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
「淑妃娘娘,可在——」
張阿槐是今早辰時進的宮,卻被太后召去,直到過了申時才脫身。
現下,她是一路小跑到昭成宮,來見張邯茵。
「小姐,您慢點!等等桃桃啊!老太爺說了,到了宮裡您要收斂自己的脾氣秉性,謹慎行事啊。小姐,小姐——」桃桃在她身後,喋喋不休。也不見她應。
殿前,君眉正巧牽著徐柳南經過,轉頭瞧見這個風風火火的小女郎,眉眼帶笑問道:「姑娘慢些。您找我們淑妃娘娘,是有什麼事?」
「我...我...我是來...」張阿槐上氣不接下氣。
就在這時,身後有人跨門而來,接著就是一句:「她是來搗亂的。」
「誰說的?我才不是來搗亂的!」張阿槐這會兒倒是反駁的極快,一口大氣也不喘。可等她轉了頭,便立刻后了悔,但說出去的話卻再難收回。
張阿槐只好陪著笑臉開口:「堂...陛下,好巧!您也來看堂...淑妃娘娘嗎?一起吧。」
徐獲沉著那張臉,走過張阿槐身邊,看了她一眼沉聲說道:「張阿槐,朕可提醒你。如今在宮裡言行舉止注意些,切莫給阿茵惹麻煩。」
張阿槐一聽到會給張邯茵惹麻煩,趕忙聽話地點點頭。
徐獲說罷不再理會她,徑直向徐柳南走去。來到閨女身邊,徐柳南抬頭望向徐獲,甜甜地喊了聲:「爹爹——」
這一聲爹爹叫的徐獲暢懷,立刻便溫柔起來。只看,他俯下身抱起閨女,輕聲道:「小南乖,阿娘呢?」
徐柳南聞言,轉頭看向大殿,伸出她那隻胖乎乎的小手朝裡頭指了指。
「走,咱們去找阿娘。」徐獲得了閨女的指引,跨過門檻。
剛站在門內,他忽高聲道:「你不是,來尋淑妃的?愣在那做什麼!你自己進來,其餘人在殿外候著。」
話音落,徐獲抱著徐柳南進了去。
門外,張阿槐瞧著徐獲這般陰晴不定,忍不住與桃桃小聲嘀咕道:「桃桃,他這人怎麼翻臉比翻書還快!」
桃桃聽了這話,大驚失色,趕忙出言制止:「小姐,謹言慎行!謹言慎行!切不敢妄議陛下。您現在可是背負著張氏全族的榮辱,和桃桃的性命,求求小姐一定要謹言慎行!」
張阿槐嘆了口,將雙手擱在桃桃肩上,看著她的雙眼,真誠道:「嗯!小姐我記住了!先走一步——」
說時遲,那時快。
張阿槐一轉身,提裙往大殿奔去。
「切記謹言慎行啊,小姐...」桃桃急忙提醒,卻趕不上張阿槐的步子快。她的目光不小心與門口候著的君眉相交,只好尷尬地笑了笑,呆在原地不再多言。
殿內,張邯茵正靠在小榻上小憩。
徐獲緩緩到了跟前,俯身故意將閨女放低。張邯茵感覺到面前的動靜,剛睜開雙眼,就看見閨女那張憨態可掬的小臉,出現在眼前。
見人醒了,徐獲便將小南從張邯茵眼前移開。與之四目相對。
仰面看向徐獲,張邯茵兩隻手臂自然地搭上了他的肩,夫妻之間的親昵,他們如今是如法熟練了。可這回徐獲卻沒順著她的意思來,只聽他開了口:「有人找你。」
「找我?除了你,還有誰會找我?」張邯茵不以為意,繼續摟緊他的頸脖。那邊張阿槐扒著屏風探出頭,硬著頭皮開口道:「那個...那個...是我!」
「小阿槐——」張邯茵聞聲喜出望外,扒著徐獲歪頭往外看。
徐獲俯身半跪在小榻邊,一隻手抱著閨女,一隻手拍了拍激動地張邯茵說道:「阿茵,你先將我放開。」
張邯茵收回目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趕忙鬆開了徐獲。
徐獲抱著徐柳南起身,張邯茵緊接著下了下榻。
張阿槐從屏風後走來,撲進張邯茵懷中,念念道:「堂姐,我終於見到你了!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能見到你真的太好了。親親堂姐,你想我嗎?」
「這麼好的小阿槐,堂姐自然是日思夜想著。」張邯茵說著輕輕拍了拍張阿槐的背,可這一拍徐柳南不願意了,從徐獲懷中就要掙脫找阿娘。
徐獲無奈,只好將閨女放下。
徐柳南一路小跑,朝張邯茵而去,到了她們跟前,卻又不敢妄動。
張阿槐注意到徐柳南,便從張邯茵懷中脫出,彎下腰朝徐柳南說道:「你就是小南吧?長得可真喜人。」
說話歸說話,張阿槐實在沒忍住,伸手在她的小臉上捏了一下。
這一捏不要緊,弄得徐柳南有些害怕,轉身噔噔噔又跑回了徐獲身邊。抱著徐獲的腿,徐柳南嘴巴撅的高高,偷看起張阿槐這個怪人。
「小南。」張邯茵回頭叫了聲閨女,可徐柳南並不買賬。
徐獲揉了揉徐柳南的頭,剛伸手重新將閨女抱起,便聽殿外君眉的聲音傳來:「陛下,娘娘,李侍中來了——」
徐獲蹙眉不語,張邯茵趕忙接茬道:「請李侍中進來。」
張阿槐直起身後,眼神就沒離開過徐柳南。她幼稚地沖徐柳南做了個鬼臉,徐柳南在徐獲懷裡像是有了底氣,竟還了一個鬼臉回去。
就這麼有來有回,等到李荷中進了殿,她倆才消停下來。
「見過陛下,見過淑妃娘娘。太后邀陛下到福德殿用膳,不知陛下可有何別的安排?」李荷中依舊乾脆利落,在傳達過鄭媛媛的意思后,垂眸站在一邊。
張邯茵閉口不言,這事得徐獲自己決定。
張阿槐呢?倒是巴不得徐獲不在,如此她也能輕鬆些,他們倆不對付也不是第一回了。
「太后,可是說她有什麼事?」徐獲半晌才開口。
李荷中仍是一副沉穩相,拱手回道:「殿下只說,您去了就知道了。」
「不若,陛下就去瞧瞧。說不定太後殿下,真的找您...」張阿槐那多嘴的毛病又犯了,話才剛說一半,就被徐獲凌厲的眼神給噎住。躲去了張邯茵身邊。
張邯茵趕忙解圍:「陛下,其實張姑娘說的並不全無道理,太後殿下許是真的有事找您。再說已孝養德,以示您寬厚仁和,既然太後殿下相邀,您何不去一趟?」
張邯茵都已說到這個份上,徐獲也認同她的說法。轉身將閨女遞到張邯茵懷裡,徐獲低聲道:「我去去就回。」
張邯茵點點頭,與張阿槐一塊目送著徐獲離開。
徐獲走了,張阿槐得意起來,將雙手伸到徐柳南臉上揉了揉,不懷好意道:「你的阿爹走嘍!小南,你現在可是落在姨母手中,跑不掉了~」
此時的徐柳南,倒是跟張阿槐熟絡起來,開始呵呵笑個不停。
...
徐獲去了福德殿。
到時,是寧梧在殿外接的他。可徐獲卻不曾看她一眼,抬腳跨過殿門就往裡頭去。
大殿上,鄭媛媛正安排著人布菜,瞧見徐獲來了,開口道:「沒想到,陛下竟能賞臉到本宮這福德殿來。」
徐獲不接話,撫袍坐在了上位。鄭媛媛見狀抬眼示意寧梧一同落座。
剛坐下鄭媛媛就又命了寧梧為徐獲倒酒。
鄭媛媛端起酒杯,振振有詞,「陛下登基,本宮一直未曾親口道賀,今日便也算本宮為陛下準備的慶功宴。這第一杯酒本宮先飲了。」
瞧著鄭媛媛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徐獲卻捏著酒杯沒動,抬頭不屑地問道:「太后此番大擺宴席,到底是給朕的慶功宴?還是鴻門宴呢?」
「小獲,母親這些日子經過這麼多大起大落,想明白許多事。我知道從前是我對不住你,但一切不都早已是過去了嗎?你我母子之間,難道就再也無法緩和了?」
鄭媛媛裝得聲淚俱下,端起酒壺斟滿一杯,就又下了腹。當她抬起那第三杯時,卻被徐獲摁下。
徐獲沒有表態,只是狠狠盯著她的雙目,抬手將方才寧梧倒的那杯酒利落飲下。
酒杯倒扣在桌面,徐獲緩緩鬆開摁住鄭媛媛的那隻手,沉聲道:「酒喝完了,你就安安心心做你的太后。安度此生。朕與你,兩不相欠。」
徐獲毅然起身,想要離去。
「兩不相欠?」鄭媛媛跟著起身,用同樣的方法,將酒杯倒扣在桌面,「這世間哪有那麼容易就能解去的緣?」
只見,她那蘸取殘酒的指尖,在桌面畫了一個圈。
最終指尖在圈內停頓,抬起落下,抬起落下...一回,兩回,三回,四回...直到,聽見殿內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與寧梧的驚呼同時傳來,鄭媛媛才肯抬眼望去。
「陛下,陛下。」寧梧跪在徐獲身邊不明所以,她抬手去摸意識不清的徐獲,卻察覺他的身體在逐漸發燙。
轉頭看向鄭媛媛,寧梧不敢置信:「殿下,您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鄭媛媛沒回答寧梧的問話,而是轉頭吩咐了句:「來人,陛下醉了,把陛下扶去偏殿休息。」
李荷中走來將人扶起,始終努力保持清醒的徐獲,卻發現自己四肢癱軟。就算是說話也使不上力氣。只能任由他被人從殿後的門移去了偏殿。
待人離開后,鄭媛媛看著那不爭氣的寧梧,開口回了句:「本宮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本宮又不是老糊塗。」
走到寧梧身邊,俯下身來,鄭媛媛換了副笑臉,眯眼道:「本宮這麼做,可都是為了寧丫頭你。你可不要辜負了本宮的好意。還望你啊,能早日為本宮誕下皇孫,到時本宮會親自將皇孫留在身邊教養。那可是你們寧氏滿門的榮光,如此,你阿爹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鄭媛媛到底是存了私心,她到底還是信不過徐獲。她甚至妄想將權勢,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
輕撩起寧梧耳邊碎發,鄭媛媛發號施令般地說道:「去吧,寧丫頭,本宮等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