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一路上,方見知偷偷瞟了戚平好幾眼,戚平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開門見山道:「方兄有話直說就好。」
「抱歉,是我失禮了,」方見知拱拱手,臉上帶著些歉意:「我只是在想小兄弟看著年歲不大,心智卻是成熟。」
「成長環境不同吧,」戚平信口胡謅了一句,畢竟他沒法說自己也是摸爬滾打了二十多年的老油子。
不過這一句話倒給方見知留下不少想象空間,他猶豫地伸手摟住戚平的肩,還像懷裡拉了拉,想要以此給戚平些鼓勵。
「方兄別…別這樣,」戚平趕緊學著木小雀平常的動作,將方見知的手扒拉下來。
他自動向遠處站了站,小聲道:「被我家裡人看見容易誤會,他生起氣來所有人都沒好果子吃。」
「那人鬼鬼祟祟站房頂上幹嘛呢?跟了一路了。」
「是啊,我都瞅他好幾眼了,是不是魔道搞偷襲的啊!」
戚平聽到此言,馬上抬頭找了找,結果驚得腳下一絆,向前踉蹌好幾步,懷裡抱著的酒罈子向擔架上砸了過去。
幸好方見知在旁及時伸手一撈,接著又順勢抱住他,才沒釀成太大的禍事。
「七兄這是怎麼了?」方見知好奇地向樓頂張望,不知道何等人物能將對方嚇成這樣。
視線相對,他立刻轉開目光說道:「七兄,我看此人異常兇險,不如咱倆聯手逮住他,看看他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麼葯。」
「你要敢動他,我和你拚命!」戚平趕忙直起身推開方見知,整了整衣服,腳在旁邊商鋪前的凳子上一踏,飛身到了木小雀身邊。
戚平拉住木小雀的手,在房頂疾走片刻,撿了個沒人的地方飛身下地,將木小雀堵在巷子里,「你擔心我?我就知道我是特別的。」
「說正事,」木小雀抽出手,抱著胳膊靠在牆上,「魔道的人下的手?」
戚平從懷裡掏出一枚用手帕包著的飛鏢,飛鏢上顏色發黑,顯然是淬著劇毒。
木小雀低頭觀察片刻,只見鏢身上印著個骷髏頭,「確實是逝魔宗的暗器。」
「這種東西很容易仿造吧?」戚平顛了顛手裡的東西,皺著眉頭:「魔道還真要惹遍整個武林不成?對了!」
他轉頭查探一番周圍的環境,湊在木小雀耳邊將方見知說的話一一轉述過去。
「這有必要說悄悄話嗎?」木小雀耳朵被熏得直發燒,熱氣纏繞,他不禁偏開頭真心實意地問了一句。
「我就是想撩撥你一下,」戚平笑了笑,眼裡藏著一絲得意與不好意思,然後在木小雀冷冷的注視下,馬上又恢復正常。
木小雀問道:「你看起來有點想法。」
戚平咧開嘴笑了笑,說道:「你還記不記得清陽派玩的那一手栽贓嫁禍?現在江湖紛爭,正魔關係到達冰點,這裡面難保沒有第三隻手在引導。」
「你覺得是誰?」木小雀饒有興緻地問了一句,同時手自然地伸向戚平耳畔,直到碰到對方的皮膚,他才反應過來。
木小雀動作頓了頓,但在戚平好奇的目光下,他反而放鬆下來,輕輕拾起戚平落在耳邊的鬢髮挽到耳後,解釋道:「頭髮掉下來一縷。」
「打架打的,」戚平抿唇輕笑,順手把酒罈塞進木小雀懷裡,抓著頭髮重新系了季。
同時他得意地朝木小雀講述起他的推斷:「我其實有點懷疑北山,如今正,魔再加上那隻總追殺我們的鬼,只有北山不為玉如意而來,但正魔鬼相鬥,獲利最大的卻也是北山。」
「所以,北山被人搗了一處產業,」木小雀點點頭:「可能是正魔鬼三方中某個勢力知道了北山的勾當。」
「但是我唯一弄不懂的就是北山為什麼會直截了當的排除魔道,」戚平嘆口氣,微微弓著背,頹喪道:「一入江湖歲月催。」
「北山這麼做好處有二,」木小雀看起來談性不錯,一一為戚平梳理道:「一能暗中摧毀了正道之間的信任;二是魔道剛出山畢竟式微,如果魔被伐,北山靠一己之力斗正不但難度大,而且極其危險,但如果先保魔,那此時便是合正、魔雙方之力一起斗正。」
「我靠,我家雀兒怎麼這麼厲害啊!」戚平向前貼著木小雀肩膀搖頭晃腦地蹭了蹭,自我感覺特別良好。
好像聰明的人不是木小雀而是自己,要不是怕挨揍,他此時非常想拉著木小雀去外面吼一句「看看,我家的!」
……………
兩人回到周家玄岫派所在的北廂,先去小寶那裡看了看。
門口有一個弟子守著,見到兩人前來,表情有些灰暗:「二位見諒,大夫正在裡面診治,小寶現在不願意見任何人。」
木小雀與戚平對視一眼,從懷裡掏出個小瓷瓶遞過去,「這是治療燒傷的葯,麻煩轉交給小寶。」
突然,遠遠地從樓下某處傳出來一聲咆哮,聽起來極像是慕容瑾的聲音。
兩人同時一凜,立刻向樓梯處跑,站在樓梯向下看,此時,樓下已經亂成了一團。
慕容瑾拽著一個老頭的手腕,不知道和誰打了起來,那老頭被夾在中間,抱著頭嚇得渾身直哆嗦。
周圍有拉架的,有起鬨的,還有急得快哭了的女弟子,吵吵嚷嚷地互相指責謾罵。
順著打架的那波人向里看,一間客房的門大敞著,床上躺著一個重傷的弟子,身體在不停發抖。
木小雀跳下去一手一個撥開這幫打得紅了眼的弟子,戚平則護著老頭持劍站在中間,渾身肌肉緊繃,做出隨時應戰的準備。
他冷冷掃視著兩邊均已挂彩的人,「你們在這裡又鬧什麼?」
「你問問他,」慕容瑾眼眶通紅地指著對面的人:「我師弟眼看凶多吉少,他們非要來跟我們搶人。」
戚平看過去,才發現這還是個熟人,天山派的花不落。
「呵!你師弟是人,我師弟就不是,」花不落順手撿起走廊上擺放的花瓶就對著慕容瑾扔了過去,驚叫聲四起,兩方人眼看著又想衝上去。
木小雀搶過戚平手裡的劍一把橫在那老人頸間,眾人愣了一下,接著齊齊臉色大變,指著他破口大罵起來。
「再罵我宰了這老頭!」戚平大喝一聲,兩邊頓時紛紛熄火,戰戰兢兢地看著他。
慕容瑾嘴唇哆嗦兩下,發出一聲帶著哽咽的呻吟。
木小雀表情不耐地看看兩側,「到底怎麼回事?」
花不落憤憤地瞪眼木小雀,指著慕容瑾叫道:「我師弟被魔道妖人所傷,中了他們的肝腸寸斷之毒,周明德於是派薛神醫過來看看,結果卻被慕容瑾半道劫走了。」
「放你奶奶的臭狗屁,」戚平嚇了一跳,這慕容瑾一副彬彬君子的模樣,竟然還會罵人。
只見他指著薛神醫怒道:「這位薛神醫明明是我師兄去請過來的,結果你們這幫狗東西非說這是周明德派來的!不要臉的東西!」
「錯了錯了,」薛神醫顫抖的手拍拍胸口,看著慕容瑾說道:「這位小哥,確實是周家家主派我來的,至於你說的那個師兄,我也沒見過。」
花不落甩甩袖子,沖木小雀拱拱手:「這位兄台,這回該把神醫還給我了吧,我師弟的命可再也拖不得了。」
「得罪,這邊的情況我會盡量拖著,如果那邊結束,還請再辛苦一趟,」木小雀放下劍,朝薛神醫拱手鞠了個躬,轉身便要離開。
「這位少俠請留步,」薛神醫拽住木小雀的袖子:「肝腸寸斷我曾醫治過,唯一的辦法就是需要三個內功高強,可真氣離體之人配合著我的銀針將毒逼出來,所以未免耽誤時間,還請提前準備好。」
「快快去請隔壁悟靜大師過來!」兩邊聲音再次同時響起,花不落眯起眼睛與慕容瑾對視片刻,捏著拳頭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下一秒,他刷得從腰間掛著的竹笛里抽出把劍,顯然已經被氣得想要來個魚死網破。
「花兄那邊缺幾個人?」木小雀止住慕容瑾拔劍的動作,看向花不落,「如果只差一個,我這邊弄完便會儘快過去。」
「多謝!」花不落放回雙刀,看都沒看慕容瑾一眼領著薛神醫就走。
「去請悟靜大師,還有快點把你們大師兄找回來!」木小雀推開慕容瑾進了客房,戚平趕緊跟進去,點燃桌上的蠟燭端到床邊給木小雀照明。
「求求你救救我師兄,」玄岫派的一名女弟子眼睛都已經哭得腫了起來,滿臉都是驚慌失措的模樣,拽住木小雀的袖子只是一個勁兒的請求。
「姑娘啊,」戚平將那女子的撥開:「你抓住他袖子,他還怎麼救你師兄啊?別哭了,快走吧。」
床上躺著的那人臉上都是汗,身下的被褥都濡濕一大片,眼睛半睜不睜地闔著。
木小雀脫了他裡衣觀察了一會兒他的胸口,此時只見一條條青紫色的紋路向著心臟所在的位置慢慢蔓延,和戚家那批人狀況一致。
木小雀從懷裡掏出幾枚銀針,放在火上烤了烤,將銀針繞著心臟所在的位置扎入,又在這人右手食指上刺入一針,然後將針緩慢旋出。
只見一股青紫腥臭的血液從食指流下,反覆幾次之後,那毒素不但已經停止了蔓延,甚至向回縮了不少。
「中毒太深,現在暫時只能護住心脈,減少疼痛,」木小雀接過戚平遞來的水喝了一大口,汗從他的額角流下,顯然使用這種方法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般輕鬆。
「走吧,」木小雀將茶杯放在桌上,眼睛瞥了瞥旁邊的點心,若無其事地抬起頭向外走,語氣稍顯虛弱地招呼道:「去天山派那邊看看。」
戚平眼睛一眯,立刻端起桌上的一碟點心盤。
猶豫一下,他扭頭看了看圍在床邊照看病人無暇他顧,看起來也並不餓的一堆人,將剩下那碟點心也端起來追著木小雀而去。
戚平端著盤子候在木小雀身邊,柔聲道:「雀兒,餓壞了吧,一天都沒吃東西,還得給人驅毒,快墊墊肚子。」
木小雀四處瞧了瞧,今兒變故太多,此時走廊里沒人有功夫閑晃蕩,他呼出口氣抓起枚綠豆糕一口送入嘴裡,滿足地嘆了口氣。
「好吃嗎?」戚平咽了咽口水,木小雀嘴裡嚼著一大口東西點點頭,雖然神色沒什麼變化,但是整個人都莫名透露出些許開心來。
木小雀又撿起另一個盤子里的紅豆酥塞了滿滿一口,黏滑的紅豆餡從嘴角溢出來,戚平響亮地嘬了口口水,想吃。
聽到聲音,木小雀終於想起旁邊也有一個餓了一天的人,他隨手抓起紅豆酥餵給戚平,含糊道:「你也吃。」
戚平邊吃邊罵了句娘,怪不得他家雀兒開心成這樣,這東西真是絕了。
他囫圇咽了下去,又趕緊沖著綠豆糕抬抬下巴,一路上與木小雀大快朵頤,吃得不亦樂乎。
到了天山派地盤,木小雀拿出手帕擦擦嘴,搖身一變又是個體面的青年才俊。
前面早有人在等著他,看見他現身,立刻笑盈盈地迎上來。