那種悲傷觸動了他內心深處幾乎已經忘記的傷痛，讓他對韓榮也多了一些惋惜。
聽到曹煜的承諾，韓榮終於擺開了攻擊姿勢。他已沒有牽挂，無論是贏還是輸，他的結局也會只有一個。
————————————————————————————————
風吹起，戰馬在低聲嘶鳴。濃重的殺氣讓絕影這樣久經沙場的駿馬也微微有些不安，彷彿也知道自己的主人將會面對有史以來最為兇險的一戰。
當韓榮準備進攻的時候，他才換了一種樣子。那有些佝僂的後背又已挺起，就連那死灰sè的眼睛中也多了一些jīng光。那是高手所形成的一種氣度，這種氣度已經深入了他的骨髓，不管在什麼樣的狀態下都不會離他而去。當他舉起槍的時候，他又已變成了傲視天下的用槍高手，又已成為一生不敗的傳奇。他的名聲並不是隨意得來的，若是沒有這種氣度，他也不會被人尊敬到現在。
曹煜知道，韓榮只要一進攻就將會是極為兇猛的。他也見識過韓瓊的亂披風槍法，自然知道這槍法猛烈的攻勢。他沒有十足把握能夠接下來，但他就是想親自和韓榮交手。
戰前麹義等人都勸過他，這等兇險的事讓典韋去做就行了，畢竟典韋的實力也未必就在韓榮之下。曹煜是萬金之軀，怎能輕易就把自己推到生死一線上？如果曹煜有什麼不測，他們又怎麼向曹netbsp;可曹煜堅持。這其中雖然有對韓榮的理解，也有對自己的期望。
韓榮是一個不容易遇到的對手。他之所以被成為河北槍王，並不是說他殺了多少人，而是說他對武道上的理解。關羽張飛等人也未必就會輸給韓榮，可他們使出的是殺人的招數，而不是武道。想成為天道高手，就必須要過得了這一關，這也是為何呂布實力如此之強，卻始終還在天道的門外徘徊一樣。
所以他隱隱覺得，和韓榮的交手對他的槍法將會是一個非常難得的促進。他的逆天七式已經rì臻成熟，可第八式卻始終難以變化出來，如果沒有外力的推動，也許終他一生也不會再有什麼突破。
他和韓榮的對決雖然兇險，可他並不是沒有優勢。他的優勢就在於他的心態，他更容易讓自己進入古井不波的狀態，也更容易常揮自己的能力。而韓榮不同，強烈的企圖心讓韓榮變得過於激進，自然也就無法找到槍王的那種狀態。
還有就是當他逐漸熟悉逐鹿槍之後，對太極心法的理解也更加深入。氣，是一種無形的東西，可又是真是存在的。這是數千年來歷代高手的結晶，在張三丰那裡被揚光大，然後又傳承到曹煜的身上。他的起步已完全高於這漢末任何一位高手，就連呂布也望塵莫及，所以有了太極心法為基礎，曹煜對武道的理解也更事半功倍。
此刻，韓榮的攻勢已出，而曹煜，又真的能像他自己期望的那樣與這位屹立幾十年的老槍王抗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